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我媽聽到我爸聲音趕緊跑了出來。“哎呀!你這身上怎麽回事兒啊?!”


    “不行明天去找去郭老爺吧!”我爸鬱悶的說道:“又他媽的栽了一個跟頭!”


    “紙呢?燒了嗎?”我媽追問。


    “燒個屁!大風刮走了!”我爸用手不停的拍打著身上的土和灰。


    “刮走了?!哪兒有風啊!”我媽抬頭盯著院子外的大樹看著。


    “哎呀!快去給我找雙鞋去吧!我這鞋踩到什麽了。。。”我爸抱怨道。


    我聽到這裏,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伸著脖子看著外麵。


    “可不是我幹的啊!”正旁邊床上躺著的姥姥突然跟我說了一句。我看了她一眼,沒搭理她。又繼續躺下了,這個意思是王堅沒有走?還是不想走?他是不是有什麽沒有了結的?他不是說他想回家嗎?


    “壞了!”我一拍腦門兒,我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出了屋子。


    “媽!”我喊了一聲,明顯嚇了我媽一跳。


    “嚇死了,你怎麽還沒睡啊?!”我媽埋怨著我。


    “媽。我托您給派出所老所長帶的話,您帶到了嗎?!”我追問道。


    “啊?!你讓我說什麽來著?”我媽愣了一下。“忘了!回頭再說吧。”


    “哎呀!您淨耽誤事兒。”我埋怨著我媽:“您那話不代到,我爸這紙燒了也沒用。”說完我就回身進屋繼續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我剛醒,我媽就進屋扒拉我。“大寶兒!你那天讓我捎什麽話給所長來著?”


    “說王堅讓所長叔叔去工地找他,說他在工地呢。”我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說道。


    “誰是王堅?哪個工地?”我媽追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轉個身閉上眼睛繼續睡了起來。


    當天下午放學,我剛走出校門,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我:“大寶兒。”我歪頭一看,差點沒認出來。是老所長,隻是今天他沒有穿警服,而是穿了一身便衣。


    “所長叔叔?!您怎麽來了?”我驚訝的看著他。


    所長一臉慈祥的笑著:“我來接你放學。”


    “啊?哈哈哈哈”我捂著嘴大笑著:“我都初二了。。。”


    “初二了也還是小孩兒!”老所長拍了拍我的腦袋,“走,咱們爺倆溜達回家。”


    “好!”我和他並肩朝著家裏走去。“上次手表的事兒都處理好了?”老所長問道。


    “呃。這麽長時間了,您不是來問這個事兒的吧?!說吧,找我幹嘛?是因為王堅嗎?”我開門見山的問道。


    “呃,小丫頭片子真鬼!要不然不長個兒!我一看,你比你們班同學都矮了快一頭了。你要加強鍛煉,多吃飯。”老所長開始念叨了起來。


    “您跟王堅什麽關係?”我直接問道。


    “啊?!你怎麽問這個?”老所長問道。


    “他去了您辦公室,還跟我說讓您帶他回家。那肯定你們倆關係不一般啊!應該不是一般的失蹤人口吧?!”我說道。


    “他真的跟你說讓我帶他回家來?!你媽今天來所裏跟我說,他跟你說了話,告訴你他在工地。那他告沒告訴你在工地什麽地方?”老所長急切的問道。


    “沒有。”我看了看他,想了想說:“如果您回答我的問題,我可能會幫到您。要不然,我也無能為力了。我媽晚上就會找郭老爺去姑奶奶收了他。到時候我可就看不見他了。。。”


    “啊?!他在你姑奶奶家?他為什麽在你姑奶奶家?他認識你姑奶奶?”


    “不是,是跟著我回來的,我那幾天在姑奶奶家睡的,我身上。。。嗨,反正他跟我姑奶奶很久了,送他,他也不走。我爸和我媽怕姑奶奶身體吃不消,送了他兩晚上還不走,肯定要想別的辦法了。”我給他解釋著。


    “能不能先別用別的辦法?唉。。。我不希望他。。。”老所長哽咽了。


    我看了看他,沒說話。


    老所長放慢了腳步,慢慢的和我講述著他和王堅的故事:“王堅是我的戰友,比我年長幾歲,想當年我們一起在廣西當兵。那一年,我們實彈演練,一個新兵蛋子誤傷了我,因為傷情太嚴重,一直血流不止,當時我差一點兒就交代那裏了。就是我這個老戰友,王堅背著我走了十幾裏山路,給我送到了安全區急救。”老所長突然站住了,用拳頭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眼含淚花的說道:“我這!這身體裏還流著他的血呢!”


