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著不管嗎?


    路夢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忙活的路永。


    自己一個人的話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是現在留下個路永,也不清楚這個叫羅蓉的女人和他聯係時還有沒有其他的人知情。


    如果羅蓉的屍體被發現,可能會牽扯到路永。順著他這條線,可能會讓自己暴露……


    路永正高興地舀麵粉,突然背部一涼。


    他連忙轉身,正看見路夢朝著他這邊。


    雖然壓著的帽簷擋住了這位凶人大部分的麵容,但路永還是覺得有一道視線直直地紮在自己身上,有如實質般刺痛。


    路永臉上的笑容又凝滯了。


    “你先過來。”路夢揮揮手,“說說她的事情。”


    ……


    “嗯嗯。”


    經過一番解釋,路夢已是基本清楚了情況。


    這個羅蓉,應該的確就是賀隼派出的打手之一。


    照路永的說法,其實是羅蓉主動找上他的。


    路夢猜測這和“路永”與自己的姓氏相同有關。


    隻是樞紐站十幾萬的流民,便是名字相同者也不在少數,加上化名、假名,僅僅是姓氏相同並沒有讓羅蓉為難路永。


    聽起來這個羅蓉對於抓他的事情並不上心,反而在路永的牽線搭橋下,機緣巧合撞上了自己這個正主,丟了性命。


    而羅蓉在和路永的交流過程中,除了展示武力,也數次暗示她在為某個坊市主管效力,還出示了證據,這般軟硬兼施才讓路永賣力。


    雖然路永不知曉具體到底是哪個坊市主管在指使羅蓉,但路夢一聽就清楚,肯定就是賀隼。


    “真是陰魂不散。”


    雖然到目前為止每一根賀隼攀過來的觸須都已經被絞斷,沒有造成路夢實質上的損失,但這不代表賀隼就會就此收手。


    路夢也並不打算一直這麽被動下去,早晚有一天自己會順著這些觸須來時的方向砍回去。


    “不過一個坊市主管隨身至少有一個武者保護,直接聽命於他的武者一般也有三到五個。


    “更別提坊市的一個片區下轄好幾個街道,每個街道又有幫派,每個幫派又至少有一個武者作為首領坐鎮。


    “而坊市的各個片區之間雖然互有矛盾,但本質上還是同氣相連,一旦遇到挑戰他們秩序的人,就會團結起來一致鎮壓……”


    已經是武者的路夢憑借自身實力能夠遊離在坊市構建的秩序之外,卻不代表就有資格去硬撼這套秩序本身。


    除非能夠變得更強。


    ——【實戰】40級的“武師”,像黑市的老唐頭一樣。


    不過老唐頭畢竟年紀不小了,雖然曾經是武師,但他現在的實力應該是在40級左右浮動。


    即便如此,坊市都能夠容忍他開辟並占據黑市這一塊法外之地,武師的影響力可見一斑。


    對主管來說,他們對武師即便還稱不上敬畏,但也必須對其實力有所忌憚。


    “這一袋麵粉你扛得動麽?”路夢對路永說。


    “還,還行。”路永憋著臉,“我還可以。”


    原本一桶的麵粉恐怕也有七八十公斤,路夢扛上兩袋還能自由行動,但路永這個普通人背上一袋就相當吃力了。


    “算了,你先放下。”路夢拍拍他,“還沒到走的時候。”


    路永卸掉一口氣,當下就沒了勁,背靠麵粉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哎,哎……比不得路老板天生神力,我們還有什麽事啊?”


    他看見路夢抱起了屍體。


    “總不能扔這就不管了。”


    路永看著他。


    朝臥室走去。


    “路老板……”路永的話剛吐出一半就被他自己逼得強行咽了下去。


    不是吧?


    他瞬間想起了在難以入眠的某個深夜,那個促狹的鄰居對他說過的傳說。


    據說有的武者原本出身卑微,壓抑得太久,一朝得勢之後,那方麵的需求也變得旺盛,一般的刺激根本滿足不了他們……


    “這不好吧,”他連忙站起身作勢要攔:


    “都涼了……”


    倒不是路永有什麽忌諱,而是他想到要是讓自己撞見了路老板幹這事,那還能有活路?


