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不凡憤憤道:“你少在這兒危言聳聽,我許諾的,自然會做到,西夏那麽大,天大的功勞放在我們的麵前,隻要我們跨出去,都是我們的!”


    杜西川微微搖頭:\"大人,你做不到,你根本沒有可能做到,你對現在的局麵一無所知,對涼州一無所知,對大淵更加一無所知,甚至你來的時候,連涼州有多少士兵都不知道,連涼州周圍有多少敵人也不知道,作為一個軍事長官,你連這些都不清楚,你怎麽敢說,你可以做得到?你說,你將怎麽做?“


    俞不凡張了張嘴,想要反駁杜西川,可是發現根本不知道怎麽開口,杜西川表達的很精確,在神京的時候,他所得到的關於涼州的資料全是錯的,這些日子以來,他也從來沒有真正了解涼州,沒有去觀察涼州周邊的地形地貌,去了解周邊的風土人情,除了做他的騎兵夢,他根本沒有進行實質性的軍事變革或部署。


    “本官既然說會做到,自然會做到,本官的心中自然有計劃,這是軍事秘密,怎麽可以輕易告訴你這個細作?本官為什麽要向你解釋?”俞不凡隻能用這樣蒼白無力的話進行反駁,可任誰都聽得出來,俞不凡隻是在強詞奪理。


    杜西川連連搖頭:“小然姐姐說得對,你這樣的人,真的是瘋子,你真的要害死所有涼州人!”


    聽到這樣的話,剛才還群情激昂的馬匪們再也沒有出聲,每個人在涼州城生存了那麽久,早已經成了精,自然能分辨真偽是非。


    俞不凡正想要反駁什麽,卻聽到身後有人說道:“千戶大人,我覺得杜西川說得很對,你應該息怒,好好想想杜西川的話才是!”


    俞不凡一回頭,卻發現楊一平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樓梯下麵,他一身戎裝,連頭盔護甲都穿戴得整整齊齊,手上還拎著一根長槍,一臉凝重,正死死地盯著俞不凡。


    俞不凡被嚇了一跳,從他來到涼州開始,除了第一天扛了一次威壓以後,楊一平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大部分情況都是跟在俞不凡身後,執行著俞不凡的命令。


    即使在剛剛結束的涼州之戰中,楊一平也是全力以赴配合著俞不凡,默默無聞,腳踏實地,一板一眼執行著每一個指令。


    俞不凡不明白,楊一平為什麽突然穿成這樣,而且用這樣逾矩的話跟自己對抗,他在心中的第一個反應便是,這楊一平,是要奪權嗎?


    俞不凡麵如寒霜,厲聲問道:“楊百戶,戰爭已經結束,你擺出這樣一個造型給誰看?你也跟杜西川一樣,想要造反嗎?”


    楊一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一步一步踏著樓梯而上,沉重的步伐讓樓梯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凝重的氣氛令那些前來打探情況的馬匪和士兵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隻看了半眼,便一個一個把腦袋縮了回去。


    他走上樓梯,用目光向周圍的傷員巡察了一圈,然後給了杜西川一個略為溫柔的眼神,最後停留在俞不凡的臉上,他死死地盯著對方的眼睛,眼中的憤怒和失望幾乎要化成一把刀,恨不得直接把俞不凡斬成一堆碎肉。


    俞不凡不知道楊一平為何如此生氣,但是作為長官的尊嚴讓他同樣以默不作聲的狠厲回應著對方的目光,半分不肯退讓,兩人之間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幾乎要到達一點就著的地步。


    終於,還是楊一平首先收回了視線,向俞不凡微微頓首,然後道:“今天早上,我以為一切大局已定,可以鬆口氣了,好不容易在家裏睡了半天覺,大人便搞了一個拍賣會的大動作,我聽到消息後就趕來找你,可是你卻東奔西竄,好不容易才知道你來了雲福樓,我無法可想,隻能上來堵你。


    俞大人,我穿得如此正式,就是想來問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知不知道你正在毀掉涼州,毀掉大淵在涼州人心中的地位,你知不知道你正一步一步把涼州帶入深淵?”


    俞不凡哼了一聲,回應道:“楊百戶,你和杜西川一前一後,兩個人是串通好的吧,想用這個方法打擊我的威信,達到你們不可告人的目的是吧,我告訴你,你們這種行為是注定要失敗的,我不允許,朝廷的法度軍紀更不會允許。”


    楊一平更是失望,但他還是強壓住心中的怒火,正式道:“俞大人,對於涼州的權利,我從來都沒有興趣,我來,是要認真地告訴你,不要再玩小孩子把戲了,做點你這個千戶應該做得事,不然就如杜西川所說,你會失去整個涼州的信任,包括涼州,包括我,再也不會有一個人願意聽你的指揮。”


    俞不凡怒極,卻反而冷靜下來,杜西川的挑釁會讓他覺得顏麵盡色,覺得不可理喻,那是因為杜西川在他眼中隻是一個蟲子,他絕不允許一個蟲子站在與自己一樣的高度上與自己說話。


    可是楊一平不一樣,俞不凡一直覺得楊一平是懷才不遇的千裏馬,而他將會是那個發現千裏馬的伯樂,所以當楊一平以如此正式的方式向他提決定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應該認真聽一聽楊一平的意見。


    他壓製的心中的怒火,問道:“好,既然你以這樣正式的方式來質問我,那麽,我也想知道,我利用這樣的機會,利用拍賣的方式,給整個涼州城的男人們得到一次可以繁衍後代的機會,給所有馬匪們一個擺脫過去,加入軍隊的機會,給涼州一個擴充隊伍,提振士氣的機會,有什麽不對?你今天必須給我講明白,如果你講明白,我會考慮改變我的策略,如果你講不明白,我一定對你軍法從事!”


    這樣的俞不凡反而讓楊一平的心中舒服了一些,但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杜西川,說道:“有些事情,連十四歲的杜西川都比你知道得更清楚,考慮得更仔細,你可以問問他,讓他給你講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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