年夜飯後,宋成帶著阿庭來到童娘子房裏。


    童娘子是去年三月懷孕的,若是正常的話,應該在一個月左右會臨盆。


    而去年此時,安大小姐可是難產的要死要活。


    所以宋成也很擔心同樣的事發生在童娘子身上。


    此時,他坐在窗邊木椅上,把阿庭抱放在大腿上,童娘子坐在側邊搗鼓著一些奇異的香,說是這些香能夠暖身驅寒,有益孕婦


    宋成身子微傾,讓阿庭去摸童娘子的大肚子,輕聲道:“裏麵是你的妹妹,也可能是弟弟。”


    阿庭好奇地左摸摸右摸摸。


    童娘子也笑著道:“阿庭,等過兩年,你就有個小跟屁蟲啦。”


    阿庭好似是聽明白了,奶氣地樂嗬著,兩隻小短手舞著,小嘴兒裏發出意義不明的稚嫩音節。


    宋成貼到童娘子肚皮,感受了一會兒,卻沒有那種“嬰兒隔著肚皮踢你臉”的感覺。


    而之前在安大小姐肚皮上,他可是被阿庭狠狠地“拳打腳踢”了一番。


    他道:“沒阿庭調皮。”


    童娘子道:“當家的,這孩子叫什麽好呢?”


    宋成道:“我現在就希望這孩子平安,那叫宋安怎麽樣?”


    “好呀,宋安,小安男孩女孩都叫這名字,年年平安,歲歲平安,一生平安。”童娘子認可了,她心底也很害怕,擔心這孩子難產。


    宋成拉回阿庭,抓著她小手,指著肚皮道:“小安。”


    阿庭咿咿呀呀地笑著,不知道在高興個什麽勁,而過了會兒就又打了個哈欠,喊道:“覺,覺覺.”


    童娘子羨慕道:“阿庭可真懂事,這才一歲呢。”


    宋成抱著她道:“我送安姐那邊去,一會兒過來陪伱。”


    童娘子輕輕點了點頭。


    時間一天天過去,漢平府就好像一個巨大的孤島。


    這府城與其說是一座小城,不如說是以關隘、山川、河流圍起來的一個大區域。


    這也是北地得天獨厚的環境帶來的。


    珠山觀,童娘子自然是沒辦法去做事了,藥人齋齋主陳寂便暫時代她辦事,隻是若有重要事情還是要來匯報一番。


    在這段時間,珠山觀基本都已經變成“種田觀”了。


    府城暫緩商業,大肆發展農業,以求應對災難,自給自足。而珠山觀作為對草藥有研究的勢力,自然開始研究怎麽才能讓農田肥沃,稻穀成長,穀粒飽滿而非幹癟之類的新課題


    這一研究,還真研究出了點什麽。


    珠山觀發現了一種異草,那草隻要往農田邊上一種,就不會有多少蟲子去啃噬稻穀。


    可除此之外,如何提升土壤肥沃,如何改善稻穀,提升產量,卻都無法解決。


    這些事,童娘子暫時不管了。


    宋成則是從不管這個。


    他一天天陪著童娘子。


    所幸一切正常,在一月的某一個晨間,童娘子忽地緊握著宋成的手道:“當家的,小安要出來了.”


    宋成麵露驚喜,急忙叫人。


    很快,一群接生婆從外嘩啦啦地湧入。


    而沒多久,就有洪亮的哭聲從屋裏傳出。


    宋成當真是喜不自禁了。


    這一次,居然什麽意外都沒發生!


    童娘子沒有發寒,沒有難產,孩子也是到點兒就出來,而且聽聲音也是個健康的孩子。


    英兒率先跑出,興奮道:“姑爺,是男孩!”


