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山夫人隱藏身份,派了位與如意商會有過聯係的千珍閣手下叩開安府大門,然後以那手下的名義來見安府主人。


    安大小姐聽到是千珍閣的熟人,匆忙迎入會客廳,正要寒暄,卻見那熟人對著一個裹著土氣袍子的胖臉女人恭敬一拜,然後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正當安大小姐驚疑不定時,那胖臉女人道:“他們叫我珠山夫人。”


    安晨魚一愣,心中頓生驚惶,這可是漢平府三巨頭之一,而且還是其中最神秘的那位,於是急忙恭敬道:“安晨魚見過前輩。”


    沒人會把這女人和珠山夫人聯係在一起,可外麵也從未傳出珠山夫人生的是什麽樣子.


    難道,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滿臉麻斑的胖臉女人麽?


    安晨魚心中疑惑,卻也隻是耐心等待。


    無事不登三寶殿。


    更何況,珠山夫人都已經“消失”許久了,消失到山河武館、白駝莊都請不動,今日忽然出現,忽然來到安府,必有大事。


    珠山夫人道:“把童嘉也一並喚來吧。”


    安晨魚心頭更疑惑了,卻還是出門喚了英兒,讓去叫童嘉。


    一會兒,童娘子也入了屋。


    珠山夫人道:“關門。”


    她的聲音有著某種魔力,童娘子聽話地關了門。


    屋裏隻剩下三女。


    安晨魚正準備介紹,珠山夫人卻忽道:“安會長,童姑娘,我想和你們做個交易。


    我希望你們命令宋成做我搭檔。


    回報則是”


    她看定安晨魚道:“如意商會可以與千珍閣建立渠道關係,兜售千珍閣一樓的商品。”


    又看定童嘉道:“我教你醫術,宋成和我搭檔多久,我就教伱多久。”


    匪夷所思的話,讓兩女徹底驚呆了。


    其實,宋成和她們都說過這事,也說過他最近在盯著珠山夫人,想通過珠山夫人看看城南,以給安家尋一條萬不得已的退路。


    可事情的展開,實在太意外。


    宋成還沒去拜訪珠山夫人。


    珠山夫人就找來了。


    而且,要求.古怪。


    珠山夫人耐心很不好,見空氣安靜,冷冷問了句:“不願意麽?”


    安晨魚率先反應過來,搶在童嘉前麵,恭敬道:“前輩,我們自是願意的,隻是不知搭檔是何意?又如何搭檔?”


    童嘉暗暗舒了口氣,心中隻道還好是安姐姐先說了。


    要是她說,那肯定跳過這一茬,直接詢問為什麽要她們命令。那麽一來,珠山夫人就有可能就會猜到這邊是有所準備的。


    珠山夫人把“搭檔”之事,娓娓道來,最後道:“隻有雙目不見物的形境武者,可以作我搭檔。在我施展的幻境控製住敵人時,快速出手,為我斬殺敵人。”


    “我本在慢慢物色勁境乃至力境的瞎子,甚至我觀中還有在同時培養的。


    可瞎子練武本就極難極難,縱然我耗費丹藥拚力澆灌,卻也一時難以培養出一個形境的瞎子。”


    “更何況,我希望搭檔是一個厲害的形境。


    可那些培養出來的,卻隻是連普通形境武者都不如的瞎子。”


    “因為個人原因,我不喜歡和男人產生任何聯係,陌生人就已經是我能接受的極限了。


    所以,我希望你們兩位可以給宋成下令,讓他做我搭檔。


    他會遵從命令,做好我的搭檔。


    而我和他,其實依然隻是沒有任何多餘感情的陌生人。”


    安晨魚:


    童嘉:.


    珠山夫人道:“我有些手段,所以我能看到在外,兩位或許是對宋成千依百順。


    可事實上


    你們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安晨魚:


    童嘉:.


    安晨魚率先道:“請前輩給我們點時間,我們會命令小宋和您搭檔。”


    小宋啊.


