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夢緩緩拔劍。


    不是他要故意折磨烏心,而是對方的雙手死死抓住了劍身。


    金屬護手在十字重劍上刮擦,烏心自己沒有叫出聲,這刺耳的聲音卻如同他主人的瀕死嚎叫。


    終於。


    烏心逐漸消逝的生命還是對抗不了路夢如今的力量,十字重劍被猛得抽出,側鋒劃破心髒,巨量的鮮血潑灑了出來。


    新晉聖騎士的身軀轟然倒地。


    路夢手持重劍,劍脊落下狠狠砸在烏心的脊柱上,把它斷成兩截。


    也不知道烏心最後有沒有認出自己,但這也無所謂了。


    路夢伸手拉起地上的雨克,他就是偽裝成呂薩克的人。這個冒險者沒有受傷,穿著這樣的重鎧,力量不足的人一旦倒下還真的很難靠自己爬起來。


    真正的瓦盧和呂薩克行動謹慎,並沒有走尋常的路徑,為此消耗了不少時間,但勝在隱蔽。


    然而。


    正好被拿著錯誤地圖的雨克等人撞上。


    實際上就算這些冒險者沒有任何動作,呂薩克也是打算把他們滅口的。


    巧合的是,他們的同伴念誦了異教徒的《聖光》,被祭司認出,以為他們來意不善,故意挑釁,才先下手為強。


    因為是正麵爆發的衝突,不是遭到暗算,古方反而帶著他們逃了出來。


    從這點來說,也不知道他們是運氣不好還是運氣好了。


    此後,路夢為了改變莎力克的命運,順手救治了這群人,也得知了這段消息。


    對雨克他們來說,這隻是旅途上的一段小插曲。但路夢根據經驗和已經得到的線索,判斷出他們很有可能與此前的聖選有關,才過去與雷柏確認。


    多重信息的印證之下,他們最終確定了聖國小隊的前進路線。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既然已經知道了瓦盧和呂薩克的行蹤,以路夢的性格,加上浪忍團的參與,怎麽可能還會讓他們活著到達樞紐站。


    雨克等冒險者原本就在他們那裏吃了虧,一股氣沒處發,也樂於摻和上一腳。


    最後雨克自告奮勇,裝成聖騎士呂薩克的樣子,負責偷襲和吸引烏心的注意力。


    真正的殺機則在偽裝成瓦盧祭司的路夢身上。


    有了青羊街老醫師的經驗,路夢扮演老神棍可拿手了。


    加上他對聖國風土人情的了解。


    別說烏心這個半吊子聖騎士,就連老祭司納欽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畢竟他也多年沒有出過樞紐站了,過去的記憶模糊了不少。


    在雨克被打倒後,路夢就接下了拋飛的聖騎士十字重劍,結果了烏心。


    眾人隻能見到灰影和銀光交錯,下一瞬生死已分。


    路夢現在的實力和他相差無幾,但烏心接連受傷,又是被偷襲,倉促之中隻能格擋幾下而已。


    這就是戰場。


    他舉著重劍,順手揉開了臉上的皺紋。


    兄弟會的整容醫師為他們每一個人都化了妝,隻是畢竟不太舒服,有種板著臉的感覺。


    現在已經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了。


    【物品名:聖騎士十字


    類別:砍刀


    等級:改裝刀(藍)