    宋成跟著她一起跑入產房。


    片刻後,孩子洗淨,入了繈褓,然後乖巧地在童娘子懷裏睡覺。


    安晨魚抱著阿庭在旁邊隨意聊了會兒,就離開讓童娘子休息了。


    宋成並沒有走,他坐在塌前,過了會兒,窸窸窣窣去了衣褲,上了榻,伴著這娘兒倆


    帶嬰兒,可是和打仗差不多。


    晚上哭鬧是常事,是餓還是要尿尿,由你猜。


    不過之前阿庭還好,阿庭展示了什麽叫做“報恩寶寶”,晚上特別乖,到點就睡,一覺睡到天亮,餐飲都在白天


    也正是這麽乖的模樣,才吸引了童娘子。


    可顯然小安沒那麽乖,在經過了最初的“和平期”後,大半夜的什麽事都來了.


    宋成也跟著忙的焦頭爛額。


    許是嫌棄他笨拙,童娘子“翻白眼”的頻率變高了。


    安大小姐便親自來救場了。


    她把乖巧的阿庭丟給宋成,然後帶著英兒,玲兒幫著童娘子去帶小安了。


    宋成也是無奈,他發現自己做奶爸確實笨手笨腳,不過帶阿庭他覺得還是帶的來的。


    十餘天後


    歐陽家也傳來了喜訊,趙華的孩子誕生了,女孩,名叫趙靈雪。


    是個可愛小姑娘的名字。


    縱然天寒地凍,歐陽楚楚還是抱著小女娃來安家拜訪,讓兩個定了娃娃親的孩子見了見麵。


    而所謂的見麵,就是一起躺在繈褓裏,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安家,熱鬧了起來。


    那是不同於市儈功利的熱鬧,而是一種慶祝新生的熱鬧。


    每個人的心情都因為這倆孩子而在變得愉悅,愉悅到好似人間的亂世,城外的鬼仆,以及那不知何時還會再度降臨的鬼潮都無足輕重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三月初。


    入夜


    隔壁依然忙的熱火朝天,不停聽到門開門關,喊著諸如“熱水”、“尿盆”之類的聲音。


    而宋成在安姐房裏帶著小襖。


    爐火熊熊,屋裏很暖。


    阿庭穿成了個小球,趴在塌上,在幹燥的獸皮上畫著她的“大作”。


    她喜歡用獸皮作畫,然後再讓宋成剪下來,再用針線縫起來。


    剛開始,還是個幹癟的小兔子,可如今,宋成已經學會往裏填了。


    女兒的數據一直是“0~0”,好感是“100”,和兒子一樣。


    宋成耐心地坐在小襖旁邊,尋思著修煉和練兵的事。


    如今,整個府城,他但凡能夠去學習的功法,都已練完,之前鐵大館主從州城帶回的也都練了個一幹二淨。


    他點數存了一堆,可實力卻有很久沒有前進了。


    但他其實不急。


    對長生者而言,時間是最廉價的。


    可親情並不廉價,甚至彌足珍貴。


    所以,宋成在擔心外部鬼潮和亂世之餘,也開始擔心自家娘子甚至是孩子的壽元。


    他不是什麽“能安然看著娘子和孩子老去,然後說一句‘此乃天命’”的人。


    天命個屁。


    他就是個凡人。


    天命和他有屁的關係。


    忽地,燭光搖曳的小屋裏,小襖一聲稚嫩的“雪”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僻靜且暗淡的小屋,燭火“劈啪”作響,而窗外也傳來“沙沙”聲。


    那是雪落的聲音。


    宋成打開窗,燭光透過窗縫逸了出去,往外延伸出漸遠漸暗的光域。


    色調分明,由暖而暗,直到庭院中間已是一片漆黑。


    但宋成知道,在那黑暗的左邊圃,有很香很香的白梅此時正開著,那是童娘子移過來的因為童娘子喜歡白梅。


    而安姐喜歡的則是牡丹,國色天香,中皇後。


    在右牆角則有一口古井,算是為了方便大小姐取水而設置的。


    水井側置了塊精致的頑石,是從運河河底撈出來的,其受水流雕琢,而自成形態,宛如流雲。


    井上則有小亭覆之,柵欄圍之。


    這井水小亭另連茶寮。


    亭寮之間以雅致鵝卵石鋪成小徑,兩側種植小巧精致草木,四季節皆綠,極有風趣。


    井水味濁,本不宜烹煮,但此間的這方井卻是連著一處清寒的泉水,便是不煮而單飲之,也覺甘香。


    “窗關著,你怎麽知道下雪了?”宋成好奇地看了看小襖。


    阿庭道:“雪,雪。”


