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宸的抱怨,麻六放下手中的書本打算起身,來薊縣之後他已經恢複了自己之前的本名。


    麻六與天賜都已經成了過去式,他們對外現在一個叫齊三,一個叫陳宸。


    “什麽叫雇傭童工,你莫要學官家老爺說話。”


    童工一詞還是陳宸來薊縣之後才學會的,當時兩人在擺攤時還被來自州衙的捕快詢問了,甚至有學官來確認此事。


    因為此時的幽州大部分適齡兒童都在學堂免費上學和啟蒙,就是從外地來做生意的商人也想方設法租一間房子讓自家孩子在這上學。


    所以難得在大街上看到有人帶孩子叫賣商品,幸而麻六聰明,以兩人初來乍到不明白情況為由給搪塞了過去。


    並承諾在安定下來之後會立刻送自家侄兒去學堂求學,對陳宸的抗議直接無視了。


    就在麻六準備再畫幾個糖人之時,他看到了身前十步之遠的相柳,手中的糖勺頓時就僵住了,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這個老怪物不是從不出山的麽,這人為什麽會在這裏。還有,這個讓人瘮得慌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還好沒有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惡意,否則麻六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世間異數如果說張良算一個,天賜與自己都算半個,那眼前的相柳絕對是天下第二個異數。


    哪有人越活越年輕的,簡直就是在逆天而行。之前麻六隻聞其名,未見其人,今天可算是長了見識。


    “突然想起來家裏有個事,今天不賣了。木桌之上的東西就送給各位,還請改日繼續來給我們叔侄捧場。”


    在陳宸疑惑的眼神之中,麻六禮貌的朝人群一禮,主動將所有的東西都送了出去。


    很快桌子上的泥人和糖人就被一掃而空,十分心痛的陳宸趕緊將身前最大的龍形糖人搶到手裏,然後快速用舌頭舔了三下確定了歸屬權。


    占到便宜的百姓笑嗬嗬地和麻六打了個招呼,隨後就離開了。


    看了一眼沒心沒肺的陳宸,麻六苦笑了一聲隨後拱手向沒有離去的相柳行禮。


    “不知前輩當麵,六子與天賜怠慢了。我們在離這裏半刻鍾路程的巷子裏租了一個單獨的院子,請您去寒舍坐坐吧。”


    此時陳宸已經反應過來了,來人一定是天門之人,而且能讓六叔算不到的,也隻有他爺爺曾經說過的那個老怪物。


    頓時感覺手裏的糖人就不好吃了,這個人該不會是來追殺他們的吧。觀其麵相雖無歹心,可這東西已經不準了。


    這也是第一次天賦異稟的陳宸第一次遇到他看不透的麵相。明明是花甲老人,可其身體特征與那些剛加冠不久的青年何異。


    相柳看著眼前如臨大敵的兩人,對他們的表現十分滿意。


    聞歌弦而知雅意,睹遠物而知情意。明明還沒有說一句話,可麻六已經看破了他的身份。


    “不愧是那個老家夥的高徒,那些蠢才都說你是受了泥人張的餘蔭才被特別照顧的,卻未曾想過你是個有真本事的人。”


    “前輩謬讚,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附近的眼睛太多。”


    看到麻六這小心翼翼的模樣,相柳知道他在忌憚什麽,點了點頭示意讓其帶路。


    收拾好東西之後,三人很快就回了租住的院子,到了之後不放心的麻六還趴在門縫看了好久。


    直到一百息之後發現外麵沒有人這才鬆了口氣。


    也不怪麻六如此謹慎,他與陳宸都簡單的易了容,年齡也是捏的,而這位爺確是大搖大擺地從薊縣大門走了進來。


    要不是相柳一向神秘很少有人見,否則定會像其他天門高層一樣被畫像並張貼在各處。到時定會引起衛兵的注意,那薊縣真就待不下去了。


    在回頭之前麻六深吸了一口氣,不知相柳的來意,他要打起精神應付對方。“不知天門之中可否有變故,前輩來意為何?”


    相柳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一直在看麻六的眼睛,在半盞茶的時間後才慢條斯理的說道。“像,真像,你這雙眼睛真像她。”


    就在麻六思索這話是什麽意思時,陳宸悄悄拉了拉麻六的衣角,小聲的嘀咕道。


    “他莫不是發了癔症,我之前聽人說相柳是個瘋子。”


    “臭小子,我耳朵特別好使,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就將你舌頭割下來當下酒菜。”


    “你爺爺的名頭嚇嚇別人還行,於我而言沒有半分作用。”


    被嚇到的陳宸趕緊用雙手捂住嘴巴,麵露驚恐之色的看著相柳,生怕下一刻就遭到老怪的毒手。


    看到麻六已經擋在了陳宸身前,麵色如霜的看著自己,相柳腦海中又出現以前遇到危險時師姐擋在前麵的景象。


    “小子,如果我要殺陳天賜,你敢攔我麽。”


    麻六歎了一口氣道。“不敢,我又沒有活夠,又豈敢與您為敵。”


    “但泥人張大叔與百裏子老師對我很好,這一身所學皆源於他們。”


    “護陳宸這孩子周全是我的因果,是我的修行,亦是我的道。”


    一道寒光閃過,藏在相柳袖子裏的柳葉刀已經抵到了麻六喉嚨之上。


    麻六身後的陳宸早已被嚇得癱倒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就連喊叫都忘記了。


    雙方原本有十步的距離,但隻在一個呼吸間相柳就已經近在咫尺。


    更誇張的是那出刀速度,兩人誰都沒有看清這把刀是從哪裏出現的。


    看著緊張到不斷吞咽口水的麻六,相柳再次重複了那個問題。


    “百裏子那個老東西得罪我了,有一件事他騙了我十幾年,如今我欲殺其孫子泄憤,你確定要攔我。”


    “事先聲明,我看你小子挺順眼的。隻要退至一旁,就能活命。”


    “多謝前輩抬愛,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做人得有始有終。”


    “我這人雖然怕死,同時是個膽小如鼠之輩,可也是個頂執拗的。您如果真的要殺,就從我屍體上踩過去。”


    說完之後麻六甚至咬著牙主動將喉嚨往前送,但相柳很快就將刀放了下來,重新塞回了袖中的蛇皮護套之上。


    “看來泥人張將你教的很好,這我就放心了。”


    “此次前來沒有惡意,剛才隻不過是逗逗你們,畢竟這一路實在是太過無聊。”


    聽到這話後麻六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確實有被嚇到。


    癱軟在地上的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撇著嘴,同時用幽怨的眼神看著相柳,後者則是放聲大笑之後一馬當先的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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