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夢全無懼意。


    曾經,他潛行獨闖石鼠團大營,在暴徒們的包圍下與他們的大頭領大阿爾廝殺良久——當時,他還頗為忌憚那些幫眾的插手,擔心影響戰局。


    但是現在,已是今非昔比。


    他不僅實戰等級提升,砍刀技能更是突破層次,加上全副武裝的防護,一般的小兵送上前來,明槍暗箭都傷不了他,最多隻是送菜。


    這樣的狀態,已經很符合那位吟遊詩人的定義。


    戰爭級,一人成軍。


    他們光是出現,往往就已經能引動一方戰火。


    當然,有著麵板顯示的路夢清楚,這不過是完全解開束縛、力量一時膨脹引起的錯覺,他離真正的戰爭級,還有著顯著的差距。


    就好比現在。


    但是……


    “嗒。”路夢輕巧地上前一步。


    開什麽玩笑!


    讓我去打這種怪物?


    他寧願去巴斯特前線,打那些聖戰的瘋子!


    這一個逃跑的士兵,如同放水開閘。


    但他們依舊不敢如正常包圍那樣,背刺捅刀。


    路夢的手,重新探向身後。


    刹那間,周邊的同僚四散而開,隻留下這勇健的士兵駐在原地,和路夢直直相對。


    大家是害怕事後被軍法懲罰。


    而在他身後的士兵,雖然路夢一眼都沒有看他們。


    士兵:“?”


    霎時間,路夢連月刃都沒有拔出,站在他麵前的士兵就紛紛退避,恐懼比攝人的刀鋒還要銳利,以無形的氣勢切開人群。


    腳步聲打破了平靜。


    但更害怕的是,當場就被正法……


    至少,信神的人,也會流血。


    連席東將軍都死在了他的手下,根本沒有抵抗之力,關鍵他還毫發無傷……自己隻不過是個被強征入伍的老農,稀裏糊塗地跑到沼澤地來,犯得上遭這種罪?


    “來啊。”路夢注意到了他,開口道。


    一個聯合城士兵,像是受驚了一般,手中長矛一顫。


    一旦聯合城的士兵們發現,自己的‘不死之身’隻是模組的小把戲,隻要拿出對付一般強敵的方法,持續地刀砍斧劈、前仆後繼,傷勢不斷積累,還是能把他堆死的。


    士兵的神經之弦徹底崩斷,大叫一聲拋開手中長矛,連滾帶爬地跑向一邊,淚水應激般直接流了下來。


    在他握住刀柄的那一刻。


    因為見證了路夢在硬吃了一記投矛、還完好無損地站起身的奇跡,誰也不敢確定自己的攻擊是否有效——更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路夢並未逼迫他們,也沒有再次出手。


    他隻是沉默地向大廳的中心、那擺好王座的高台走去。


    沒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攔。


    士兵畏畏縮縮地退開,以路夢為分界,列在兩側。


    一時間,這一幕。


    竟有一種,他們是在觀迎這白發青年,一步步走向鋼鐵王座的錯覺。


    但是聯合城的士氣並未崩潰,他們依舊堵死守住了退出大廳的通道——他們僅僅是不想、或者是不想獨自一人麵對這怪物而已,要以個人的力量就將他們全部擊潰,還是千難萬難。


    這一點,比起大多數老大一死,就樹倒猢猻散的沼澤地幫派來說,


    正規軍確實更加訓練有素。


    “副頭領。”“路先生!”“剝皮人……”


    當路夢走向台階時,不同的稱呼傳來。


    其中有黃水村民、石鎮中人,他們眼中的崇敬信心更添一分;也有剝皮人幫眾,熱血沸騰,心想就連當初的老頭領,都未曾有過這樣的風采——當下更為認同,覺得便是一起死在此地,也不算白來一趟。


    剩下的,卻是獵犬幫殘部。


    當剝皮人反目後,大家知道輕重,並未互相對敵。


    隻是涇渭分明。


    此刻,他們的呢喃聲中,帶著震驚、不可思議、以及一絲五味雜陳的妒忌。


    鐵穹頂內,他們最後的力量,同樣收縮在了王座腳下。


    這情形似曾相識,就如在外麵,他們被聯合城與黑色轉換者的合力,打得退居庇護所內——隻是現在,獵犬們已經退無可退。


    然而,與在外麵時不同。


    剝皮人的副頭領站了出來,相同的境況,不同的結果,他竟是以一人之力,襲殺了敵方曾主宰戰場的將軍,生生逼退了圍攻的士兵。


    這是震驚,與不可思議。


    但獵犬們清楚地知道,人家不是為了自己而來的。


    那是他們剝皮人。


    還有什麽,比看到曾經的競爭對手綻放風采,更令人難受的——更別提自己還是昔日的霸主,現在如此落魄。


    路夢寬慰了一把眾人,走上台階。


    下方大廳內,集聚的聯合城士兵緊張地看著他的背影。


    這處高台,已經成為了沼澤地一方最後的堡壘。


    但,路夢沒有看那些虎視眈眈的敵人。


    他對上了一個人的視線。


    伊爾斯。


    這個男人,滿身血汙,捂著腰腹的傷口站了起來。


    目光灼灼。


    “王座大廳就快要被占領,你們就到此為止了麽?”路夢開口道。


    “這是我應該關心的問題嗎?說不定我就快要死了。”伊爾斯吐出一口血,笑道:“反倒是路北遊副頭領年輕才俊,前途無量,居然藏著這樣的實力,瞞過了所有人,一定是大有所圖,結果被圍困在這裏……死掉的話,會很不甘心吧?”


    此前他與柴世交戰時,已是聽到了路夢的“名字”。


    “少廢話。”


    ——開口的卻不是路夢。


    一個體型瘦削的人就站在伊爾斯的身後,手中一柄細長忍刀直接架住他的脖子,但另一隻手卻是提著衣領,半挾持半攙扶著這個男人。


    這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有一絲磁性。


    “嗬。”伊爾斯輕哼了一下,幽幽道:“我同樣沒有想到,你們就在距離所有人最近的地方……”


    “影人。”


    ……


    ……


    大雨傾盆,雨線的密度之大,讓它們在下落的時候就互相撞擊,濺射起蒙蒙的水霧,又一同匯聚傾瀉而下。


    林葉被打得馬上要凋零一般震響。


    一隊剛占據了崗哨的聯合城士兵,苦不堪言。


    他們的厚甲濕重,灌滿了水,像是平白添了好幾十斤的重量……以往在大漠時,可從來沒有這樣執行過任務。


    好在亞穆杜大人指揮迅速。


    在環境變得惡劣之前,大部分敵人已經肅清。即便視野完全被雨霧蒙住,渾身濕漉漉的,行動不便,也不需要過於擔心,他們依舊能夠完成執勤任務,等待戰爭的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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