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一點點地下降,從腰部到腳後跟,素音走在最後,他們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一切,除了霧還是霧,這都在告訴他們,這裏不是盡頭。


    有族人倒下,再也沒有起來,素音作為族長上前查看,又安排人將之扶起。


    黑白在天空輪流出現,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盡頭還沒有出現,素音的族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她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站在所謂“盡頭”的三人剛剛聚首,對著行走在黑霧中的女人生出無限好感。


    “何兄,這位女族長的天賦實在令人驚歎,這天之涯換做尋常人,就是那些族人,不過堅持兩個時辰就是極限,而她卻足足堅持了四個時辰,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何慶善抬了抬眼皮,他習慣摸著的大肚皮消失了,改為扶著下巴,“這種性格堅韌的女子,其實很不好對付。”


    六長老孫天壽趕緊接上,“這女子是天眷一族的純血脈,曾與人定下終身,生有一子,後來又主動回歸,她大概真的相信天極大陸的存在吧。”


    “這位是三長老,怎麽矮上不少?”


    沈景然看似訝異的發問,實則表達了不滿,何慶善很清楚,他和老三很談得來,往年一見麵就有說不完的話。


    “三哥糊塗,不顧大哥阻攔執意下山,趕不上升界大事,長老會不想大哥操勞,眾兄弟屬意我出來暫代其職。”


    “是這樣嗎?真是辛苦六長老了,沒想到界境山也有如此胸懷坦蕩之輩,一個不以聖物為念,一個不忘兄弟之情,我真是羨慕極了,福聖殿要是像你們這般友睦多好。”


    沈景然笑了笑,“我昨日本想正大光明上山,奈何被攔在門外,幸好五長老趕到,不然我也誤了大事。”


    說話夾槍帶棒,六長老想,自己這是遇到對手了,他明明就從五哥那裏知道自己是誰,非要問,還暗暗譏諷大哥關閉山門,做事絕情。


    分明就是看不上自己,還是讓大哥自己應付,不想再找難堪。


    “他就是六長老,老二的親弟弟,這些年一直忙活著極樂山,就連那位固執的族長也是他找回來的,如此勞苦功高,沈兄若是處在我的位置上,想必也會有相同的想法。”


    何慶善換了隻手,沈景然絕不會從山門進來,他這種人不會給自己留下話柄,想要上山隻會從大衍之地的無悔路進來,點山門之事,也許就是想看界境山的笑話。


    老五被強按著低頭,大概心有不甘漏了幾句,出去以後再安撫安撫,缺了他,禁地的運轉無人能替。


    “不知福壽山今年允諾的人數有多少,界境山小輩可都等著呢。”


    就知道這家夥臉皮厚,絕對不會認下自己的錯處,沈景然沒了嘲諷的興趣,左使已經離開寒山州,平靜三年的風雲穀將再掀風雨,福聖殿恐怕要藏不住了。


    “八十人。”


    原來上福壽山是有名額限製的,孫天壽的心有些涼,他替換的輔衛裏的那些人,充作孫家人都送進了浮台,把人數塞到了上百人。


    “這個數比三年前要少四十人。”孫天壽心中有鬼,又忍不住開口。


    沈景然看了一眼何慶善,“每一個名額都是福門小輩替換下來的,你們送出去的厄獸根本就沒辦法融合,左使已經沒有耐性,他親自砍掉了一部分,如果下一年還是這樣,名額會繼續減。”


    “大哥,”孫天壽有心想反駁,被沈景然以修為死死壓製,他開不了口。


    “我聽說在界境山的種子,不過隔了一道山門,種在閼逢城外,就會枯死,何況是厄獸,兩地風物不同,天地之氣有差別,也許改一改條件,說不定就成了。”


    說得輕巧,沈景然怒氣上臉,整個人更顯飄逸。


    “何兄是在指責我們的人不行嗎?當初可是你們上趕著找我們,我們捏在手裏的人都是命,擾亂命數的因果全部都報在我們身上,你們上了福壽山的人,倒是混得不錯,連五關斬都熬過了,我真懷疑你們別有居心。”


    這是想結束的意思,何慶善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咄咄逼人的沈景然,以往老三將他哄得團團轉,從來都是笑著的。


    老六站半天了,還是被嫌棄,他哄人這點真不如老三,不知老三算著日子後悔了沒,他示意老六站遠些,這嘴仗還得自己上。


    “界境山送出去的人,就不是界境山的人,他們從來都沒回來過,怎麽能算我們別有居心。”


    看來他背後的人快要失勢了,所以著急,想著恩斷義絕,隻怕底下的人不會幹呢。


    至少李家家大業大的,聽老六說一直被盯著,退路全絕了。


    “都是向往長生的俗人,過去大家各憑本事,有賴左使英明,才定下合作的大局,沈兄,你得了好處,也不能翻臉不認人。”


    他拍拍臉,眼神挑釁,暗示事情爆出來福門可丟不起人。


    不敢再說話的孫天壽也猜到那邊想斷了,這事可斷不了,福壽山的名額要緊得很,沒到那裏走一遭,界境山困在這裏,人脈就斷絕了。


    李祖望死了,在李千秋的牽線下,他們又搭上了左使,才有膽子接著幹了下去,這事是福聖殿的主意,還是李千秋的主意?


    他的徒弟也在,事先也無任何異樣。


    “是,我是拿了好處,但我救不了左使,當初你們給我好處要我隱瞞,現在瞞不住了,左使再沒有理由幫你們。”


    沒有理由嗎?他可以一下子給出好幾個,“做過的事,左使想撇清就撇清,也要問界境山答應不答應。”


    沈景然拍拍孫天壽,“界境山的能耐,我活了幾百年,真沒發現有過。”


    左使的處境或許艱難,但他們這股勢力也不是一下子就被踩死了,急著割席太難看,說到底還是他們福聖殿差勁,幾十年都找不到那個逃掉大寶貝,這事當初可是約定歸他們自己管。


    醜角當久了,沈景然想抹掉鼻子上的灰,往界境山臉上甩,把自己洗刷幹淨,沒那麽容易。


    何慶善深吸一口氣,“沈兄如此無知,幾百年白活了,連界境山的價值都鬧不明白,我無話可說,等這件事了了,你回去問問左使,他曲臨安明白就行。”


    西境快停了厄獸潮,就剩東境,隻要東境一停,道緣石隻能吃老本,福壽山維持的龐大道級體係就會頃刻崩潰,他們大衍之地所有道人的命都係在界境山之手。


    這麽大個事兒,沈景然竟然不知道?妙極!


    “大哥,沈上人,那女子還未停下,似乎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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