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福司已經換了主人,來人是張禮來師弟,他聽到名字就作嘔的好弟弟,還不等人進門,劉清明就氣得填了事務房門前的蓮池。


    好在張禮來識趣,及時將人先帶去了傳福堂。


    劉清明算著時間,他回平都的行程定下了,就在明日。


    這些日子蘇四兒昏迷,他一應事情都交代好了,以後這處同他連接的隻有回憶,再無其他關係。


    “就是您不懂,劉尊者,先前你求著我救人,如今大庭廣眾之下指責我亂治病,壞了我的名聲,您拍拍屁股就回平都,我還得在風雲穀混。”


    是個人都知道他要滾了。


    此女胡攪蠻纏比起其堂姐更勝一籌,劉清明剛要說話,就被醒來的徒弟打斷,“師父,你要回平都,為什麽?”


    “師命不可違,蘇月眠,你溫姐姐還等著你救,回了平都,趕緊辦起來,也不枉費我救你一命。”


    真不知哪個天殺的惡鬼幹的,救人一命,害她損了一個小境界,越發看人不順眼。


    劉清明知道溫意蕪借著說徒弟,實際是要他查溫柔香的行蹤,知道對方這回救人代價極大,他忍了。


    “月眠,你先回斬福司。”


    蘇四兒對著溫意蕪拜謝,走了出去。


    他看向一臉平淡的溫意蕪,“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辦到,不過我也有話要講,鍾無鹽不能再出風雲穀,還有她的孩子,不想她死,就看好人。”


    溫意蕪瞬間變了神色,那孩子生下來就交到她手裏,鍾尊者多數時間都漂在外頭。


    半個多月前,她回來之後就不再提出去的事情,對孩子也沒個笑臉,整日昏沉沉躺著。


    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瞧著又像是被哪個男人騙了感情。


    “我知道了。”


    鍾無鹽這一生真愛過,隻是兩回都所托非人,現在風雲穀大門被連道虛下了密鑰,她出不得半步。


    如果她老老實實呆在這裏,好好養兒子,日後有事也不會受牽連,若再發瘋耗幹連道虛的憐憫。


    那個時候,她才會知道心痛有多痛。


    劉清明盡了最後一點心意,回了斬福司。


    蘇四兒走向事務房,習慣性地往右瞧。


    西窗前的那塘蓮池不見了。


    她記起影子五年前曾說,他日蓮池消失,就代表他們要走了。


    師父要走,徒弟還能留嗎?


    不過片刻,蘇四兒剛給自己泡了茶,細細咂摸著,劉清明步入事務房。


    “靈茶還是上個月的例,舊了。”


    嫌棄不新鮮也沒耽誤您喝下去,蘇四兒心裏回應,麵上一片期待。


    “斬福司已經易主,我要回平都了。不過,這些跟你沒關係。”


    蘇四兒倏得抬起頭。


    【你要將我逐出師門?】


    難怪這五年拚命教導她,原來在這裏等著,就算沒了劉師父,她還有李師父。


    蘇四兒賭氣地想,她不會這輩子還有個隱藏的克師命吧。


    “先聽我說,因為你許師父的死,你的師祖們最終一番爭鬥,還是輸了,代價便是福門四州自立門戶,福壽山被尊為聖山,風雲穀由張萬兩位尊者一脈掌管,我算外人,有自己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蘇四兒,見她一臉“我連外人都不是”的迷茫,又將斟酌多日的話說出來。


    “你身上秘密太多,別的不說,就說你是蘇承天的十九代後人這個身份,福壽山現在不適合帶你去,張尊者那邊能容下你,但他的師弟,新任斬福司尊者卻未必。”


    這裏不能待,那裏不能去,蘇四兒懵了。


    【那我隻能回家了。】


    【你在想屁吃。】


    青鳥的聲音突然在神魂宮響起,蘇四兒一喜,吾聖終於回來了。


    劉清明古怪地看了蘇四兒一眼,把弱水青泥塞給她,又布下靈壁。


    防人防得死死的,又給了蘇四兒不少壓力,她看向自己的師父,莫名地緊張。


    不會又要給她什麽難度任務吧。


    “福聖神魂碎片成換取四州獨立的籌碼,福尊沒法不心動,你師祖這個右使沒了支持隻能妥協,但還有一處碎片沒找到,在我手裏丟了。”


