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腐爛鎮,練兵校場,喊聲震天。


    皮靴踩在地上,濺起泥水,灑在民兵們的褲腿上,不過他們絲毫沒有在意,又開始整齊地操練起下一式。


    他們手中拿著的也不是訓練用的木刀竹槍,而是能夠上戰場的金鐵真把式。


    一輪一動中,有破風舞動。


    檢閱台上,阿池和背負重刀的路夢並立。


    “怎麽樣?”阿池轉向身邊的使節,言語中不無得意,“還看得過眼吧。”


    原本,獵犬幫的主力已經在鯊魚村消磨殆盡。


    留在腐爛鎮的隻是一些殘部。


    可是以腐爛鎮的民風,哪怕隻是稍微拉出一批人,閑時訓練,竟也能夠快速形成戰鬥力。


    但至少,也是讓人如鯁在喉。


    路夢不動聲色。


    從他們中脫穎而出的人,自然比平均戰鬥力高出一大截。


    而腐爛鎮,無疑就是其中用於抵禦外界入侵的,第一防線。


    “他現在的力量,也就僅比獵犬幫……我們過去的全盛時期略強一些。”


    腐爛鎮,則是麵對著來自沼澤地外界的威脅。


    “嗯?”路夢沒想到對方會問這樣的問題。


    除非出了內鬼,偷渡成功。


    不說攻克腐爛鎮之後,敵人能否繼續進軍——畢竟還有著沼澤忍者配合地形襲殺阻撓,發揮密林黑沼的防禦優勢。


    以至於路夢在得知勸降受阻後,都拋下了許多重要事務,親身前來——


    就連沼澤忍者,他們在密林中襲擊商旅,也未嚐不是清除外來影響的一種形式,是與幾大幫派形成的共生關係。


    隻是……


    感覺後頸癢癢的。


    以他的立場……還真不好回答。


    “特使兄弟。”阿池這時返過身來,看著路夢,“那位紅之王……是什麽樣的人?”


    可以說,這就是沼澤地的生態。


    剝皮人,常年在蟲潮中洗練。


    仿佛時刻有人在旁窺視,喪失了主動權,終成隱患。


    對方說要與自己相談。


    “他……能不能坐穩這個沼澤地之王。”當著人家的部下與使節,說這樣的話實在冒犯,可阿池還是直言不諱,“又能守住多久?”


    “這話怎麽說?”


    “你是指什麽方麵。”他反問道。


    “剝皮人和……獵犬幫,的確是過去我們沼澤地的兩大強幫,兩家做了多年對手,”他把視線投回下方的訓練校場,“或許這也是他們有著許多共同點。”


    卻帶他這個“使節”來到練兵的校場……是示威?


    需要我代入一下阿全或者阿倫的視角麽。


    阿池有些意外這個使節沒有因為自己的冒犯而生氣,畢竟據說在聯軍當中,紅之王的聲望頗高……既然如此,他就繼續道:


    “紅之王占據了鯊魚村,剝皮人甚至水部落都向他臣服,這是事實……但僅僅這樣,還是不夠的。”


    路夢點頭表示同意。


    在聽到前半句話時,阿池臉上還帶著一絲笑意,可聽到他提到剝皮人,這笑容又有些凝滯了。


    ——前提是敵人從外攻打。


    正值民兵們訓練完畢,在下休息,也有獵犬幫老兵聽到了他將自己與“老對手”剝皮人比較,心裏有些不服氣。


    就必須同時完成上述所有目標,醫學部的建立就是其中一個嚐試——否則難得有些廢土上的高精尖醫療資源,都用來噶腰子做人體實驗,就太幽默了。


    否則大規模軍隊一旦要入侵沼澤地,第一時間最有可能也最容易達到的就是這裏,可以說是沼澤地的門戶所在。


    並非是說,幾大幫派生來就是幹這個的,而是既然存在這個生態位和需求,你不占領就有別人占領,自然形成了這樣的格局。


    他看向阿池,這個曾經的獵犬幫幹部,也是現在管理腐爛鎮的城主。


    因此,腐爛鎮必須收複。


    好比現在,路夢管理沼澤地。


    就縮回了脖子,不再做聲。


    “確實不錯。”路夢肯定道,“比起剝皮鎮的民兵,都不遑多讓。”


    可是剛一抬頭,看見這青年背著一人來高的重型戰刀。


    這也是當初他選擇借用剝皮人的力量,對抗獵犬幫的原因……在過去的秩序中,雙刃團操縱醫療、黑色轉換者掌握賭場錢業、石鼠團負責基層治理、剝皮人防禦蟲潮同時經營物流走私、獵犬幫作為名義上的霸主同時要維持秩序抵禦外敵……


