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暮然又是點點頭,她是商人,又主持過雲家這麽久,最是了解手下的那些掌櫃是什麽貨色。


    雲家在勢的時候,一切都不會有問題,一旦雲家失勢,這些人會迅速尋找下家,而俞不凡是涼州衛的千戶,經過這次事件後是真正的涼州老大,隻要俞不凡給足條件,承諾庇佑,雲家的這些掌櫃中,可以有一大半會叛變。


    而一旦他們反水,他們不僅會把所有的一切和盤托出,甚至有可能捏造事實,成為俞不凡的爪牙,雲暮然再難置身事外。


    她想了想,說道:“小西川,你們說得很有道理,可是,雲家到了這種程度,我必須應該做什麽,至少我也應該去查查原來的那些賬目,看看會不會安全,有沒有什麽漏洞,能不能趁還有時間去疏理一下,去查一查原來那些走私的產業會不會留下什麽尾巴什麽人,畢竟這件事從我出生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幾乎長達二十年,我爹就算防得最好,隻要細細尋找,總能留下痕跡的,我不得不防。”


    杜西川道:“對,可正如你所說,長達二十年的時間裏,總能留下痕跡,可你你真正參與的,也不過是開始掌管家業的最近幾年,而且掌管的,也不過是正常的那些產業,你說,你怎麽可能完全找到那些痕跡,然後一個一個把他們消滅呢?


    再說,即使你找到痕跡了,你怎麽能確定,那些漏洞就一定是漏洞,而不是你爹留下來給敵人挖得坑呢?


    我覺得你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讓自己平靜下來,不要胡思亂想去查漏補缺,而是應該想一想,按照你爹的思路,會透露那些情況,又會怎麽透露?我們順著這個思路走,不要去破壞。


    你想,在這個計劃中,關於銷贓這個情況,是你爹向乃蠻族透露的,這是整個大計劃中的一個部分,而這個部分一定是你爹參與製訂的,你爹一定反複考慮和盤算過,也和製訂這個計劃的人做過交易,而你的安全,一定是在整個交易之中的。


    既然你爹不跟你說任何事,那就說明你什麽也不知道是對你最好的保護方式,所以,按我的想法,我還是覺得你什麽也不要做,做得越多,錯得越多。”


    田七在一旁道:“小然,我覺得西川所說很有道理,你爹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很隱忍,藏得也很深,他的很多方麵我和田九都看不透,可是我們都可以確定一件事,他對你的疼愛是毋需置疑的,他不會為了達到某個目的而把你置於風險中的,你應該相信他,也必須相信他。”


    雲暮然愣了許久,她仔細地回憶了雲鏡在最近一兩年所安排的一些動作,以及雲鏡一向來的行事習慣,對照杜西川剛才所說的一切,終於道:


    “對,剛才我確實失去了冷靜,不應該失去信心,按我對爹爹的了解,局麵未必會這麽糟糕,他從來都不會把自己置於不可回頭的地步,不可能提供給他們實質性的證據,不會坐實自己的罪名,更不會把整個雲家都牽涉其中。


    我剛才想了想,實際上也很難把雲家牽涉其中,對雲家來說,隻要東西是能夠通過五散關的,就一定有相關的路引,那就算是正常的貨物,至於這個貨物原主人是誰,究竟算是什麽貨物,根本就不是雲家應該關心的事情。


    更何況,雲家所經銷的東西,也不過是一些糧食、生活必需品,即使賣掉一些軍事裝備,我爹肯定不會自己把自己暴露出來,而且剛才婆婆也說了,所有的交易都是現金交易,沒有任何記錄,別人又能找得到什麽?


    在這個過程中,雲家確實得到一些利益,但是雲家還需要大量被貼涼州衛和涼州衙門,維持涼州城的基本安全以及運轉,化費巨大,這樣算起來,雲家賺的錢並不算太多,朝廷也不能強行說雲家是在銷贓。”


    略頓了頓,雲暮然又道:“小西川,今天我們去典當行收資產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雲家在涼州賺那麽多的資產,絕大部分的情況,是靠這種方法賺到的,跟走不走私沒有關係,隻不過因為走私,我們的手頭能比別人寬裕一些,真要競價的時候,總比別人強一些,久而久之,就再也沒有人跟雲家搶東西了!”


    杜西川有點無語,但是他也懂得了雲暮然所謂雲家做生意賺資產的真正秘密。


    雲家利用走私的銀子,持續對涼州進行補貼,在一定程度上幫涼州維持住了經濟的基本穩定。


    至於雲家為什麽是雲半城,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在涼州城中,雲家是唯一能夠持續獲得收入的家族,當各種災難來臨,比如說像這次的乃蠻人來襲事件發生以後,雲家就可以大量收購資產,經過三十年的積累,才成就了一個雲半城。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雲半城並沒有多少意義。


    而隻有在涼州基本穩定的前提下,那些房子和宅子,才還值點錢。


    如果脫離這個前提,雲家在涼州城的這些資產,也未必值多少銀子,畢竟這裏是涼州,不是神京,任意的風吹草動,就可能導致各種資產暴跌的情況發生,就算整個城都是雲家的,也沒有意義。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吐槽道:“你那個亦心堂炸掉的時候,居然收了我五千兩,還說你們沒賺錢。”


    雲暮然的俏臉一紅,嚅嚅道:“這些錢我都拿回來了,一兩銀子也沒有給雲家,而且這其中另有......”


    杜西川擺擺手:“我不是真的要責怪什麽,你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等你認為合適的時機,再來告訴我這一切背後的隱情吧。”


    雲暮然心中感動,不過也沒有太多的表現出來,而是道:“雲家現在真正需要擔心的人是俞不凡,俞不凡來求親那天,提到了一個建立騎兵的新絲綢之路計劃,而我爹也是在聽到這個新絲綢之路的計劃後,才改主意突然接納了俞不凡,還想把我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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