    福聖當年遭遇算計,神魂碎裂,散落各處,福尊一心想要重聚神魂,奈何底下人各有心思。


    見劉師父難得的心虛表情,師父的債徒弟還,蘇四兒露出被雷劈的表情。


    【你要我去找神魂碎片。】


    “我以前就說過,當我徒弟很辛苦,我知道你對為師不滿,打心眼裏不願意替我還債。”


    蘇四兒咳了一聲,掩飾尷尬,十年前的想法,拿到如今來說,早就過時了。


    “你沒得選,那塊神魂碎片在王衣衣身上,當年我將她托付給祝愛農,帶去平都秘密求醫,後來被郭東老泄露秘密,沈二難就帶著她逃走了,一直下落不明。最近我才查到,她被九龍教送到了劫無州。”


    這個消息,還是溫柔香送回來的。


    但他並不打算告訴她,“我必須回福壽山,這件事隻能交給你去做,將人救出來,青聖已經答應關鍵時候幫你。”免去性命之憂。


    王衣衣,她都差點將人忘了。


    “你是個好孩子,我對不住你,但誰讓你有個先祖叫蘇承天,他犯了眾怒,福壽山的老家夥不會輕易放過你,我得先替你掃掃路,還有王衣衣,取出神魂的方法不多,但殺人是最快的,劫無州救人的活你幹,福壽山救人的活,我幹。”


    好像沒什麽好交代的了,又是一個難度任務,把人壓得太狠,還得給點甜頭。


    劉清明想了想,又掏出一塊青聖佩,“你我師徒分別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相見,這是我為你爭取的信物,拿著它,你就能上福壽山,當然,回來的修為最好是聚靈境以上,穩定了福氣等級,沒有正當理由,別人也殺不了你。”


    蘇四兒捏著青聖佩,仿佛王衣衣的命在她手裏。


    “影子說魏不語去了九龍教,他也是個好孩子,你到時候可以找他相助,但不能完全相信他,我之前就說過,他回不了頭,這回你算看清楚了吧。”


    暗衛那件事,他不給明態度,就是因為提前知道了他爹竟然是老怪物。


    【他就算去九龍教,也是為了替自己洗清楚冤屈,你念叨一大堆,關於福壽山的鬥爭總是遮遮掩掩,想必他們也不是什麽好人,又何必揪著一個魏不語不放,我相信他以後就是再壞,都比福壽山幹淨。】


    他就知道,青梅竹馬的感情要壞事,不過折騰不出結果,他們也就散了。


    “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時候選擇決定了人生方向,在積福堂聽了一門子八卦,你已經有所領悟,我不想多說。明日之前回到這裏,同我一起離開。”


    明麵上,她要同師父一起離開風雲穀,這一天的空閑就是給她機會出去同小夥伴告別,反正她的家當之前早就隨身帶著了。


    蘇四兒一出門,就被一個眼巴巴等著的少年攔住。


    “老大,我是大頭,繆金鑫,聽說你要走了,以後再難吃到家裏的味道,我來送個東西。”


    他遞來一個油紙包,蘇四兒一打開,見是白胖的大饅頭,“呃?”


    “我拜了個新師父,入了淨福堂,以後還想去平都,你要等著我啊。”


    蘇四兒掰開饅頭,裏頭夾著一個紙條,她認出是魏不語的筆法,他真的在劫無州,讓她好好修煉,不必擔心。


    一口咬下去,蘇四兒手裏的饅頭掉了。


    “老大,你怎麽把好好的玉佩掉在地上,我替你撿起來。”楊虎子彎腰拾起地上的素蘭佩,蘇四兒便看見了他紅紅的眼睛。


    這小子腫著眼睛,想必知道她要離開的消息,哭了一場。


    “師父叫我來,請你過去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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