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郭老爺說著“是我的跑不了的”這樣的話,我有一種莫名的興奮。難道郭老爺看出我喜歡黃磊哥哥了嗎?哈哈哈哈,我心裏竊喜。


    我回頭看了一眼郭老爺,他靠在三輪車的一個破墊子上,閉著眼睛。


    “郭老爺,您說什麽是我的?”我試探性的問道。


    “你心裏惦記的唄。”郭老爺眼睛都沒睜,慢悠悠的說。


    “我惦記什麽了?”我繼續追問。


    “哼!”郭老爺突然咧著嘴笑了一下,“人小鬼大,心眼多。”


    “嗯。我當您是在誇我呢吧。”我賤兮兮的說,使勁蹬著三輪車。


    蹬著蹬著我實在忍不住了,又扭頭問郭老爺。“郭老爺,我想問您個事兒。”


    “什麽事兒?”


    “我想讓你算算,我以後長大了,會嫁給一個什麽樣兒的人?”我厚著臉皮問。


    “好看的。”郭老爺一直閉著眼睛。


    “那。。。那他是幹嘛的,您能算出來嗎?”


    “吃公糧的。”郭老爺回答我。


    “吃公糧是什麽意思啊?”我追問道。


    “就是給公家幹活兒,吃公家飯的。”


    哎呦媽呀!又好看又吃公家飯。這不是就是我黃磊哥哥嗎?!哎呦喂,我一想到這兒,更來勁了!哢哢哢的,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口氣兒就騎著破三輪車拉著郭老爺來到了我們家。


    我騎著車到家的時候,我媽聽見動靜就迎了出來,把郭老爺從車上扶了下來,攙進了屋裏。


    我媽已經包好了餃子,等我爸回來,我們幾個就開了飯。“小寶兒呢?”郭老爺問。


    “出去野了。不到睡覺的點兒回不來,天天在外麵瞎折騰。咱們先吃,不管他。”我媽沒好氣兒的說。


    郭老爺一邊吃著我媽包的餃子一邊誇“真香,真香。還得是這個豬肉韭菜的,吃著就是好吃。”


    “那您多吃點,您看您都瘦了一圈了。在兒子家吃的不順口嗎?”我媽關心的問。


    “嗯,他們吃得清淡,兒媳婦也不會做飯。請的保姆是南方人,做飯沒滋沒味的。前些時候我又住了些天醫院,天天清湯寡水的,很久沒吃過這麽香的飯了。”郭老爺笑著說。


    “沒事兒。我今天包的多。回頭我給您都煮出來帶回去,您餓了就上鍋熱一下,對付著吃。啥時候想吃現成的你就來家裏,我給您做。”我媽熱情的說道。


    “好好好。我跟你們不見外。就像自己的孩子。這大胖孫女我可是比我自己的孫子還疼呢。”郭老爺摸了摸我的腦袋。


    “郭老爺,我不想這麽胖。我什麽時候會瘦一點啊?”我抬頭問他。他笑了笑,“你本身就是福相,不會太瘦的。再說也沒有你想的那麽胖。身體健康就行了。”郭老爺這話看似在安慰我,但是它禁不住琢磨啊!那意思是不是我長大了也瘦不了呢?


    吃飯的時候我媽給我爸把我們村兒最近發生的事兒都跟他說了一遍。老陳頭兒上吊自殺,老羅家二大媽和二愣子都精神病了。郭老爺一直笑著,什麽也沒說。


    “您說,是不是真像村民傳的,我們村兒新圍起來的墳地有問題啊?”我媽好奇的問。


    “不管那麽多。你們關著門兒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咱們自己家沒事兒就行,其他的不關咱們事兒。”郭老爺慢慢的說。


    “老羅家的聽說前段時間一直在找您,還給您兒子打了電話。”我爸對郭老爺說。


    郭老爺搖了搖頭,說道:“我這歲數越來越大了,腿腳也不如前些年那麽方便了。我現在護著家裏,護著你們也就罷了。別的人我護不住,也管不了了。”


    “那您的意思是。。。以後不給別人看了?”我爸問道。


    “嗯。”老爺子喝了一口酒,就把酒杯慢慢的放下了。“以後除了咱們自己,誰家的事兒都不看了。我年紀大了,有些事情壓不住了。業障太多,禍及子孫了。這次就是小孫子出事兒,我才走得這麽匆忙的。”


    “小孫子怎麽了?”我媽追問。


    郭老爺歎了口氣:“不說也罷。。。”


    我們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就沒敢繼續往下提。我媽趕緊打岔,說小寶兩科考不到60分的囧事,還有我爸認了黃磊做兄弟的事兒。郭老爺全程笑嘻嘻的聽我媽連比劃帶說的,不禁感歎:“還是回來鎮子好,聽著你們說話,跟你們在一起吃飯都香。”


    晚飯吃完了,我爸怕天黑路不好走,郭老爺又喝了酒,就騎著破三輪車給郭老爺送了回去。安頓好郭老爺之後,又走回了家裏。


    我爸回家的時候,我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姑奶奶那院兒睡覺呢。跟我爸撞了正臉。就看見我爸滿臉壞笑的進家門的時候,突然看見我,趕緊把笑容收了回去。


    誒~這裏有事兒啊!