    路夢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這是為你好。”


    “啊?”


    路永一愣,轉眼就看到路老板已經在剝羅蓉的衣服了。


    要死要死要死……


    難道路老板還是喜歡被人看著的類型?


    這下鐵定是要被滅口了!


    好在路夢隻是除去了屍體的一層外衣就停了下來,再用被子蓋上。


    打量了一眼:“有姘頭的感覺了。”


    他從身邊的布袋抓起一把把麵粉不斷地揚在空中。


    路永的心也定了下來:“這是什麽儀式?”


    是路老板家鄉的民俗還是他信的教?


    路夢也沒有解釋,隻是接著吩咐路永:


    “接下來你負責去喊救火……”


    ……


    夜已經很深了,伍牙和妻子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已經熟睡。


    砰砰砰!


    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伍牙和他的妻子都給吵醒。


    “救命啊救命啊!”


    伍牙皺著眉頭起身,卻沒有開門,而是直接摸出了床板下的腰刀。


    他按住睡眼惺忪的妻子,讓她不要出聲。


    “著火了,邢家著火了!”門外是一個男人的大聲呼喊。


    邢家?


    伍牙一愣,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邢家的住宅在萬鹽街的“高檔”區,周圍也沒有鄰居——大家都住不起。


    離自己家更是遠著呢。


    “睡吧,和我們沒關係。”


    他拍拍瘦削的妻子,打算裝作沒睡醒的樣子。


    男人見沒動靜,繼續在門外喊著:“邢家三兄弟不在家,家裏還有個女人,就快被燒死了!”


    “快來救命啊!”


    伍牙心裏一動。


    三兄弟不在家?


    邢家是這條街上除了幫派外最富的一戶,來往的財富也不幹淨,平日裏居民都是對他們避而遠之。


    想想自己平時隻能靠編幾個籮筐維生……


    伍牙看了一眼妻子焦黃的頭發,自己的後背也因為長年累月的彎腰勞作而隱隱作痛。


    他用雙手緊了緊腰刀:“幹了!”


    門外呼救的聲音已經漸漸遠去,似乎是去叫其他的居民去了。


    得抓緊時間,察覺到這個機會的肯定不隻自己一個。


    他打開門,看向邢家的方向,果然火光衝天。


    “轟!”


    突然一陣巨響,邢家的一側牆壁突然炸塌開,拋出幾塊像是人體組織的碎肉,已是燒得焦黑。


    爆炸的氣流清空了那個房間的火焰,正好打開了火場的入口。


    也叫醒了更多的人。


    當機立斷,伍牙朝邢家衝去。


    ……


    聽到爆炸聲響,挨家挨戶呼救的路永也停下了腳步,臉上哪還有慌亂的神色。


    萬鹽街門口的幫眾早已被驚動,也往邢家的方向趕去。


    他避開跑動的人群,轉入一個陰暗的角落,就看見了正扛著三個大布袋的路夢。


    路夢把其中一個布袋一甩,落在路永麵前,麵粉落地發出悶響。


    “趁亂扛回家應該不難。”路夢說,“這樣就算你被發現多出一袋麵粉,也可以解釋是今晚趁亂得到的。”


    對於其他趁火打劫的居民來說,他們或許還要顧忌邢家三兄弟回來之後的報複,因此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不敢伸張,直到死訊傳來。


    而這場火災和哄搶足以毀滅所有路夢來過的痕跡。


    見路老板點頭,路永自然是一刻都不想多留,背著布袋潛行回家。


    因為實在太重,路夢又告誡他隻能來一趟,路永最後也倒出了不少麵粉,學路夢的樣子灑在空氣。


    每立方米的空氣隻需要幾克麵粉,密閉空間內遇明火就能爆炸。


    路夢遙望起火的房屋,橙紅的火光照亮了他來時的街道,又從光亮指向黑夜,仿佛通途。


    他轉身走去。


    房子裏的現金和最珍貴的食材和酒都已經被自己拿走,剩下的雜物器具其實也有些價值,隻是不適合路夢搬動。


    但對一般的居民來說也算一筆意外之財了。


    路夢隻是普通地離開,但一路上再無其他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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