    價值:12400開幣


    屬性:對機械傷害+20%,對人類傷害-10%


    簡介:神聖的象征,幾百年來,人們用它來殺死沒有靈魂的機械。】


    說是十字劍,劍身的寬厚與長度還要勝過路夢之前的戰鬥劈刀,也不像刺劍一樣適合刺擊,使用起來完全是【砍刀】係的武器。


    路夢的戰鬥劈刀也沒有扔掉,現在正由一個假扮成聖選的忍衛保管。


    十字重劍對機器人有很高的傷害加成,然而他到現在連正兒八經的工業製品能沒見過幾件,這項屬性並沒有用武的餘地。


    相反戰鬥劈刀還有破甲效果,對血肉生命的傷害也不像十字劍一樣有減成,正好可以適用不同的情況。


    四周。


    整個西鎮酒館已經打成了一片。


    聖國的仆從們從寬大的僧袍下抽出貼身的忍刀,再也不用掩飾他們對這一身裝束的嫌棄。


    忍衛。


    他們都是浪忍團的精銳。


    雖然演技不如路夢,但他們隻要少說話,裝出一副高傲的樣子就不會有什麽破綻。


    何況他們表達出來的厭惡也是發自內心的。


    被“仆從”們看守著的西鎮酒館等人也紛紛抖落身上的枷鎖,從同伴們手中接過武器,撲向坊市的幫眾。


    在被抓捕時他們都沒有過多反抗,隻是裝成普通的外圍人員。


    出於尊敬,以及為了滿足“瓦盧”提出的要求,這些被捕的成員都交給了在場的忍衛們看守,名義上是作為見麵禮,以表誠意。


    他們身上的鐐銬也都是意思意思。


    除了還在昏迷的張和。


    他是真的一無所知。


    雷柏特地挑選了一個局外人,主持明麵上西鎮酒館的運營,這樣才能顯得更加自然。


    同時他們在暗地裏監控張和的行蹤,觀察他是否有和其他人接觸,了解有誰在暗中試圖通過他打探‘良水行商’的消息。


    本質上,這也是放出去的一個誘餌。


    唯一有點遺憾的是,這個張和還真有點為主家保守秘密的意識,不該說的東西他就不說,導致雷柏釣到的魚有點少。


    不是很合格。


    路夢親手鎖住張和的意思就是讓他不要亂跑,到時候打起來場麵混亂,普通人受到驚嚇到處亂竄反而容易受傷。


    也算是保護他。


    沒想到這人居然直接暈了過去,省了不少事。


    應該不是自己當時嚇了他一下的緣故。


    畢竟做戲就要做全套。


    混雜著恐懼和血氣的廝殺聲在酒館裏回蕩。


    實力占優,又是偷襲,浪忍團很快壓製了坊市的幫眾。


    然而。


    一聲怒吼。


    古方和老唐兩人被同一道刀光撩中,身前的衣襟漸漸滲出細長的血痕。


    會長,仍然挺立在那裏。


    他一刀逼退兩個對手,卻沒有趁勝追擊,而是靜靜看著不遠處倒在地上的烏心。


    血洇滿地。


    屍體的身邊,那個凶手,那個欺騙了他們所有人的白發青年已經顯出了自己的本來麵目,高舉長劍戒備。


    會長麵無表情。


    和他對峙的古方和老唐暗自心驚,猜不透這個強敵的下一步行動,也不敢輕易行動。


    韋儀就躲在會長的身後。


    烏心的死同樣震懾到了這位主管。


    這個男人在他們的心中有著強橫的實力。主管們在過去的日子裏也不是沒有遇到危險,但隻要有烏心出手,所有的威脅都會被正麵擊潰,坊市的權威又就不可能被挑戰。


    他就如同暴力本身的象征。


    現在,這個象征崩塌了。


    殺死他的是……


    “路夢!?”韋儀認出了持劍的白發青年。


    拾荒客、骨麵人、瓦盧祭司……所有的記憶在他的腦中如驚雷般滾過,最後匯聚印證在一起。


    韋儀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當初那個仰賴著自己的施舍才能過活的拾荒客,如今一拔出刀劍,幾乎就要把他們逼向死地。


    而他半年前還被烏心攆得隻能借助迷霧逃竄。


    ‘難道,我還能向他乞活?’


    回想起至今以來的所作所為,韋儀打了個冷顫,更加堅定地站在了會長的身後。


    他也不是傻子,隻是不在乎。


    他有傲慢的資本——在曾經。


    顯然,和聖國的交易已經成了一場騙局,東區的動亂隻是一個導火索,烏心也被殺死,坊市的崩潰隻是時間的問題。


    現在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會長的身上,這樣至少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納欽主管,這個老人在剛才崴傷了腳,靠在一邊喘氣。


    “靠攏我。”


    會長冷冷地發話,聲音不大,卻沒有任何人無視。


    幫眾們且戰且退,漸漸向他們的這個主心骨靠攏,形成了一道防禦圈。


    會長自己則提著刀,一步步向烏心屍體所在的方向逼近。


    他的腳步緩慢,卻帶有極強的壓迫力。


    古方和老唐頂不住壓力,隻能隨之後退。


    路夢就在烏心的屍體旁。


    見狀,他直接小跑兩步,撤到忍衛當中去。


    你走得慢,但是我跑得快。


    古方兩個人加起來都還擋不住這個會長,自己可沒有必要獨自擔這種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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