    宋成見她歡喜,於是把她抱起,推門而出,看著雪才開始落,地麵還沒多少覆白,宋成忽地抬手,陰魂從手掌探出,稍稍一吸,就把周邊區域的雪全吸了過來。


    哢。


    他五指握緊,雪凝實成冰球。


    他手指飛快,須臾就把冰球雕成了個小白兔,然後托在巴掌心放到小襖麵前。


    阿庭樂了,咿咿呀呀地歡笑起來。


    “嗚,嗚嗚.”她又喊道。


    宋成也是聽明白了,阿庭這是讓他把小白兔拿屋子裏去。


    他道:“屋裏暖,一會兒就融化了,我們把小雪兔放外麵好不好?這幾天就都能見到它了。”


    阿庭乖巧地點點頭。


    爹說啥,就是啥。


    宋成見外麵天寒地凍,也沒敢多待,把小雪兔放在門口,然後抱著小襖回了屋,讓她睡覺。


    說睡就睡,不一會兒,小襖就乖巧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


    小襖興奮地起床去看小雪兔,然後又從獸皮裏扒拉出一張,遞給宋成,道:“爹,瘋,爹瘋。”


    宋成已經習慣了,於是順著筆跡剪了那獸皮,開始一針一線地縫起來,縫了一半,就取了絮,準備往裏塞。


    可他才一抬手,小襖就把手壓在了他手腕上。


    小小的力氣,在把他往下壓。


    期盼的眼睛瞪大著看向他,口中喊著:“衣服,穿,兔兔。”


    宋成心中稍作翻譯,回了句:“知道了,兔子衣裳,你畫的,穿,小雪兔,對吧?”


    信號對上。


    小襖完全理解,重重點了點頭。


    宋成左手胳膊肘揣著小襖,右手拿著那張縫了一半的獸皮兔子來到門外,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雪兔塞入了獸皮兔子中,再坐在屋簷下,一邊揣著娃,一邊認真縫兔子。


    縫著縫著,安大小姐打著哈欠匆匆從隔壁屋走來,她看到宋成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夫妻倆對視一眼。


    宋成放下小雪兔,把阿庭遞了過去。


    到吃奈奈的時候了。


    一歲大雖然可以喝些米粥,但還是以母乳為主。


    主要是,母乳怕是也維持不了多久。


    因為宋成知道,安大小姐和童娘子都不是胸懷雪山的那一類女子。


    自家庭院這兩女兩丫鬟裏,唯一能稱得上胸懷溝壑的就隻有玲兒。


    “我想請個畫師把你們父女倆給畫下來。”安晨魚接過阿庭,又笑著道,“畫一幅《北地刀王帶娃圖》。”


    宋成笑了笑,道:“好啊。”


    安晨魚道:“我帶阿庭入屋吃點,你呀,也別天天帶孩子,你還得去帶兵呢。”


    宋成點了點頭。


    屋門開啟,又關閉。


    宋成低頭繼續縫著小雪兔,不一會兒,英兒又來請教修煉了,再一會兒,兩個小徒弟也來了,而趙華也領著自家娘子和娃過來了。


    宋成舉著雪兔,對趙華炫耀道:“華子,我姑娘畫的,不錯吧?”