    珠山夫人點點頭,這進一步佐證了她的看法。


    在娘子麵前,那狠厲強大的宋瞎子,也隻是小宋而已。


    “我等。”


    她裹著土氣袍子坐到一邊。


    明明天已炎熱,她那袍子卻厚重且遮光。


    任何人裹著這樣的袍子,都會滿頭大汗。


    但珠山夫人卻沒有一滴汗。


    她好似精致的玉器,冷則生香。


    安晨魚叫了府裏茶藝最好的玲兒給珠山夫人上好茶,然後帶著童嘉匆忙去尋宋成了。


    宋成是有心理預期的。


    在聽了安姐和童娘子的描述後,他瞬間明白:珠山夫人的精神確實有問題。


    不過,對方肯親自前來,也算是對他這位搭檔頗為看重。


    且這本身就是他的目的。


    除此之外,“如意商會和千珍閣建立渠道關係”,“珠山夫人打算收童嘉為弟子”這兩件事則是意外之喜。


    若是珠山夫人有個好感度係統,一定能看到宋成對她的好感是有提升的。


    宋成理著思路,來到會客廳,卻見一個灰色輪廓端坐在廳中木椅上。


    那輪廓是個胖臉、穿著厚重外衣的女子。


    至於色澤,倒是稀奇。


    禁忌為紅色。


    死物為黑色。


    生者為白色。


    灰色他還是第一次見。


    這是黑色與白色混合一處麽?


    至於實力數據,則是“0~0”。


    好感是80。


    這種程度的好感是不會害他的。


    珠山夫人是抱著誠意來的。


    諸多念頭在宋成腦海閃過,他還未開口,珠山夫人已經道:“請把門關上,關緊。”


    她沒有半點寒暄,需要什麽就直接說出了口。


    宋成早對這位夫人有所了解了,也什麽都沒問直接就把門關上,關緊。


    “請摘下黑布。”珠山夫人又道。


    宋成摘下。


    “睜眼。”


    宋成睜開。


    若說在鬼潮初滅之時,他眼珠乃是“一點豆大的聚焦黑色藏在浩大的眼白之中”,現在則是“一個小點”了。


    極其怪異。


    就好像針尖沾了墨汁,在白紙上輕輕點過。


    至於視線,原本隻是模糊,現在則基本是徹底看不見了。


    “難怪你會去千珍閣買壯魂丹,原來是受了惡鬼迫害。想來上河縣傳聞你能看穿鬼仆,也是因為這個了。”珠山夫人評點著。


    而她的好感度則古怪地提升到了90。


    “習慣了。”宋成淡淡應了聲,然後又纏上黑布。


    珠山夫人道:“我也是。”


    說罷,她又道:“我還要做個測試。”


    “嗯。”


    “抬頭,看我。”


    宋成遵從。


    在他眼中,那灰色的胖臉女人輪廓忽如灰蓮開水中,她褪去大衣,內裏墨色的紗衣裹著盈盈腰肢,嫩腴長腿,晶瑩小足。


    她的灰色越發近黑,黑色的線條勾勒出完美無缺的輪廓。這是完美無缺的女人,是傾國傾城的禍水,是每一筆每一處都極盡女人魅力、勾引男人神魂的弧度,曲線.


    “我美麽?”珠山夫人傲挺著脖頸,聲線妖嬈,隻是麵無表情,甚至冷漠。


    麻斑胖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能令任何男人瘋狂的俏臉。


    “美。”宋成讚了聲,隻是平平淡淡,沒有瘋狂。


    空氣安靜了刹那。


    珠山夫人重新裹上厚重衣裳,然後也不避諱宋成,直接在一個小藥罐裏挑了些藥劑,繼而在臉上揉揉抹抹,變回了之前胖臉的模樣。


    “我們是搭檔了。”


    珠山夫人道。


    宋成暗暗舒了口氣。


    珠山夫人道:“你是因為娘子的命令而與我搭檔,我是因為需要一個能不被我幻境影響的高手與我合作。


    所以,我們才走到了一起。


    你聽我的命令,隻是因為這是你娘子的命令,而不是因為我。


    你明白嗎?”


    她似乎在竭力撇清她和任何男人的關係。


    “因此,我僅會在搭檔時,緊急時,直接使用命令。


    因為許多事是來不及解釋的。


    而別的地方,我不會管你,你也不必管我。


    至於你現在是坐著喝茶,還是躺著打滾,我都不會管。


    而稱呼,我會用小宋來稱呼你,因為你的主人似乎就是這麽稱呼你的。


    這樣可以讓你更加習慣。”


    宋成神色古怪。


    他道了聲“行”,然隨意意坐下。


    珠山夫人忽道,“小宋,你是山河武館的客卿,也參與過東城關隘的大戰。你一定覺得我是個什麽不問,隻想要帶著珠山觀逃離的女人,是麽?”


    宋成道:“在所有人都拚命時,總得有人留下後路。


    所以這不是逃離,這是遠見。


    其實吧.”