    不過,腐爛鎮出產建築材料,修建的城防在沼澤地中也是一絕,哪怕隻是剛訓練出來的民兵,人手充足的情況居高臨下,還真有堅持的本錢。


    “那一場大戰,沼澤地的內耗太嚴重了。”


    別看聯軍現在占據了幾乎整個沼澤地,但靠的都不是強攻,本質上是因為各地的幫派力量都已經空虛,而分散駐守還需要不少的兵力,以至於路夢在鯊魚村這個‘首都’都沒有留什麽人。


    也就是暫時沒有外敵,才沒出亂子。


    過去的五大幫派雖然割據,一旦遇到外敵,還是能夠團結起來,形成不容小覷的力量,會盟的作用也正是在此。


    如果不是本次會盟的起因,就是要對付水部落。


    他們甚至還能雇傭到沼澤忍者的援助。


    可是現在,聯軍雖然團結沒有內部爭鬥,但主力依舊是剝皮人、沼澤忍者……相當於過去的一半還不到。


    聽聞紅之王還有一支斷角人組成的軍隊,又頗得沼澤民愛戴,正在訓練新軍……但畢竟需要時間。


    至於有關‘血之主’的傳聞——


    便是阿池也覺得是無稽之談。


    “哦?”路夢眼中一亮。


    他倒是沒想到,一個普通的獵犬幫幹部還有這樣的見識,三言兩語就點出了自己麵對的困境,除了信息不全外並無太大差錯。


    看來大格琳命他守在獵犬幫的老家,擔當重任——這個人選也不是白挑的。


    阿池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說著:


    “在沼澤地中,紅之王自然是最強者,連大格琳閣下都隕於他的刀下,無論勢力實力,都無人可與之爭鋒——但如果是外敵入侵呢?”


    “腐爛鎮,會化為戰場。”


    “到那時,他會成為一個沼澤地之王……還是回鯊魚村,做他的大頭領。”


    說到這時,阿池已經沒有再看路夢。


    與其說他是在詢問這個使節,倒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訴說著一直盤桓在心頭的疑慮。


    如果,以紅之王的力量,抵禦不了外敵。


    那麽身在第一線的腐爛鎮,隻會成為犧牲品。


    與其這樣,還不如……


    “池城主這麽說著,”路夢笑道,“好像心裏是有一個假想敵啊。”


    “呃。”阿池被一語戳破,隻得說:“你有沒有聽說過,在沙克王國那邊,斯昆鎮曾經對邊境之地發動遠征,結果大敗而歸……”


    “我知道,砂之王對吧。”


    他不僅知道,甚至還有一個親曆過戰爭的朋友。


    那次遠征的確詭異。


    斯昆鎮這邊準備倉促,急功冒進,又有城主泄露軍機;而作為敵人的砂匪卻在砂之王的領導下扭成一股繩,期間還使用了利用地形潛伏暗殺這不似傳統沙漠土匪的戰法。


    關鍵的是,最終決戰時。


    還有來自‘複仇之地’的無頭骨人軍團參與。


    讓原本相較更為孱弱的砂匪,一舉翻盤。


    借著大勝沙克軍隊之威,那位砂王在邊境可謂一時縱橫無兩,無數流民、饑餓土匪、兵痞山寨投奔其中,聚嘯沙地。


    “呃。”阿池原本提問隻是準備一個話頭,沒想到對方真的回答出來,當下又是一噎,狐疑地看向使節。


    就連他自己,也是在那個黑衣人的半介紹半威脅下,結合腐爛鎮在兩地交界的優勢,才探知了部分情況。


    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連一個使節都知道的消息……難道閉塞的反而是自己?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


    這些……應當是那位紅之王的認識,隻是提前交付給了手下的使節,以備不時之需。


    既然如此——


    “沒錯,”阿池眼前一亮,坦率承認:“那砂之王野心不止於此,雖然曾經擊敗了斯昆鎮軍隊,但又不可能真的進犯有著戰爭級鎮守的沙克王國,或者神聖帝國。”


    沙克的無敵五人眾,與聖國的高級審判官。


    對一般的勢力而言,就是降維打擊。


    “那麽,他如果想要進一步擴張——”