    趙華笑著連連稱讚。


    他就佩服大哥這樣的。心比他黑,可對家人卻沒話說,永遠不急不慌,哪怕胸懷大才,卻還是甘願做個閑人


    宋成指點了幾人一番,轉眼便是晴光照雪,接近晌午了。


    趙華道:“大哥,那支槍盾軍,我找個將軍,也許可以試試。”


    宋成揮揮手道:“那就試吧,隻要那將軍能融進去,怎麽都行。”


    趙華愣了下。


    某種程度上,他這也算是在奪大哥的兵了


    雖然他沒這麽想,但從外人角度看,極可能會這樣。


    宋成看著他那“100”的好感度,拍了拍他肩膀道:“我還不信你?讓你那將軍把人帶好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他練出來的槍盾兵給交出去了。


    “多謝大哥。”


    趙華激動無比,又鄭重道,“此生此世,我趙華若有半點對不起大哥”


    宋成打斷道:“別發誓。”


    趙華啞然。


    宋成輕聲道:“發誓,可以留著騙外人。


    若發誓就能驗,那可不就是言出法隨了嘛。


    沒那麽玄乎。


    頂多影響不好,讓你部下跟著學你,其他就沒了,”


    趙華:.


    他想起之前大哥那可怕的“掀桌子”的操作,頓時又似是學到了什麽。


    他笑著撓了撓腦袋,然後兩人道別。


    趙華走到庭院,忽地頓下腳步,欲言又止。


    宋成在後道:“直說。”


    趙華歎了口氣,走回道:“大哥,北地情況越來越糟。


    漢平府周邊雖說鬼仆被掃了不少,但若下一次鬼潮加劇,鬼仆再度變強,那總有我們撐不住的時候。


    現在,咱們有兵有糧,而且還有大哥你。


    若是再蘇狐仙回來,世家我們也有了。


    我們或許該南下,去到那片肥沃且安全的土地。


    大哥,以你的才華,一定可以爭得一片天地。”


    宋成沉默著。


    趙華又道:“六鎮苦寒,東海,豐州卻是兩個可謂是大商糧倉的豐饒之州。


    我不知道天子是有多蠢,才會把六鎮的人打散了丟去那兩個州。


    這和把老鼠丟入米缸,把強盜關在金山,有什麽區別?


    我知道,天子是想六鎮之人多能征善戰,且可吃苦耐勞。


    把六鎮殘軍和百姓送去東海州,豐州,一來可以提升當地城防力量,二來可以讓那些老爺們有更多的奴仆。


    可是大哥,我覺得禍事必生,而若是禍事生出,那才是真正的動亂。


    而這就是我們趁機入中原的時機啊,大哥!”


    趙華侃侃而談,熱血澎湃,眼中閃著熱烈的光澤。“大哥,我從歐陽家學了禦獸之法,我正在學著駕馭那些魔獸蛇,這些都能成為我們的實力。”


    宋成看著自家結拜兄弟。


    他算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兄弟還有這麽大的野心。


    可是,他的誌向卻不在四海,不在爭霸,不在追求成為那短暫卻絢麗的煙,也不在為青史留名、千年百年後能在史書上見到自己而奮鬥。


    他掃了眼窗沿上的皮質雪兔子。


    趙華順著他目光看去,神色黯然了下,旋即又道:“那大哥讓我去試試吧,若是我攻下了城池,你們都搬來住便是。”


    宋成淡淡道:“不許。”


    趙華:.


    宋成拍了拍他肩膀道:“北地偏僻,周邊鬼仆眾多,旁人正好不會覬覦。


    隻要安穩發展漢平府,多種田,多養娃,那就是國中之國。


    軍隊,要留著守護這個國度,守護我們的家。


    而你是我的兄弟,我也不想看著你闖入南方那絞肉機裏。


    命隻有一條,死了,就沒有了。”


    趙華歎了口氣,道:“是,大哥。”