    “他給您輸血了?”我問道。


    “嗯。”老所長有些激動。


    “那後來呢?”我又追問。


    “後來,他其實可以繼續留在部隊,但是他媽瞎了,他爸死了,留了弟弟妹妹五個在家,沒成家的沒成家,沒成人的沒成人。他是家裏的老大,沒辦法,他隻能申請複原,先回了家。”老所長繼續說道。“轉業軍人的崗位有很多,他為了照顧弟弟妹妹方便,就選了一個家附近的化工廠上班。沒想到。。。。。。”


    “怎麽了?”我追問。


    “有一次他夜裏值班。化工原料泄露了。。。其實也不賴他,本來就是那館子密封有問題,但是事故很大,最後讓他背了鍋,被單位開除了。後來沒辦法,他就四處打工,有時候在工地,有時候在工廠。。。”老所長很難過的樣子。


    “好可憐啊!”我也難過了起來。


    “我也幫他找過工作,可是他死活不去,說是怕拖累我,我這不是穿著那身衣服嘛!他怕影響不好,怕給我添麻煩。。。”老所長站住了腳步,心有愧疚的說。


    “哦。他是個實在的好人。”我說道。“那您怎麽知道他失蹤了呢?”


    “他家孩子要結婚,他說出去籌錢,要賬。就一直沒回來。他老婆後來看他一個月了都沒音信,這才想起來到派出所來報失蹤。”老所長把他和王堅的故事娓娓道來。聽得我感動萬分。


    “我很想幫您,可是我。。。控製不了我自己的眼睛。。。。。。”我內疚的說。


    老所長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一個心善的好孩子,你告訴我他在工地,就已經縮小了很多範圍,我們肯定能更快的找到他。但是如果能再多點線索就好了。。。”老所長使勁的盯著我看。


    “所長叔叔,你是警察,你能信我這些話嘛?看著有些像瘋子的話?”我問道。


    “我是警察,我隻相信科學。”他看著我:“但是我現在是一個在尋找老戰友的小兄弟。所以,我信。”


    此刻,夕陽已經西下。落日的餘暉照耀在老所長的臉龐,看著他殷切盼望的眼神,我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被埋起來了。。。”我說道。


    “什麽?”老所長看著我問。


    “他應該被埋起來了。。。應該是活著埋的。。。”我為什麽這麽說。因為我想起我在姑奶奶家睡覺的時候做的那個讓人窒息的夢了,因為在夢裏驚醒,那是我難以忘卻的窒息的死亡感。


    “在一棵大樹下!”我歪頭看了他一眼:“我不保真!我瞎猜的。您可以試著找找。”我難過的看著他。


    老所長一路陪我走到家,在我家門口站住了腳。“您進去待會兒吧?”我邀請他。


    “不了,所裏好多事兒呢。。。”老所長拍了拍我的肩膀。轉頭剛要走,又回身看著我的眼睛問:“大寶兒。。。會不會,我是說會不會他沒有死。。。你也能看見他?”


    我搖了搖頭,我心裏很難過。因為我確認他死了。


    所長叔叔期盼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來。


    “所長叔叔,你別難過,你們倆永遠都在一起,因為你身體裏有他的血液。是吧?所以,你一定別忘把他帶回家。。。。。。”說著說著我就掉了眼淚。


    所長叔叔拍了拍我,點了點頭。轉身快速的就向著街上快步走去。那背影,有些許傷感。那腳步,快速而堅定。。。


    我回了家,先勸了我爸媽等兩天再去找郭老爺。他倆同意了。


    晚上我媽吃麵條。泄的麻醬。我最討厭吃麵條了,我就發脾氣,我讓我媽給我炒了去。小寶兒也不肯吃飯,因為他不喜歡吃麻醬麵,他想吃炸醬麵。隻有我爸,愛不愛吃的都不吭聲。嗯,不敢吭聲。。。


