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極皺著眉攤開了卷軸,隻見一行字體在空白處緩緩顯示出來。


    “踏影蠱:遁於瓷瓦器皿之裂痕,善奪人影而化身,披人皮而行鬼魅。”


    “踏影蠱?指這個東西的名字嗎?”路極看了看滿地的碎肉殘渣,想必也看不出什麽名堂。


    這時,絲絲黑煙從地上升起,那些黑色的血肉殘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散,並且越來越快,不一會滿地狼藉便消失一空,僅剩些許裂痕的地麵說明這裏發生過一些事情。


    “嗯?”路極有些驚訝,不過眼下還是找到瓔姬更為重要,所以也沒多想便離開了。


    趕路的時間並不長,循著那若隱若現的感知,路極來到了一所學校,這是另一所學校,並非剛剛離開的高坪中學。


    夜晚的學校並沒有陷入一片黑暗,教學樓和宿舍樓依舊燈火通明,其間影影綽綽能看見學生來往的模樣。


    但,這是在尋常人眼中的形象。


    沒有溫度的黑色火焰在路極眼中燃燒,一道好似陰影和光明的分界線如刀鋒般將整個學校和外界割裂開來,橫擋在了路極眼前。


    光明之處就是自己現在所在的外界,一切如常。陰影之處卻好似整個學校都被打上了一層陰暗濾鏡,有青黑色的迷霧在其中蔓延,視線的可見度變得相當之低,看不清裏麵發生了什麽。


    瓔姬就在裏麵不會錯,越是靠近這裏,感知的反應越是清晰,她的狀態應該還可以,至少沒有重傷,感知反饋雖然斷斷續續,但並沒有虛弱的感覺。


    路極凝視著眼前的邊界,伸出手探入陰影處,黑暗如流水般將她白皙的手掌包裹吞沒,好像被塗上了一層啞光塗料,顯得有些不真實。


    “好像沒什……”路極仔細感受著,似乎沒什麽特別的,就當她這般想時,眼前的景象突然一變,整個世界都變得昏暗無光起來。


    “……”路極收回手臂,轉身往後看去,分界線好像天塹般將她和光明割裂。


    她伸出手按在分界線上,巍然不動。


    “砰!”


    全力的一拳砸在分界線上,打得它如水波蕩漾,卻沒一點要崩潰的跡象。


    “哼!”路極收回拳頭,白色的生命能量光芒在手中閃爍,被巨力撕裂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


    這東西很硬,似乎還會反彈一定的攻擊力,硬闖恐怕不容易。


    算了,既然人家這麽熱情地邀請自己,不好好回應一下就離開,多少有點不禮貌了。


    路極轉身往學校裏走去。


    校園正門進入便是開闊的升旗廣場,升旗台的旗杆上旗幟萎靡地聳拉著,沒有風。


    升旗台的下麵,是被打上了陰暗濾鏡的一片黑紅之色。


    路極抬起手在空中揮了揮,試圖把周圍的青黑霧氣打散,可惜這東西似乎不受影響,依舊平淡地飄蕩著,遮蔽著她的視野。


    路極邁著腳步來到升旗台下,抬頭看去,不鏽鋼的旗杆頂端,掛著一具屍體,看穿著應該是個學生。


    尖銳的旗杆頂部從屍體的胸口處刺穿,點點發黑的血液滴落,在升旗台下麵積攢成一汪水潭,不過已經凝固了,似乎有一段時間了。


    些許微風帶來一股惡臭氣息,路極皺了皺眉,邁步遠離了這裏。


    好消息是進來以後和瓔姬的感知變得清晰了不少,能確定她目前的位置,應該就在前麵那十幾層高的教學樓內。


    路極試著和瓔姬溝通傳話,不過沒有反應,衝昏過去了這是?鬼也會昏迷嗎?


    ……


    有鬼!


    張梓涵躲在廁所最後隔間裏,明明累的滿頭大汗,卻又不敢大口喘氣,他神色驚恐,雙手捂著口鼻,生怕造成一點異象引來某種東西。


    “不是我的錯,不能怪我,都是你離它太近了,還要往我這邊跑,我隻是為了活命,所有人都會這樣做的,我沒什麽奇怪的,對,是這樣,沒什麽奇怪的!”


    回想著同學在自己眼前被扯碎,被撕裂的場景,張梓涵滿心恐懼地祈禱著,從小到大對長輩們求神拜佛的嗤笑到如今無比虔誠的禱告,期盼著有什麽神佛能救人於苦難。


    “嗒,嗒,嗒。”


    清脆的腳步聲逐漸靠近衛生間,隨著聲響的越發接近,張梓涵心中的恐懼和壓抑也提升到了頂點,他想大喊大叫,也想問問外麵的是誰並寄希望於那是某個同學,但他不敢,因為他聽過,他記得這個腳步聲。


    鬼來了。


    “咚!咚!咚!”沉重的敲門聲響起。


    “吱呀——”老舊的隔間門合頁隨著推動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潮濕的衛生間此時更顯得陰冷。


    沒人在第一隔間,推門的人似乎也發現了這點,邁著不緊不慢的腳步往下一個隔間走來。


    青黑色的霧氣不知何時開始,在衛生間中漸漸密布,令人無法看清哪怕三米外的情景,霧氣中夾雜著一股冰冷腐爛的氣息,好像來到的冬天的垃圾處理站,很臭,但似乎又隱而不發。


    “咚!咚!咚!”


    “吱呀——”第二個隔間的門被推開。


    “哐當!”似乎門板碰到了什麽東西,可能是掃把拖把之類的,一道清脆的聲音砸落地麵,在這安靜詭異的衛生間中無疑是一記炸雷。


    “噫!”張梓涵渾身一抖,好像心髒都被這炸響突了個洞出來,嗓子不由自主地發出了詭異的嗚咽聲,這在安靜的衛生間中比滿格的5g信號還要顯眼。


    這似乎觸發了什麽,推門的人顯然也聽見了這個聲音,他的腳步一頓,越過往後的幾個隔間,直直來到了最後一個隔間門口。


    一張不封頂不封底,不到兩公分厚的薄門板,內外是截然不同的景象,短暫地形成了一股詭異的平衡以維持現狀,哪怕這個平衡無比脆弱且即將被打破。


    張梓涵捂著嘴的手被牙關狠狠咬著,哪怕鮮血四溢他也沒有半點感覺,他努力遏製著牙齒和身體的顫抖,但內心的恐懼已經將他的理智吞噬殆盡。


    “咚!咚!咚!”沉重的敲門聲,近在眼前。


    ……


    這座學校似乎被拉入了某種鬼蜮中,雖然這和大玄的鬼蜮不同,但路極還是能辨別出一些相似處。


    大玄的鬼蜮多以鬼怪的精神世界和記憶為構建基礎,而這裏的鬼蜮似乎是某種裏世界屏障,將表裏內外的一切複製,相互平行,互不幹擾。


    逐漸靠近教學樓,青黑色的霧氣也越發濃重,哪怕有鬼眼在身,路極也看不了太遠,五十米外就是一片迷茫了。


    “唰!”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上方下落,重重地砸在教學樓門口,距離路極不到十米遠的地方。


    路極腳步一頓,抬起頭看去,在十二層的一個小窗戶裏,濃重的青黑色迷霧中,隱隱藏著一道人影,但太遠了,已經看不清了。


    她便低下頭,一個被砸得變形扭曲的腦袋上,橫流的鮮血和破碎的骨頭也無法掩蓋的,是無窮的痛苦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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