    方向隻可能是,處在‘內亂’中的沼澤地。


    甚至據傳聞,砂之王早已得到消息,已經準備發兵,光是送到砂之王塔代表各山寨砂匪的投名狀手印就有幾百封……就為了等沼澤地混戰結束,正空虛之際,一舉南下。


    隻是,聽到會盟的勝者不是大格琳時,砂之王沒想到他計劃中的對手已經身死,又喜又驚,頗為疑心這是不是那頭獵犬的詐死之計,為了確認消息,這才多耽擱了不少時日。


    否則,說不定當獵犬幫的信使趕回腐爛鎮之時。


    就已經有砂匪聯軍兵臨城下了。


    “哈哈!”沒想到,路夢突然打斷了阿池,擺手道:“腐爛鎮的地位險要,我們也知道,不用編出這種理由來自抬身價——放心,像今天我帶來的援助,之後也不會斷絕。”


    “至於這些無稽之談……池城主就不用說了。”


    “你!”阿池又氣又惱。


    他沒想到,這個本來還表現得頗為敏銳的使節,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自己怎麽會拿腐爛鎮開玩笑!


    他一撩軍袍,轉身就走。


    隻丟下一句“那請你隨意,明天送使者出城”。


    路夢麵帶微笑。


    可在他的視線一角,卻注意到一個身著腐爛鎮守衛服飾的小隊長,原本低垂著頭拱衛在一邊,但此刻隨著阿池的離開,這人也不動聲色地轉身就走——卻不是同一個方向。


    怪異的是,周圍的民兵好似習以為常,不覺有異。


    或者是,根本就沒發現。


    “高深的潛行技巧……”他嘀咕一句。


    偽裝、暗殺、隱匿氣息……包括讓人下意識忽略自己的存在,視而不見。


    結合了動作、對身體機能的控製乃至心理學——能夠做到的人,要麽是臻至化境的潛行大師,要麽是受環境影響劍走偏鋒的極端。


    巧的是,路夢自己就接觸過兩位潛行大師。


    包括他本人也是。


    傍晚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在校場上投出一道斜斜的倒影,夜幕很快就要降臨,而路夢也跟著前來招待、因為頭兒的臉色變化態度不怎麽好的腐爛鎮守衛,去往他的臨時住所。


    ……


    ……


    “算他撿回一條命。”暗室中,黑衣人聽完偽裝成腐爛鎮守衛的屬下報告,輕笑道,“看來,鯊魚村的人並不信那些‘胡話’。”


    “伯讚大人,”屬下說出了他的疑惑,“雖然鎮中有許多人搖擺不定,也暗中支持我們……但我看那城主,還是心向著沼澤地,早晚留不得。”


    “隻是更加念家罷了,”伯讚沉思著,“不過你說的也有理。”


    事實上,阿池的拖延,同樣讓他越發急切和不滿。


    原本,得知帶領使節團的是銀影時,他就起了念頭,隻待阿池邀他們進城,然後再暗中襲殺這個領隊——沼澤地聯軍中,連掌握一方重鎮的事務官都死在此處,腐爛鎮再怎麽動搖都百口莫辯。


    哪怕阿池知道真相。


    普通民眾也會擔憂可能的報複,而徹底倒向自己這一邊。


    當然,到時候伯讚也會殺了阿池滅口。


    而他之所以有自信……想殺誰就殺誰——


    身著黑衣的伯讚手腕一翻,一柄鋒銳的忍刀就出現在手上,刀柄上繪著兩條黑色小蛇交纏在一起——黑龍忍者的標誌。


    正是伯讚,得了垂死影人的真傳,卻沒有返回水部落,而是一舉紮向邊境之地,建立了黑龍忍者團,開辟了另一條道路,好不逍遙。


    哪怕是那位砂之王。


    對抗沙克軍隊時,也不得不仰賴他手下的特殊刺客。


    在砂王在邊境之地的諸多同盟中,黑龍忍者團也是最重要的一支,頗受禮遇——除了出於保密,連他也未被允許進入總部砂之王塔,伯讚自覺與那砂之王也算平等相交。


    他原本已經很滿足了。


    隻是沒想到……


    另一個自稱影人傳承者的家夥,不知不覺中,居然都當上了沼澤地之王,對比之下,讓他這個真貨多少顯得有些不是滋味。


    因此,伯讚倒要看看。


    那老家夥臨死之前都要惦記的地方,是個什麽玩意。


    這才主動請纓,來到了腐爛鎮。


    他倒不是要自證身份,畢竟連那把銘刃都沒帶。


    在潛行刺殺一道,他在邊境之地可謂是僅有的最強兩人——另一個是他教會的自家老婆,她意外的頗有天賦,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自己外出,妻子就守家,銘刃也在她的手中。


    無需銘刃。


    用影人的手段,拿捏沼澤地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沒想到……那阿池居然拒絕銀影入城,倒是打亂了伯讚之前的計劃,如果隻是刺殺一個普通使節……分量會不會不夠?


    “有了。”伯讚想到了辦法,吩咐道:“今晚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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