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簡默倒也沒有覺得有什麽,畢竟現在簡遠還沉浸在愛情的海洋裏,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說不準等到以後,他自己也會被這段聚少離多的感情折磨到疲憊,直至放棄,自己到時候再提議,也許簡遠就能從容接受的多了,這段簡單的對話就暫且這麽過去了。而簡遠向來是很樂觀的,即便這不是永久的勝利,而隻不過是他跟簡默在未來對象上小小拉鋸戰的勝利,也足夠簡遠覺得高興了。…………顧雲開跟朱蒂在外頭吃了晚飯,然後趕去讓化妝組那化妝。晚上這場景是好幾個人的單人戲份,導演分開好幾撥拍攝,這次又換了個外景,是在一副仿佛油畫般的場景之中。今天的天暗得很晚,卻非常的亮堂,月亮高高的掛在空中,前所未有的近,這次拍攝封三郎這個鏡頭的導演是寧風光,他們坐車來到了林子外頭,裏麵生長的樹木太繁茂,車子開不進去,就隻好搬著機器,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森林裏。落葉滿地都是,有些已經漚肥了,但最上麵還在,隻是經過常年的風吹雨打,已褪去了顏色,隻隱隱約約看到枯黃跟一抹慘淡的紅,倒是森林又再萌發,綠葉隨著風在枝頭閃爍,月光滲透過那些縫隙,巧妙的追隨著他們的衣衫與目光起舞。小半個劇組走了很久,才總算到了目的地,待到眼前豁然開朗的時候,顧雲開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這並不是一個巨大的看不到邊際的湖,它較小,可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走完的那種小,被森林包裹著,水麵是煙藍色的,如同冰雪化開的模樣,又像是一匹銀練,淡淡的霧氣在小湖上方氤氳著,月光隨著散落的星輝一道灑落在水中,寂靜無聲,毫無流動的痕跡,仿佛僅存在童話魔法之中的世界。它純淨的毫無任何汙染,可真正俯身去仔細打量湖底,又有水波如紗般層層淹沒,看不清楚。這場戲其實是封三郎的最終結局,他換心之後即將要變回原型,卻不希望尚三清會看到自己最原始的獸樣,他跌跌撞撞的走過道路,在湖邊緩緩化作了一隻白狐。這個湖之前被測量過,並不深,就算是湖中心也隻到顧雲開的胸口下方,更別說他們隻是取材湖水的邊緣而已。這一段的劇情顧雲開琢磨過一段時間,之前換心的時候,由於阿爾德飾演的反派是因為封三郎而來,加上他們同是妖族,導致尚三清因為原時之死而遷怒封三郎。封三郎也是在這一段真正了悟七情六欲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他心甘情願的為了尚三清展顏而犧牲自己,又怕自己原型嚇到心上人而躲避開來。可以說這段封三郎的回歸其實是非常平靜的。他並沒有覺得自己是被背叛了,又或者是心有不甘,而是坦然的選擇自己的末路,心甘情願的斷送清修,邁入生死關。顧雲開特意跟寧風光討論了自己的想法跟見解,而寧風光想了想,也挺讚同他的想法,等其他小組布置完畢,寧風光就讓顧雲開試著自己的感覺先來一條。其實扮演這個角色這麽久,顧雲開的想法已經沒有最開始的時候那麽單純了,尤其是琢磨劇本越多,跟藍瑟聊得越深入,封三郎這個角色也就越靈活的出現在他的心中,演繹加西亞的時候可能是因為被夏普壓製帶動著演的原因,並沒有這麽入情,這種感覺倒是有點兒像在扮演易默文的時候,覺得好像一半的自己分離出來,一半的自己融入了進去。道具組上來給他潑血漿,還有幾個血包藏在袖子裏,嘴裏也灌了不少,這裏的造型已經從幻化的人形重新變回了妖形——封三郎的造型有好幾套,妖形有兩套,人形有三套供以更換,兩者的區別在於妝容跟頭發的顏色,妖形的頭發是銀灰色的。假發上自然也沾了不少猩紅,這次化的是個重傷病容妝,臉色蒼白的像是下一刻就要送到手術室裏進行搶救。寧風光看著滑軌跟監視器還有攝像機都在應在的地方,點了點頭,示意助理打板。封三郎漫無目的地一直走著。唇角溢出黑紅色的血液來,他緊鎖眉頭,卻未曾停下腳步,踉踉蹌蹌的,袖子與衣擺下濺落出幾滴觸目驚心的鮮血來,一滴一滴的落在行來的枯葉之上。夜間的鳥兒早已歸巢,這會兒被驚動了,落在枝頭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嘰嘰喳喳的吵嚷著,笑話他的自作自受。湖水的銀光照耀著封三郎蒼白的臉頰,鮮血的黑紅與他如雪般的麵容形成極大的反差,忽然一腳踩空,封三郎狼狽不堪的滾落進了湖水當中,被血浸透的銀發在水中微微浮起,慢慢四散開來,像是綿綿叢生的海藻。