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晚上你不用做飯了,老黃升職,請咱們吃飯。咱這形象也不好,去飯店裏不太方便,老黃定了菜直接給送過來。”


    許維安對在哪裏吃沒感覺,聽到王哥的話,他想了想,說出自己的安排,“那我少揉點兒麵,明天早上少蒸點兒饅頭。明天中午我也不做肉菜了,人家飯店裏大廚做的菜肯定比我做的好,給大家留點肚子,晚上多吃點,這天熱,飯菜也放不住。”


    王哥聽這話就笑了,“雖然咱沒吃過飯店的菜,但你小子的手藝不錯,至少比我婆娘做的好吃。”


    王哥今年三十二歲,長得又高又壯,為人穩重講義氣,辦事牢靠又有擔當,垃圾場裏大家都對他服服帖帖的。他家裏有個比許維安年紀小點兒的小子,正在讀初中,王哥可能是出於移情,對許維安很照顧。王哥平時不怎麽跟大家講他家裏的事情,但唯獨對自己的婆娘,幾乎三句話不離其口。大家和他聊天,經常聊著聊著就會被他給帶到自己婆娘身上,大家都笑他是耙耳朵。


    許維安笑,不吭聲。


    果然,王哥馬上又說,“唉,婆娘廚藝再不好,但還是想啊,那種家的味道,也隻有婆娘能給。”


    許維安把揉好的麵團放進盆子裏,蓋好。他問王哥,“今年回去麽?”


    王哥嘆了口氣,“還是不回了,我們那小地方太偏僻,回去一趟得三四天,咱們總共才放十天假,回去了啥事都辦不了。再說家裏弟弟們這兩年孩子都幾個了,一大家子住三間毛胚房子,太過擁擠,我回去也沒地方住。”他喝了口水,說了自己的打算,“我打算再攢點錢,明年回去把你嫂子和娃子接過來,一家子住在一起也能有個照應。家裏總歸是不如外邊機會多些。”


    雖然王哥沒明說,但明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怪不得他基本上不提家裏的事情。不過王哥的打算,許維安倒是覺得不錯,一家人總是住在一起才能算個家,總這樣分居兩地,也不是個事兒。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許維安整理完東西,蹲在王哥旁邊吹風,“這邊確實是不錯,機會多。給嫂子隨便找個包吃的工作,一個月也能拿百十來塊錢,再加上王哥你的工資,一家子生活,足夠了。吃的住的,都能比家裏好。再過幾年,手裏攢幾個錢,就可以買個門麵,租出去或者自己開店,都是穩定收入。”


    王哥笑了,“你小子倒是比我想的遠。今年過年,你回家麽?”


    去年過年的時候,許維安剛從黑廠逃出來半年,進垃圾場當了五個多月廚師。垃圾場包吃包住,許維安一分錢都沒花過,那個時候他手裏攢了有四百多塊錢。當初他和許家談條件,一年給許家五百塊錢才能出去打工。他如果回去,不給夠許家錢,說不定就出不來了,因此就沒回去。正好過年那幾天人不多,許維安做飯任務不重,工資還加倍,許維安到處撿垃圾賣,勉勉強強湊夠了五百塊錢,給許家寄了回去。


    他想過不給許家寄錢,就這樣算了,這輩子不回去了。但外婆還在,身體還不好,他不管怎樣都得回去,在外婆有生之年盡孝。他之前有想過拿成績那事去威脅孫玉蘭許利民,讓他們勸許老太太不要太過分。但想到許老太太是個難纏的,許利民也不是個好的,他年紀還小,就怕威脅不了他們還反受其害。許利民摁著他,他都沒那個力氣掙脫,跑不了就得挨打,打死了挖個坑埋了,除了外婆也沒人會在意。外婆那邊,許家隨便找個藉口,說他逃出去打工了,都能給搪塞過去。


    今年到目前為止,他手裏已經攢了四百多塊錢,到年底怎麽也能攢夠千把塊錢。如果想回去,倒也可以回去,隻是他不確定是否要回去。


    “到時候看吧,年底攢夠錢,我想去醫院看看胳膊。如果胳膊能治好,我就不回去了,專心把胳膊給治好。如果不行,那就回去。”許維安笑著說。胳膊如果能治,千把塊錢治個胳膊後估計也剩不了多少,回去就是找死。如果治不了,他就老老實實的回家,看看外婆,來年繼續老老實實待在這裏當廚師攢錢。


    王哥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哈哈一笑,“你加油!”


    許維安笑眯眯地點頭,看其他人都洗完了,便也進木屋去洗澡了。


    許維安推著破了車胎的自行車,走在隻有寥寥幾個行人的街道上,少有的空閑讓他有些不適應,感覺心裏空空的。


    老黃升職了,下午的時候,買了飯店裏的菜給送到垃圾場,說是請他們吃飯。許維安想著晚上不用做飯就多撿了會兒塑料瓶,誰知道撿著撿著就忘了時間,等他把瓶子賣了,時間已經很晚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把玻璃碴子弄到柏油路中央,紮破了自行車的車胎,害的他隻能推著自行車走路。


    推著自行車轉了個彎兒,剛進入旁邊的小道裏,許維安就無奈地停了腳步,因為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把身上的錢留下,哥兒幾個就放過你。”


    粗啞的聲音在前邊的小道中響起,許維安想著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被搶劫了。把自行車靠牆放著,許維安直接坐在地上,走了一天的路實在是太累了。


    在市郊這個人流交織龍蛇混雜的地方,出現搶劫的事兒很正常。許維安以前也被搶劫過。當時他老老實實地把賺了一天的錢交了上去,那些人雖然嫌少,口頭上罵罵咧咧的,但也沒有為難他。回去後跟大傢夥兒一提,除了王哥,眾人都怒氣沖沖的揚言要找那些人幹架,畢竟哪有這樣欺負小孩子的,還是個殘疾的孩子。打工在外的人對老鄉或者夥伴們都挺護短的。


    王哥看眾人怒氣上頭,安撫道:“你們也別嚷嚷了,這種事兒真阻止不了,所以隻求不發生在咱們身上就行。我認識他們中的一個人,明天抽空去跟他們談談,你們也別青紅脾氣跟人家槓上,到最後吃虧的還是咱們自己人,畢竟他們那些流氓閑時間多的是,咱可沒時間跟他們對著幹。”


    王哥自從做了小隊長,在隊裏說話還是挺有分量的,大傢夥兒就沒再說什麽,把這件事扔給了王哥。


    也不知王哥怎麽談的,從這以後許維安還真沒被人劫過,但他很不巧地多次遇到了這夥兒人搶劫別人。他每次都乖乖地推著自行車等著,待搶劫結束後才慢悠悠地推著破爛自行車繼續走小道。他的自行車全身沒一處不響的,這些人肯定能聽到,但每次搶完後直接拍拍屁股就走,沒再搭理過他。後來許維安才知道這些人是王哥的老鄉,其中有一個還是鄰居。


    透過遠處微弱的燈光,他隻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幾個人把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圍在中間。


    “快點兒,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我要是不呢?”清朗的聲音慢悠悠地說道。


    許維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想聽的更清楚些。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兄弟們,給我上。”粗啞的聲音再次響起。許維安不滿地皺了皺眉頭,還想再聽聽那個人的聲音,他懷疑自己幻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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