    初春,恰迎冰雪解凍,河流濤濤。


    運河還在繼續挖著。


    幸好北地的前兩年已經通的差不多了,如今縱然鬼仆亂行,也影響不大。


    此時熱火朝天忙碌著的,乃是東海州和豐州。


    天子對於“推行運河”充滿了熱切,哪怕是這般世道,卻還是加派人手,希望早日南北通暢。


    而六鎮之中不少被打散發來兩州的百姓,自是有被派來挖運河。


    運河兩側,號子聲,吆喝聲不絕於耳。


    而在其某一個偏僻無比的支流盡頭,那河水卻是有些反常。


    深沉,陰暗,好似光線無法照入,而透著一種詭異的墨色。


    若有人走近,會發現那墨色並非河水的顏色,而是河水深處好些有不少密集的、扭曲的水草。


    可若那人再走到河邊,細細往下看去,就會發現那根本不是水草,而是頭發。


    很長的頭發。


    女人的頭發。


    這頭發從河床而來,正如燎燎黑煙往上升騰,似想逃離。


    可是,卻逃不了。


    若有人跳入河中,潛到河底,就能看到詭異瘮人的一幕:


    河底有不少屍體,這些屍體麵色慘白,眼鼻中有水流竄動。


    它們被水流帶動著,宛如活著,正拚命地怨毒地抓著那些黑色頭發。


    而在屍體中央,一個青衣女子則靜靜坐著,抓著那些想要逃離的黑發,一根一根地往自己頭上插去。


    每一次插動,周邊都會爆發出極大的嚴寒


    若那人還是正常人類,哪怕是氣境的.在遭受這種嚴寒的餘波後,怕也會立刻死去。


    這,根本就是生的禁域。


    阿庭吃好了奈奈,又來找爹耍子,可發現爹不在,於是著急地咿咿呀呀喊著:“爹爹。”


    安大小姐道:“爹爹出去忙啦。”


    宋成為了讓漢平府更加牢固,如今可不止是練虎豹騎還有那槍盾兵,隻要是府城的兵他都練,甚至是“平日種田,臨時能頂上去”的民兵他都一起練。


    總之,他要練到,他一出現,任何地方都是大軍的地步。


    如此固若金湯,之後真等來了什麽可怕的怪物,也有一戰之力。


    阿庭小嘴一癟。


    安大小姐又笑道:“娘陪你呀。”


    阿庭又開心了起來,“嘿喲嘿喲”地揮舞著小手,要去拿窗沿的皮質小雪兔。


    安晨魚拿起,看了看線頭,笑道:“你爹手藝還怪好的。”


    阿庭要抓。


    安晨魚道:“冷。”


    阿庭把小手舞成了風車。


    安晨魚無奈道:“那就抱一下。”


    阿庭繼續舞小手。


    安晨魚把皮質雪兔子遞給了她。


    阿庭雙手捧著,一雙清澈、黑白分明的可愛眼睛專注無比地盯著皮質雪兔子,道:“兔兔,兔兔”


    念著念著,她“姆啊”一下親了上去。


    安晨魚急忙拉開。


    小孩皮膚嬌嫩,這麽冰貼上去,會生病的。


    隨後,她笑道:“我們讓兔兔看家,娘帶你去看弟弟,說不定趙家的小妹妹也在呢。阿庭可是大姐姐呢。”


    “大姐姐”阿庭卻還是戀戀不舍地看著兔兔。


    安晨魚又把皮質雪兔子放回了窗沿上,這才抱著阿庭去到隔壁的屋子尋童娘子。


    宋成忙了一天,從家北邊的校場歸來。


    今天他練的兵是特意從幾方城門趕來此處的城防兵。


    而因為他練兵駁雜,可軍隊練完了卻是給別的將軍指揮,所以.無論是兵,還是將軍在看到他都會恭敬地執禮,喊一聲:“先生。”