他的頭輕輕一抬,枕在了一塊被湖水浸泡得過於幹淨的圓石上,再難自控的吐出一大口鮮血來,染得下巴跟衣襟上皆是。封三郎的法力也都快要散了,他伸出了手,指尖在曼妙的夜空中輕輕一轉動,滿天絢爛的煙花倏然綻放,他也露出一個近乎淒涼又溫柔的笑容來:“清娘,煙花……可真美啊。”陷入深眠的前一刻,封三郎腦海中閃過了那一日自己揮手讓夜空滿是綻放的煙花,想逗懨懨不歡的尚三清高興,自己歡天喜地的問她美不美,隻換來尚三清敷衍的回答:還好。而後她見到原時帶來的糖人,卻又高興的滿麵女兒嬌態都掩藏不住。“可你……隻喜歡糖人。”你隻喜歡,原時。盈盈的月光之下,封三郎半邊身體沉入了煙藍色的湖水之中,他軟厚的白衣在水中跌宕的飄浮著,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滴入了湖水。叮咚一聲響。岸與水麵的交界處,隻剩下了一隻渾身浴血的白狐。在藍瑟的構想裏,這個小湖其實是黃泉的一種象征意義,可也並沒有完全咬定封三郎就死了,畢竟水總是讓人想到再生跟包容,這也算是個開放結局。“過!”顧雲開演完之後因為寧風光沒有說停,就一直下半身浸在冰冷的湖水裏,雖然現在並不冷,還可以說有點熱,但是就這麽泡在水裏還是怪冷的。而且水並不是真正停止了,它還是在流動的,顧雲開就感覺到自己在緩緩往湖中心滑去。“快!把雲開拉上來!”寧風光看著監視器琢磨了一小會兒才意識到顧雲開還沒上來,女孩子退後,幾個力氣比較大的男生上前,七手八腳的把已經整個腰都浸到湖水裏的顧雲開給拽了上來。朱蒂追著顧雲開給他用幹毛巾擦身體,顧雲開倒是沒太在意,反倒問寧風光:“寧導,剛剛那條行嗎?要不要按之前說的那樣再來一條?”“不用了。”寧風光搖搖頭道,“那條能過,不過有幾個特寫臉部的鏡頭要補。”接下來的就簡單了不少,場地不方便,時間也沒有什麽可拖延的,顧雲開沒什麽要抱怨的,自然是越快完成任務對他越好,因此寧風光說拍什麽就拍什麽,沒半句牢騷。寧風光在開始之前,先轉頭去看了倒在湖水裏的顧雲開,對方安靜的在水中傾倒,濕漉漉的發跟衣服,神態恬靜,妝容冰雪般蒼白,仿佛與這場景融為一體,並不像是塵世裏的人,身上都發出了淡淡的柔光,她揉了揉眼,好半晌才確定那是來自月光與湖水交織的光輝。出了森林,顧雲開就直接上了保姆車把戲服換了下來,戲服還要再用,朱蒂幹脆拿去洗了,顧雲開在車子裏洗了個溫熱的戰鬥澡,換上了自己的日常服,今天的拍攝其實就到此結束了,隻不過大家統一要先回攝影棚碰個麵。舒慕恩跟陳望顯然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大家同為天涯淪落人,互相唏噓感慨了下,也就各自散了,顧雲開則去休息間拿自己的水杯跟平板,也打算打道回府,到酒店好好睡一覺,結果拿完東西剛出門就撞上了很顯然蹲點在門口晃腿的阿爾德。不知道誰把幾個道具搬到了門口來,阿爾德坐在道具原料堆上打秋千似的晃著兩條長腿,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顧雲開的麵容,歪過頭道:“我還以為你都有孩子了,原來你真的是個男的啊。”他聽起來除了興趣,隱隱約約還有點失落。顧雲開:???“讓一讓,順便謝謝你之前的火。”顧雲開挑了挑眉毛,客氣有禮的對阿爾德微笑了下,帶著東西走遠了。阿爾德的經紀人小星從轉彎口溜了出來,一把摟住阿爾德的胳膊道:“哎呀我的祖宗啊!我都跟你說了,人家顧雲開真的是男的,你怎麽就是不信呢!你還去招惹他,不知道他打戲都是自己親身上的嗎?你這麽問人家,要是把人家惹毛了,看你怎麽辦!”“阿星……”阿爾德一臉惆悵的問道,“你不覺得,她應該是個女明星才對嗎?”“……”小星叉腰道,“人家好好的男明星,幹嘛非要去走女明星的路啊。”阿爾德比劃了一下:“你不知道,她那天真的特別好看,風情萬種的含著煙,是個男人就會上去給她送火。雖然臉部輪廓很硬朗,但是很性感,非常sex……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不懂,你想想,黑色長發的美女,穿著熱辣的背心跟夾克,媚眼生波的問你借火,簡直是男人的浪漫!滿足了我對極品禦姐的幻想!”“我就知道你再這麽下去,人家肯定會把你腦子裏男人的浪漫打出來。”小星給他潑冷水道,“顧雲開是個禁欲係的,沒聽說他跟任何人傳緋聞,潔身自好,男的女的都沒牽扯過,你覺得他對你什麽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