    我媽指著我們鼻子一頓臭罵。


    “愛吃不吃!你們倆兔崽子慣壞了!吃麵條還挑!就應該讓你們生在自然災害那幾年,餓急了,你們倆狗屎都能吃了!”我媽罵罵咧咧的把飯端了出去。不給我和小寶兒吃了。


    哼!愛給不給!我還不吃了呢!我拿著書包去屋裏做作業去了。小寶兒又屁顛屁顛的跟到了廂房,給我媽賠禮道歉,討得半碗糟麵條。還端到屋裏跟我得瑟。


    我白了他一眼:“大丈夫不吃嗟來之食!沒出息的東西!”我生氣的說。


    我餓著肚子睡覺了,夜裏肚子咕嚕咕嚕響,愣是把我給餓醒了。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哎呀。我自己總結著經驗教訓,其實下次不想吃煮麵條,我可以自己炒一下。這樣也省的挨罵,也省的餓肚子。。。


    什麽味道?!


    我突然聞到了一股很濃的肉香味兒。


    我坐起身來,看見床頭櫃上竟然有一個紙包,紙裏包著什麽東西。我低頭用鼻子一聞,我去~燒雞?!


    我看著旁邊一動不動,貌似熟睡的姥姥陷入了沉思。這燒雞是我媽買回來的?還是姥姥。。。。。。


    不太像我媽拿來的,我鬧脾氣不吃飯,我媽氣得都想抽我了,怎麽可能給我買燒雞吃。


    所以。。。肯定是姥姥趁我剛才睡著跑出去弄回來的。


    可是。。她的燒雞我可不敢吃。想起吳沛霖的悲慘遭遇,就因為吃了一個雞腿。腦袋上磕那麽大一個包。。。犯不上!


    我想了想還是算了,餓就餓吧,就當是減肥了。。。我又躺回了被窩裏。。。


    “吧唧吧唧~”一陣吧唧嘴的聲音在我床邊響起。我猛然起身,竟然看見姥姥正在啃燒雞。


    看著我目瞪口呆的樣子,她竟然扯下了一條雞腿遞給我。我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小聲的說:“謝謝姥姥。”


    “臭屁!”她竟然罵了我一句。


    管她罵不罵,先吃了再說。想著我就把雞腿塞進了嘴巴裏。喔,不知道是不是我特別餓的原因,今天的燒雞格外的好吃。


    我和姥姥大快朵頤,分分鍾幹了一隻燒雞。我怕我媽發現,也不敢出去洗手,隨後從床頭櫃上撕了一張衛生紙擦了擦手。然後又心滿意足的鑽被窩裏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一股蔥花熗鍋的味道給迷醒了。我坐起身來,先打了一個嗝兒,嘴裏還有一股燒雞味兒。我低頭看見床邊紙簍裏的昨晚上擦手的衛生紙,我確認昨天晚上和姥姥偷偷吃燒雞的事兒是真的。


    但是。。。雞骨頭呢?!怎麽沒見。。。


    我抬頭看姥姥,她已經又閉著眼睛靠牆打坐去了。我媽端了一碗雞蛋麵進來了,放在床頭櫃上晾著,扭頭去給姥姥打水擦洗手和臉。一邊洗還一邊念叨。這手上怎麽這麽多油啊。。。


    隻見姥姥眯著眼睛,衝著我邪魅的一笑。


    早上我媽做的雞蛋麵,說實話我不太餓。但是我怕被她發現偷吃的事兒,就使勁把那碗麵吃了進去。


    “我說個事兒啊!”我媽突然嚴肅的用手敲擊在飯桌子上,看著我和小寶兒。


    “幹嘛啊?這麽嚴肅?”小寶兒問。


    “這不,咱們家地每年不都是租出去了嘛!今年合同正好到期了,我覺得今年不續了。這個地啊。我打算今年留下來了。”我媽對我和小寶說。


    “什麽意思啊,您這是?”我問。


    “我的意思是,今年這地。我不往外租了。留著我們一家四口種!我讓你們體驗體驗怎麽當農民!”我媽瞪著眼睛跟我喊道。


    “您有病吧?!我們哪兒會種地啊?!”我沒好氣兒的說。


    “我會!我教你倆。這個星期六開始。”我媽端起碗就開始吃麵。


    “星期六開始什麽?小寶兒問。


    “種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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