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綰搓了搓臉,轉頭瞧見病房門口走進來三個人。


    為首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農村婦女,婦女皮膚黝黑滿臉皺紋,那雙三角眼裏刻滿了刁鑽刻薄。


    她的身後跟著一男一女。


    男人長得身材高大,大餅子臉,眉眼看著還不錯,就是賊眉鼠眼的。


    他穿著打著補丁的灰褂子,土黃色的長褲,腰間用一根暗紅色的腰帶係著。


    旁邊的女子是三人中唯一一個進門就看向喬連成的人。


    這女人一瞧就是個沒結婚的大姑娘,一頭烏黑的長發編成了兩根辮子,一前一後地垂墜著。


    身上穿了一條碎花長裙,肩上還背著一個包袱。


    婦人和男子進屋便到處查看,看著屋子裏的東西嘖嘖個不停。


    而後一眼瞧見了窗下小桌子上放著的水果。


    “瞧瞧,這城裏就是好,一點土沫子都找不到誒!”


    “可不是,要不然大哥能死都不回去?我要是大哥,我也不回去!”


    這時候,那個嬌俏的女子走到了病床前,瞬間紅了眼眶,顫抖著手撫摸向喬連成的臉頰。


    薑綰閃身攔在了麵前,冷冷地問:


    “你們是什麽人?”


    婦人正是李紅梅,她聞言這才將目光落在薑綰的身上:


    “你是誰,哦,我知道了,你是這裏的護士吧!”


    “不過,醫院怎麽會有這麽肥的護士!”


    身邊的喬連業道:“還用問,夥食好唄!”


    “要知道城裏這麽好,我當初也去當兵了!”


    李紅梅急忙怒斥:“別胡說,你這小身板當什麽兵,當兵就得你哥那種糙人合適!”


    薑綰聽到這話有些詫異,但大概猜出這兩人的身份了。


    隻是,眼神在喬連業那高大的身材上掃了掃,想不通這女人是怎麽有臉說出這種話的。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要是再不說明白,我可叫人了!”


    薑綰的嚴詞厲色讓李紅梅很不高興:“我是喬連成的媽,這是他弟弟。”


    “我們是來給他收屍的,你咋呼什麽!”


    前麵那句話還在薑綰的可接受範圍內,隻是,後麵那句話啥意思!


    “你等會,你們來幹什麽的?”她難以置信地詢問。


    這個時候,房門推開,江城和團長進來了。


    聽說老喬的母親和家人來了,他們怎麽都要出來見見的。


    隻是,剛進門便聽到了李紅梅大聲理直氣壯地喊:


    “收屍啊,不是說喬連成受傷要死了,我們來收屍的!”


    喬連業這時候說道:“媽,收屍還是其次,不是說軍官死了有不少喪葬費,你問問能給多少錢!”


    李紅梅理直氣壯地點頭:“對,還要喪葬費,不管多錢,一分錢都不能少了!”


    薑綰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她知道喬連成和母親關係不大好,可就算怎麽不好,當娘的知道兒子要死了,總要有點哀傷吧。


    這位是怎麽做到如此不要臉還這般理所當然的!


    這一次,就連剛進門的團長和江城也都跟著傻眼了。


    江城看到這兩人壓根都沒看喬連成一眼的樣子,冷著臉道:


    “若是老喬死了,的確有喪葬費,喪葬費也差不多有幾千塊的。”


    “隻是,別說老喬還沒死,就算真不在了,這喪葬費也要給他的遺孀和孩子,和你們沒啥關係!”


    李紅梅不解:“遺孀是啥玩意?”


    江城道:“遺孀不是玩意,是喬連成的妻子!”


    解釋完他頓住了,聽這話怎麽那麽別扭!


    李紅梅聞言不悅地哼了一聲:“我是他媽,憑啥不給我!”


    江城的眸光更冷:“這是規矩!”


    喬連業見自家老娘要發飆,急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不給就不給,沒關係,我嫂子也來了!”


    說著將旁邊一直眼巴巴看著喬連成,幾次要上前撫摸喬連成都被薑綰那肥胖身軀擋住的女子扯了過來。


    “這是我嫂子,我哥的媳婦白玉秀!”


    一句話,滿屋皆驚!


    打從剛才這三個人進屋開始,他們的舉動就讓薑綰很警惕,尤其是這個叫白玉秀的女人。


    因為,李紅梅和喬連業進屋就到處看,而後將目光死死盯在了那些戰友來看喬連成時帶過來的罐頭和水果上。


    一張臉寫滿了貪婪!


    唯獨這個女人,進門後眼底隻有喬連成。


    此刻的她甚至早就紅了眼眶,一雙眸子裏寫滿了癡情與悲傷。


    這讓薑綰本能裏厭惡,抗拒。


    因此,她直接站在了喬連成的麵前,用肥胖的身軀阻擋了這個女人靠近病床。


    如今,當喬連業曝出女子身份的時候,薑綰驚了。


    屋子裏有了短暫的寂靜,片刻後,薑綰冷著聲音問:


    “你再說一遍,她是誰?”


    喬連業得意地道:“我嫂子,我大哥的媳婦啊!”


    江城急忙走出來打斷了他的話:“你在胡說什麽,你哥是誰?喬連成嗎?”


    喬連業一臉得意:“是啊,就是床上躺著的那個家夥喬連成嘍!”


    江城指了指白玉秀:“她是喬連成的媳婦?啥時候的事!他們啥時候成親的?”


    喬連業得意地道:“就幾天前,聽說我哥要死了,我媽趕緊把玉秀給娶過來了,我代替我哥拜堂的呢!”


    “這叫衝喜,你看吧,就是因為衝喜衝得,我哥到現在還沒死!”


    “不過,媽,他要是沒死,是不是我們就拿不到喪葬費了!”


    李紅梅微愣:“是哦,這個倒是沒想到!”


    這時候,團長和江城就感覺天雷滾滾被劈了個外焦裏嫩,張了張嘴啥也沒說出來。


    薑綰卻忽然笑了:“嗬嗬,好,很好!”


    “你們要喪葬費是吧,行!”


    說著,薑綰四處看了看,一眼瞧見了旁邊給喬連成掛吊瓶用的鐵杆子。


    她朝著團長招了招手:“團長是吧,您過來一下!”


    團長這會很同情薑綰,而且,薑綰之前用自己替換了平安,又將喬連成從密林裏給生生背回來的事,讓他們也是心生佩服的!


    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不可能不受傷不出事的。


    若是他們出事了,會不會有一個女人能不離不棄地將他們給背回來。


    將人心比自身,他們現在對薑綰除了佩服就還是佩服了。


    如今薑綰叫他,他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薑綰便將輸液的瓶子摘下來塞給了團長。


    “麻煩,舉著!”


    團長有點蒙圈,但還是聽話地照做。


    下一刻,就見薑綰直接將鐵杆子拔下來,操在手裏對著喬連業就狠狠輪了下來:


    “喪葬費,我給你喪葬費,我特麽今天弄死你再給你喪葬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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