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差不多逛遍了大半個遊樂園,還嚐試了跳樓機,他們倆是分批上去的,往下墜落的速度非常快,失重的那一刻顧雲開下意識睜開眼睛在人群裏搜尋著簡遠的身影,他不知道心裏湧出的東西是什麽,就好像是被戳開口子的熔岩蛋糕,不知名的東西潺潺流出,隻是覺得那很重要,而看到簡遠的時候,心髒像是忽然回到了它本該在的地方。顧雲開沒花多久就意識到那是缺失的安全感。之後跳樓機突然的停頓跟下墜都沒怎麽引起顧雲開的反應,他稀鬆平常的讓工作人員為他解開安全設備,與簡遠錯身而過的時候,簡遠興致勃勃的問他有什麽感覺,顧雲開想了想,微微笑道:“我感受到了站在風裏的你。”“國家應該立法禁止顧雲開說甜言蜜語!”簡遠短促而快速的說道,沒來得及讓顧雲開看到他的臉,就急匆匆的跑到了座位上坐下。顧雲開啞然失笑。摩天輪是最後一站,天色已經開始發暗 ,五彩斑斕的彩燈條擺在樹上,霓虹的燈光閃爍,夢幻的像個童話故事。大概不少情侶要等到更晚一些才來,這架摩天輪隻上了兩對情侶,另一對在顧雲開跟簡遠他們前方,座艙隨著機器的轉動在慢慢上升,它像個活動的觀景台,將一切景色盡收眼底,簡遠小孩子似的踢著腳,忽然竊笑起來,問道:“剛剛坐旋轉木馬的時候你好像很不開心啊。”“是啊。”顧雲開歎了口氣,“要是你沒有現在這麽可愛,那我們倆今天就完蛋了。”簡遠還戴著那頂蠢得要命的海盜帽,他魔性的小卷毛從帽子邊緣彈了出來,既俏皮又可愛,像是偷油吃的老鼠那樣又聳動著肩膀發出竊喜的笑聲來,然後不緊不慢的說道:“等一會兒,我有個驚喜給你。”摩天輪轉動得非常緩慢,慢得簡直像一場長長的夢境,完全不像是過山車跟跳樓機那麽刺激,風似乎在這遲疑的經曆裏凝固住了,等快要升到最高點的時候,天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底下的霓虹散發著明亮的燈光,座艙裏的燈泡也亮了起來。簡遠忽然站起來在窗口哈了口氣,熱氣將玻璃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他畫了一個愛心。盡管畫功爛的堪比幼兒園小孩子,可是簡遠絕不會鬼斧神工到把愛心畫得像屁股,頂多有點兒像桃子。簡遠輕輕戳了戳那個愛心,然後又指向了顧雲開的左邊胸膛,安靜的合在掌心裏,放進了自己的胸口。顧雲開沒太看懂他這個奇特的手語,也相信這絕對不是什麽正經手語,大概是簡遠自創的獨一門,而簡遠也完全沒有解釋,他隻是維持著這個姿勢看著顧雲開,當摩天輪達到最高點的時候,他往前走了一步,跟顧雲開吻在了一起,手掌也從他的胸口轉移到了顧雲開的胸膛上。“它已經被我暖熱了。”簡遠慢慢撤開來,溫聲道,與顧雲開額頭相抵,“我把你的還給你,把我的也交給你,我已經保護他們好久好久了,現在輪到你了。”灰姑娘的時間隻到午夜十二點,但是水晶鞋永遠都在。顧雲開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想起這個比喻,他能感覺到摩天輪在緩緩的降落,窗外不知道是誰在放煙花,絢爛的煙火在空中竭盡全力的猛然綻放,歇斯底裏的怒吼著,他恍若未聞的撫摸著簡遠的臉頰,輕聲道:“我們結婚吧。”“好啊。”簡遠蹭了蹭他的手掌心,沒太介意這個草率的求婚場合,也不在乎他們倆誰都沒有帶上戒指。摩天輪到底了。第92章 盡力結婚這件事在這個時間段上可謂是無稽之談,最終結果當然還是沒成。按照現實來講, 先不說民政局這個點兒已經下班了, 就算人家二十四小時待機, 他們倆甚至都沒買戒指,也沒有任何計劃, 沒頭沒腦就去領證,當天顧見月就要熬夜準備好危機公關了。而於情理上來講,雙方也沒有見過彼此的家人——顧雲開雖然沒有長輩, 但是作為妹妹的顧見月到底也是有分量的, 簡遠還沒跟她打過招呼;而顧雲開自己也沒有真跟簡遠的幾位長輩見過麵。雖然說現代已經不興那套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了;但是畢竟結婚不像愛情,愛情隻不過是兩個人的事情, 但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互相融入, 按照比較老套的說法, 要是這會兒顧雲開跟簡遠瘋起來跑去珠寶店隨便買個對戒指, 再開完房後等到第二天早上民政局開門領證。說好聽點叫私定終身,說難聽點叫無媒苟合。除非他們倆都喝到神誌不清才有可能。作為一個在感情跟婚姻方麵都相當保守傳統的老年人, 顧雲開隻是簡單的頭腦發熱了一下, 其意義最多拿來證明他到底對這場約會有多麽滿意和感動, 而為了冷卻這個不理智的念頭, 他幾乎沒花幾秒就決定讓身體某些部位真正發發熱。這也導致了顧雲開跟簡遠完成了計劃表上百分之九十幾的內容, 卻還是功虧一簣,讓這張計劃表失敗了。他們並沒有完成計劃表上浪漫無比的燭光晚餐。這個約會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失敗了,可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講, 又成功的可怕。