    英兒禦車,宋成饒了繞路,想去買點兒零嘴給家裏小襖吃。


    結果扯開簾子一看,鬧市裏一條街上,有至少三分之一都是安家的旗號。


    他坐車裏,讓英兒去買幾塊。


    忽感大地震動,街畔店鋪竹瓦簌簌。


    馬蹄聲急促響起。


    他掀開簾子,往遠一看,辨出是虎豹騎。


    再看,卻見領頭的將軍乃是趙華。


    趙華身後還隨了幾個陌生的副將,然而那些副將對他的好感度都不低,最少也有85了。


    除此之外,還有些宋成頗為眼熟的武者,想來是上河縣一路隨來的武館那一脈,以及趙華在府城裏收下的心腹。


    他是趙華的大哥。


    而趙華,也是不少人的大哥啊。


    頓時間,街上有不少人議論起來。


    “趙將軍這是又出城剿殺鬼仆去了。”


    “多虧了趙將軍啊,如今這府城周邊算是安全咯。”


    “虎豹騎可真厲害,現在清掃鬼仆,幾乎都沒有損傷了,可惜虎豹騎不招人了,否則我家娃子也想著去呢。”


    宋成又放下車簾。


    華子這是愛上領兵的感覺了啊。


    也對,虎豹騎已經可以說是一支“無敵之師”,和這樣的一支軍隊“融為一體”,那種感覺是非常痛快的,就好似自己變成了“超人”一般。


    雖然華子看不到數據,但是他能感到那兵勢力量堆疊的強大。


    他越是對虎豹騎掌控如手足,那種強大感就越顯著。


    此時,華子想南下卻不得,這是領兵在周邊過癮呢。


    此時,英兒買好回來了,她想說一句“姑爺,趙將軍的威望可能比你都要大了”,可話到嘴邊卻還是沒說出來。


    或許,在上層人看來,趙華是遠比不上宋成的,趙華自己也這麽覺得。


    可在普通百姓看來,以三千鐵騎開道,剿滅城外鬼仆的趙將軍,才是他們心頭安穩的柱石。


    宋成道:“回家。”


    英兒應了聲,禦車而去。


    回了家,宋成剝開紙,正要拿給小襖,卻被安大小姐狠狠瞪了一眼。再想拿去給小安,又被童娘子連連翻白眼。


    無奈,宋成把分給玲兒和英兒吃了


    長生者的生活,就是這般悠閑。


    數日後.


    一個晚上,珠山夫人通過骷髏雙魚佩傳來消息,說是希望讓元碧野,元守愚兩人回蠻族。


    兩名質子本就是為了確保珠山夫人安全而留在府城的。


    珠山夫人如此說,漢平府自然也沒什麽意見。


    然而,在知道自己要回蠻族後,元碧野,元守愚兩人更加頻繁地來拜訪宋成,認真向他請教。


    而天氣也開始正式轉暖。


    冰雪融化


    皮質小雪兔裏的冰雪也跟著融化了。


    那水,從針線縫合處一滴一滴地滲出。


    然而沒人管它。


    阿庭喜歡這兔子,窗沿有這兔子也是特殊的裝飾。


    於是乎,冰雪融呀融呀融.


    在一個晚上,徹底融化,滲出的水在兔子身下形成了個小水窪。


    月色慘白,光芒之下,那水流如有了靈異的力量,順著兔子皮質往上爬去,直到將其徹底包裹。


    那兔子臉上的畫著的眼睛猛然一跳,眼珠咕嚕嚕轉了起來。


    好像活了。


    屋裏,宋成陪著小襖睡得正香。


    忽地小襖眼睛一睜。


    似是心有靈犀,宋成也醒了,對上小襖眼睛。


    他還沒說話,小襖率先說了:“門,門,開。”


    宋成極為疑惑,而往門的方向一看,他的視線“穿”過門,居然顯出兩行數據。


    【實力:0~0】


    【好感:100】


    宋成一頭霧水。


    這內宅院子裏,哪兒來的好感度100的普通人?


    小襖又怎麽知道門外有人?


