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工序完畢,陸非辭拿來了酒店的大浴巾,將狐狸裹了起來。然後,狐狸感覺像做夢一般——時隔三年,居然又一次被它的小天師抱住了!陸非辭一路將它抱到了大床上,雖然整個過程隻有短短幾秒,但狐狸卻覺得自己做了一個無比漫長的好夢,直至夢醒,還在呆呆地回味那人的味道。陸非辭放下了狐狸,自己也在它身邊坐下,卻沒有去看它,而是望著前方的落地窗。窗外,大雨中的城市陰暗朦朧。他們之間確實應該好好地談一談了。“說說吧,為什麽來找我?”陸非辭輕聲問道。他似乎已經消了氣,但語氣依然不算熱絡。那種不鹹不淡、甚至還帶著幾分禮貌疏離的口氣反而讓狐狸更不安了。它像是冬日裏想要尋求光與熱的夜行者一樣,悄悄地朝“火源”處挪了挪,小聲說道:“我來道歉。”“嗯?”陸非辭輕輕發了聲上揚的鼻音。“誤會你了。”狐狸見他沒有拒絕,於是變本加厲地往他身上湊。仿佛渾身冰涼的人終於找到了一點溫暖,便貪婪又依戀地開始吸取這絲溫度。陸非辭卻沒有接受這份道歉,而是搖頭道:“說不定也不是誤會我,老板的身份暴露,或許真的和我有關。”他低頭看著自己左腕上的琥珀珠,“這據說是當年曲天師留下的,雖然不是什麽舉世聞名的寶貝,但識貨的人還是有的——我記得季隊長就曾問過我這珠子哪裏來的。公會的人後來也調查過我,老板可能隻是被順藤摸瓜,遭了池魚之殃。”說罷,抬頭望著前方煙雨朦朧的景象,自顧自地繼續接道:“沈先生會接這種任務,大概也和我有關。這三年來,他為我做出過不少讓步——我猜的,你知道有些事情雖然當事人想瞞,但終究是瞞不住的。”他說著,終於轉過了頭,將目光鎖定在了狐狸身上:“比如你的傷。”狐狸動作一頓,陸非辭立刻感到斜倚在自己身側的溫軟毛團僵直了。“秋醒的事真的不是你的錯,你也別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接受我的道歉好嗎?”狐狸抬起頭,金眸眼巴巴地望著陸非辭,爪子輕輕蹭了蹭他的大腿。卻沒有回答自己的傷是怎麽來的。“怎麽突然開竅了?”陸非辭問。然後還不待狐狸回答,又問:“為什麽覺得是我?”語氣中沒有責怪,隻是單純地想了解它怎麽想的。九歸再度垂下了腦袋:“對不起,我還以為他的身份隻有我倆知道……而且比起我們,你會更重視a市市民的安危吧……”聲音到後來越說越小。陸非辭不由得歎了口氣,似乎也知道了它到底在擔心什麽。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可惜狐狸要的,他大概給不了。陸非辭蹲下身來,與狐狸視線齊平,繼而正色道:“你要是這樣覺得,我也不會反駁你。因為你如果想留在我身邊,這就是我們能好好相處的必要前提。”狐狸聽到他說“不反駁”,不禁有些失望。自己在他心裏也就這個地位了吧……狐狸委委屈屈地想。過了兩秒,卻蹭地抬起了頭。“等等,我可以繼續留在你身邊嗎!?”它急切地向前邁了一步。瞬間將委屈打包起來拋到了腦後。陸非辭伸出了三根手指:“可以是可以——約法三章。”“三十章也可以!”狐狸激動得揪住了床單,尾巴開始亂搖。“第一,不許胡亂傷人。”陸非辭說,“我不求你能開始吃齋信佛,幫著除魔衛道,也不需要你凡事聽我的,唯命是從。但是不能隨便傷人是底線,哪怕是你以為的‘惡人’,也不要自己擅自殺掉,抓起來等我和先生來處理就好。”狐狸點頭,其實這一點就算對方不說,它也心裏有數。對方想要守護的,它至少不會去傷害。何況陸非辭如今身份尷尬,而它又在公會的通緝名單上,兩人以後想要一起生活,就要盡量保持低調。不能再授公會以柄了。“第二,不許和魔人勾結——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老板。”陸非辭伸手摸了摸它的爪子,低聲道:“三年前那種事,不許再做了。”狐狸身子立刻矮了半截,氣勢也弱了許多,心虛地點了點頭。“第三……”陸非辭看著狐狸,目光溫柔而堅定,“如果將來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地繼續生活過下去。不要變成三年前那樣,更不要為了我做出些不擇手段的事來。”陸非辭把字咬得很重:“如果你那樣做了,那麽九歸——我真的死也不會瞑目。”他以為自己這番話說得清楚明白,合情合理,卻不料狐狸蹭地抬起了頭。居然瞬間紅了眼。它後腿猛然發力,一下子從床上撲了過去。陸非辭也沒料到對方反應這麽大,一個不察,竟然被撲倒在地。狐狸的前爪按在陸非辭的胸口上,聲音隱忍而壓抑:“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心從來不會痛嗎?因為沒有喜歡過誰,所以就可以這麽想當然了嗎……”狐狸的聲音幾乎嗚咽:“我是看著你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