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來州的家很大,有個特大的後花園,他們房間陽台就是向著這個後花園的,有杆路燈正好對著陽台。夜也擦黑,路燈亮了起來,映得房間裏昏黃一片,倒也溫馨。“別怕,有我。”“我沒怕,”蕭一獻梗著脖子強辯,“我是在想解決辦法。”席來州高高挑著眉,嘴唇蹭著蕭一獻的後腰,問:“那你想到怎麽解決了嗎?”蕭一獻一噎。怎麽解決?跳出來說那些視頻和照片都是假的?不僅難度很大,而且他隨即要和席來州結婚了,這時候否認自己和席來州的關係,不打臉嗎?他隻能承認,隻能沉默。除非他不和席來州結婚,不然他能做的,最多就是去起訴狗仔侵犯隱私,僅此而已。但承認之後,隨之而來的,大抵是眾叛親離的局麵吧。他的好友們,會有深深的被欺騙感,就像張向顯那樣。蕭一獻雙手抓著頭發,實在難以接受這個結果。“你別回去了。”席來州坐起來,手攬著蕭一獻的肩,諄諄善誘,“反正你將來也是要定居悉尼的,從現在開始就不要回去了。不回去,你就不用去麵對。”不回去了?蕭一獻轉過頭來看席來州,兩個人距離極近,席來州動一下就親到了蕭一獻涼涼的唇上,問:“我這個主意好吧?”“一點都不好。”蕭一獻垂眸。在席來州的眼裏,自己懦弱得連去麵對都做不到嗎?至少他要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他不能將一盤散沙拋給席來州,拋給自己的父母吧?雖然他很難受,很不想去麵對輿論帶來的壓力。但從前他也把“變態”、“有病”、“惡心”這些字眼安在同性戀身上,現在別人把這些安在他身上,是他自己活該。他要跟自己身邊的人承認錯誤,從前他偏執了,隱瞞了。再說了——“我不回國解決,我媽肯和你爸媽見麵?”“你媽隻要看娛樂新聞,就一定會知道我們要結婚的事。”席來州下巴磨著蕭一獻的肩,湊過去親他的脖子,耳垂,“木已成舟,她除了接受、認命,還能怎麽樣?你不用花心思去想怎麽說服她了。”蕭一獻眉頭打結,撲簌簌的睫毛半掩。誠然席來州說得有道理,但他無法讚同。他接受了很長時間的心理治療,看到這個曝光帖,仍不住地害怕。從來認為同性戀有病有罪的媽媽看到這些新聞,隻怕要崩潰吧。“不,我要回去。”修長無肉的腳趾用力抿著床單,蕭一獻堅定地說。要不是因為自己,媽媽根本不需要麵對這些。第一百零九章 蕭一獻掰開席來州,快步走進浴室,漱口刷牙。席來州留在原地,右手作拳,抵在嘴邊,眼睛一直斜向蕭一獻。“要不,”席來州鬆口,食指一個牙印清晰無比,“把你媽接過來?”“她不肯的。”她必定會留在父親周圍,一年年等他回頭。蕭一獻頹然放下牙刷,上麵鮮血淋漓。他才發現自己忘了擠藥膏,又刷得太用力,把牙齦都刷出血了。蕭一獻連忙擰開水龍頭衝了衝,水聲嘩啦,嘈雜得讓他煩躁。“我問過你心理醫生了,你現在不適合回去。”“你放心,”蕭一獻甩甩頭,拇指頂開牙膏蓋,擠出歪七扭八的牙膏,過長地搭在牙刷上,這讓他更煩躁了,“我不會拋棄你的。”蕭一獻試圖開玩笑,他甚至勾住牙刷朝席來州眨眼睛放電,銀白色的頭發亂支棱在眉上,襯得他越發帥氣,尤其是他還一隻手埋在褲兜裏,使出渾身解數,演繹一句話——“老子已經緩過來了,老子堅強著呢”。席來州看了他一眼,說:“我沒法放心。”蕭一獻扯下毛巾衝水,把濕毛巾搭在臉上許久,從毛巾裏傳出的聲音卻是很輕鬆的:“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你是情侶了,你反而不放心了?”“哦,對啊。”席來州瞅了他一眼,笑了下,低聲自言自語,“至少你沒辦法再回櫃子裏了。”“什麽?”蕭一獻走了出來。“我就怕你媽拿跳樓來逼你和我分手。”席來州重重倒在床上,深深歎了口氣。“你又是個唯母是從的大孝子……”蕭一獻從床邊經過,被這句話嚇得踉蹌了一下,絆倒了地毯上一旁裝逼用的小圓桌。桌上的一疊文件夾啪啪啪地飛到地上,蕭一獻落地時,手一不小心摁在文件夾的尖角上,割出了一道血線。還別說,他媽確實幹過這種事,但逼的是他和李以均分手。蕭一獻很想就這樣趴在地上,不用去麵對這些事情。但席來州已經迅速地翻身下床,他馬上自己坐起來。“怎麽這麽不小心!”席來州皺緊眉頭,抓起他流血的手。是啊,怎麽這麽不小心!怎麽就被拍到了呢?!他也不是什麽紅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