    於是,他起身,打開門。


    門外什麽都沒有。


    他再低頭一看,卻看到一隻皮質小兔子正仰頭看著他。


    兔子眼睛還是墨汁繪的,此時咕嚕嚕轉著,望著他。


    月光慘亮,這一幕詭異無比,令人身心皆寒。


    兔子嘴部發出“哢哢哢”的聲音,忽地撕裂開來,怪異地喊著:“跌跌.”


    宋成:.


    他猛然回頭,看向小襖,卻發現小襖頭頂的數據色澤並未變化,就是和正常人無異的黑色。


    “爹爹。”阿庭喊著,聲音稚嫩。


    “跌,跌”皮兔子喊著,聲音嘶啞。


    兩種不同聲音交織在一起,宋成再看那怪異兔子,這才在其頭頂的色澤裏發現了一絲極淡的紅。


    宋成冷眼看著兔子,道:“你是誰?”


    他不是沒懷疑這是阿庭弄出來的。


    但他也無法確認。


    在這種情況下,他寧可保險一點。


    兔子沒說話,他身後阿庭卻奶聲奶氣喊道:“爹爹,我,是我。”


    皮兔子也跟著喊了起來:“爹爹,是我。”


    皮兔子一邊說著,一邊在月光下蹦蹦跳跳,每次皮質落地,都會發出“啪嘰啪嘰”的聲音。


    又可愛,又陰森.


    次日。


    宋成再度陪著小襖畫畫。


    隻不過這一次,他陪著畫畫的目的不再單純,而是帶著“驗證”的想法。


    小襖對於畫畫很有天賦,畫完兔子,她似乎覺得兔子沒意思,就又開始畫別的了.


    今天,她畫了小鳥。


    小鳥是凍死在雪地裏的小鳥,被宋成挖出來後她看到了,然後就盯著看了許久。


    這就開始動手了。


    左一筆,右一筆。


    勾勾畫畫,很快一個“鏡麵小鳥”就畫了出來。


    “爹。”


    小襖把畫皮舉高高。


    宋成熟練地剪開,縫起。


    縫到一半,小襖嚷嚷道:“雪,雪。”


    宋成道:“沒有雪了,那.灌水好不好。”


    旋即,他從井中取了水,灌入皮質中,繼而小心翼翼地縫好。


    小襖托著皮質小鳥,開心道:“小鳥,飛,飛。”


    宋成明顯感到那皮質飛鳥“活”了過來,兩行數據陡然顯出,一行是“【實力:0~0】”,一行是“【好感:100】”。而原本呆滯的墨汁眼珠也咕嚕嚕轉著,然後展翅飛起,可翅膀扇了兩下,就“啪嘰”一下從半空摔落。


    阿庭小嘴一憋,傷心道:“小鳥,不飛,不飛。”


    而小鳥在地上踏著爪子,邁著六親不認步,不停地展翅.可就是飛不起來。


    旁邊的小兔子也焦急地跑著。


    宋成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他一把抄起小鳥和兔子,帶著阿庭返回了屋子裏,然後去隔壁叫來了安晨魚。


    安晨魚正幫著童娘子帶娃,此時被莫名地叫回,心底也有些奇怪,待到打開門,往裏一看,卻見父女倆正襟危坐,宛如雕像。


    宋成表情嚴肅,阿庭委屈巴巴。


    宋成的左手右手正死死抓著兩個皮質小動物:一隻兔子一隻鳥。


    安晨魚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這是怎麽了?”


    她關上門,快步走近,微微蹲下,擺弄著阿庭的小手,笑道:“是不是爹爹搶了你的玩具呀?”


    宋成沒說什麽。


    他鬆開了手。


    兔子“啪嘰”一下跳到地上,鳥也是。


    安晨魚一愣,道:“小宋,你真和孩子生氣啦?你丟孩子玩具幹什麽.”


    她的聲音越拖越長,眼睛驚詫無比地擴開,其中倒映著的是兔子和鳥在歡快跑著,邊跑邊用嘶啞怪異的聲音喊著:“娘,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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