    “我們誌同道合,我也在尋找後路”這幾個字還未落下,珠山夫人已然輕輕搖了搖頭,打斷道:“小宋,你錯了,我隻是從一開始就不認可這場戰爭。


    大館主,老毒物,都覺得這是蠻子入侵,他們的敵人是蠻子,他們要熱血昂揚地去擊潰蠻子。


    可我知道不是。


    這是一場人與鬼的戰爭。


    戰爭越激烈,死亡便越多。


    死亡越多,就越容易帶來更可怕的惡鬼,使得下一次鬼潮更加恐怖。


    縱然鬼潮褪去,卻還有不少鬼仆蟄伏了下來,尤其是那些散落在外的蠻子。


    他們從北而來,看似無恙,可實則.早被滲透成篩子了。


    我們在城中,我們有練魂者,但蠻子都沒有。


    鬼仆想借蠻子南下,引起人間紛亂。


    我.要揭穿它們。


    我已經尋到了一種藥方。


    這種藥方能夠讓鬼仆顯形。


    我要讓所有人都意識到這一點,意識到鬼仆已經滲透到了許多地方.


    我們不能戰爭,我們需要團結。”


    說完,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可在這北蠻入侵,縣城被屠的時候說這種話,我自己都覺得可笑。


    但是,沒有辦法的,鬼仆有記憶,它們知道人類裏有我們這麽一群人


    所以,它們會把我們當做第一目標。


    我們這樣能看見鬼仆的人多死一個,人類的視線就模糊一分。


    所有人都會拚死相殺,無論是大商贏還是北蠻贏,其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戰爭一直都在,饑荒一直都在,死亡一直都在。


    它們不希望北蠻贏,也不希望大商贏。


    它們希望平衡。


    北蠻的小股騎兵攻城隻是斥候。


    為的是弄清城防強弱,然後它們會如尖刀般插入城中,試圖殺了我們。


    它們已經快來了。


    我看到了。


    小宋,跟我去迎接它們吧。


    它們是強是弱,我並不知道,可我不會退的。


    我的戰場從來和別人不同。


    我要守的不是一座府城,而是更多東西。”


    平淡的聲音,蘊藏著熱血和慷慨激昂。


    宋成:??????


    他懵了,嗓子眼兒有一口老槽憋著。


    “不是,前輩,咱珠山觀不是一個人都沒動嗎?”


    “因為我們的戰場不在別處,就在這裏。”


    宋成:.


    得。


    事情弄清楚了。


    人家珠山觀觀主雖然性格古怪,可人家沒打算逃。


    “小宋,你好像有點沮喪?”珠山夫人很敏銳,“其實你不必擔心,我的幻境施展開來,鬼仆也會瞬間不動,你要做的隻是快速上前,一刀一個,確保殺死就行了。


    至於被突襲,你也不必擔心。


    那些鬼仆現在在哪兒,全在我掌握之中,我會放出假消息,然後我們提前去等就行了。”


    當天,珠山夫人直接就在安府住下來了,住在宋成隔壁的院子裏。


    藥人開始了大搬遷,很快那院子就充斥了一種怪異的古老氣息。


    那是古代貴族女子的閨房風格。


    床鋪是奢華的鑲金玉塌,隻是看著像是千餘年前的古物.


    鏡子,衣架,衣櫥,一切都像是古物。


    而當晚,童嘉就去往珠山夫人住宅拜了師。


    而千珍閣亦和如意商會簽訂了合同.


    至於宋成,成為漢平府三巨頭之一的搭檔,他的好處也不少。


    本來還需要神魂出竅去偷偷摸摸看的功法,現在不用了。


    珠山觀家大業大,為了培育藥人,搜集了許多功法,編纂成冊,其中力法,勁法猶多,混編一冊,稱為《珠山武綱》,甚至還有包含了一門名叫《鯨吞滄海形》的形法。


    往日裏,這《珠山武綱》隻得藥人翻看。


    可宋成身份特殊,這《珠山武綱》便被拿了一份兒送來。


    入夜


    院子裏,宋成閉目養神,玲兒捧著書,借著月光,一字一句地給他讀著。


    珠山夫人在,他自不能隨意神魂出竅了。


    玲兒讀了一夜,也聽著一夜宋成體內的筋骨低鳴似天邊雷音,隱隱嗡嗡。


    那是勁法的查漏補缺,那是勁境的終極狀態。


    一夜過去。


    玲兒哈欠連天。


    宋成狀態卻好到了極致。


    他掃了一眼麵板。


    【功法】一欄,“玄武真勁(9勁)(黃級丙品)(完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玄武身(完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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