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兩點左右,簡遠才回家,脖子上多了不少大概得是巨型蟲子才能咬出來的痕跡,頭頂上還戴著個髒兮兮的海盜帽。洛璿當時正在家裏吃下午點心,她成為家庭主婦之後就多了大把的空餘時間,自然樂得讓生活過得更精致一些,乍眼看見愛子回來,急忙咽下嘴巴裏那團甜糕,上前見怪不怪的接過他那頂看起來相當特立獨行的帽子,然後發現底下竟然還有一個。簡遠的愛好向來古裏古怪,洛璿對兒子的奇裝異服早已經習慣,就算哪天簡遠在頭上插滿了羽毛偽裝成原始人她都不會覺得驚訝,但是當洛璿無語的把兩個帽子都收進櫃子裏頭後,才看到了簡遠脖子上鮮明的印記,於是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兒子昨天並不隻是出門玩,還是跟喜歡的人一起出門玩。“啊——”走路活像在踩棉花糖的簡遠顯然也注意到了母親意味深長的目光,‘醉醺醺’的笑容一下子繃住了,他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後頸,絞盡腦汁的想解釋道,“媽……這個,這個東西其實是,是我們昨天住的那個酒店它出了一點意外,大概是我們沒太留神,所以……”“所以蟲子跑了進來是不是。”洛璿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為簡遠找了一個全世界都知道是借口的理由,露出理解且釋懷的笑容來,“媽媽知道你被蟲子咬了整個晚上,很辛苦吧,快,先去洗個澡,午飯吃了嗎?媽媽給你煮杯熱奶茶暖暖胃,桌上有點心,餓了就自己填填肚子。”要不是簡遠是男孩,洛璿這會兒嘴快起來大概連要不要煮一碗紅豆飯都說出來了。這個問題不知道是怎麽戳中簡遠了,他臉頰發熱的說道:“吃……吃了。”洛璿猶疑的看了他幾眼,知道鐵定有鬼,但是拿不準是真吃還是沒吃,又或者是吃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嘿嘿嘿的事情,她覺得後者可能性很大。簡遠沒太敢去想自己在床上度過的午飯經曆,怕待會兒就直接從裏到外的自焚。“蟲子還真大呢。”洛璿轉身去給簡遠準備衣服的時候,不經意的感慨道。簡遠當場就覺得自己現在這個狀態可以立馬給家裏人表演一個原地爆炸或者是化成灰燼了。不過既然誰都沒說穿,簡遠姑且還能捧著自己被戳得稀巴爛的可憐尊嚴靜悄悄進到浴室裏頭,洛璿給他準備了洗澡後更換的新衣服放在架子上,而浴缸裏正在放熱水,他拘謹不安的站在浴缸外頭,像是這會兒要挑戰高難度盜竊博物館裏頭貴重文物的新手小偷,又或是看某些顏色的片子被家長發現的青少年。他在鏡子看起來真的是一團糟,現實裏估計更差勁。簡遠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臉,他對這方麵的事情本身並沒有什麽太多的經驗,就跟所有正常的處男包括趙括一樣,理論知識(姿勢)非常豐富,有時候朋友私底下開玩笑討論的時候,汙汙的小火車開得沒完沒了,各種體位張口就來,但是……實踐經驗為零,屬於紙上談兵的個中強手。但是顧雲開可能連紙上談兵的能力都沒有,簡遠還記得他的情況,卻忘記了有些人是無師自通,渾然天成的老司機。在簡遠大概的印象裏,通常情況下來講,不管是文學方麵也好,包括某些遊戲,甚至是電影敘述裏,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來說都應該是他在第二天表現的相當斯文敗類加體貼愧疚,典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那種,拿早餐加按摩,他都溫習了好幾遍,決定好一定要做個男友力爆表的暖男。本來簡遠的確是這麽想的。生活總會告訴你夢想有多美好,現實就能有多殘酷。當然也可能並不是簡遠的問題,畢竟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件事顧雲開也有一部分責任,他天生就屬於那種讓你意料不到的男人,等簡遠睡醒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叫好了早餐並且洗完了澡。簡遠還記得顧雲開從浴室裏出來的樣子,沐浴過後的熱氣還沒完全散去,頭發被擦得半濕半幹的垂落下來,眼睛水潤柔軟,整個人看上去遠沒平日裏那麽矜持冷淡的距離感,他連浴袍都沒穿,隻是在腰上係了條浴巾,兩條筆直緊繃的長腿優雅從容的邁開步子,上半身的肌膚上幾乎布滿了星星點點的痕跡。當時還不太清醒的簡遠第一反應不是感覺到衝動跟吸引力,而是相當乖巧的感覺到了愧疚,那種愧疚感壓過了頭,腦子裏什麽都沒來得及思考,隻是覺得自己昨天晚上大概是太過於激動所以沒顧及到顧雲開的感受。這樣的痕跡太過明顯,而且透著赤裸裸的占有欲,在這樣的季節難以用衣物遮蓋,配置飾品也太過突兀,假如被其他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