    我假裝出了門,回頭看見我爸進了廚房,我又偷偷的跑了回去,趴在窗戶底下,聽我爸和我媽說話。


    “誒誒誒~你猜我剛才回來的時候,撞見什麽了?”我爸興奮的圍著我媽問道。


    我媽在刷碗,頭都沒抬:“撞見鬼了。”


    “放屁!你盼我點好。”我爸把胳膊往胸前一繞。神秘兮兮的說:“我聽見鎮子口外的棒子地裏。。。嗯。。。有聲音。”


    “什麽聲音?”我媽停下了手裏正擦桌子的抹布,看著我爸問。


    “嘖,大晚上的,棒子地裏,你說,什麽聲音!”我爸故弄玄虛的問。


    “鬼?!”我媽疑惑的問:“那個天天半夜三更滿胡同亂竄,一直哭個不停的鬼?”


    “放屁!你丫腦子有毛病啊!告訴你,不是,不是了!”我爸有點急眼了。


    “愛是不是,你愛說不說。我不猜了!”我媽生氣的把抹布就扔進了洗碗池子裏。扭頭就要出來。嚇得我一個激靈,這要是出了屋,肯定就發現我了。


    “哎呀!”我爸一把就薅住了我媽。“是女人聲,但是不是哭聲,是。。。舒服的聲音。”


    “啊?!”我媽神神秘秘的問:“誰啊?大晚上的去地裏,你聽出來了嗎?”


    “我擦,我哪兒聽得出來啊?!”我爸笑著說:“但是男的我知道是誰。。。”


    “啊?!”我媽一臉驚訝的看著我爸。


    我爸湊在我媽耳邊小聲的嘀咕了兩句。我媽驚訝的捂著嘴巴:“你可別瞎說,真的假的?!”


    “嘖,那我還能騙你!我騎三輪送郭老爺回去的時候,看見他騎著車在我前麵出的鎮子口。我回來看見他那車支在玉米地外麵了。”


    “我天。。。那這事兒可有意思了。”我媽一臉八卦的捂著嘴,跟我爸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我聽到這裏也很無趣,就轉身離開了家。白聽,第一,我不知道什麽是舒服的聲音。第二,我也沒聽清我爸說的是誰。白費功夫,當然,我也沒興趣。


    那天晚上下了一場特別特別大的雨。可能是連著悶了好幾天了,勁兒憋大了,所以這場雨下了一天一夜。


    我媽怕郭老爺剛從城裏回來,家裏沒有吃的。前一天晚上從我們家帶回去的剩餃子也吃不了兩頓,於是第二天傍晚就讓我爸穿著雨衣,冒著雨去鎮子外給郭老爺送去幾個豆包和一盤炸花生米。


    我爸送飯去了很久,也不見回來。我媽有點著急,生怕我爸在路上摔倒或者是碰到了。所以想出去尋找,但是我不讓她去。因為外麵天黑了,而且雨下得實在是太大了。我猜是因為雨太大,所以郭老爺留我爸在家裏等雨。但是沒想到的是,我爸竟然一晚上都沒回來。


    第二天,雨停了,天微亮。我媽就穿著雨鞋出去找我爸了。因為雨下的時間太久,路上有很多泥濘。所以我媽連車都沒騎,走著去的。


    這晚上我擔心我媽,所以沒去姑奶奶家住,而是睡在了家裏陪著她。等我早上一睜眼,我媽就把我爸給找回來了,不僅僅是找回了我爸,還有了意外收獲。


    我媽在路上撿了個孩子。


    這個小孩子看樣子也就兩三個月。白白淨淨的,放在一個竹籃子裏。


    我生氣的問我爸,去哪兒了?!讓我媽擔心一晚上。原來前一天晚上,我爸去給郭老爺送飯,因為雨太大,等雨的時候就在郭老爺家和郭老爺聊著天,喝起了酒。結果爺倆都喝多了,就直接睡在了郭老爺家。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我媽就跑去郭老爺家敲門,把我爸給搖晃醒了。倆人這才一前一後從郭老爺家往回走,那時候天剛亮,又加之昨天下了一場大雨,路上泥濘,所以一個人都沒有。


    結果倆人剛到鎮子口的時候,就看見鎮子口的大石碑底下放著一個籃子,倆人過去一看。媽呀!是個孩子。左看右看,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人來。心想著八成是被誰給丟的。於是倆人就給拎回家了。


    “這意思,我是要有個妹妹了吧!”我有點興奮的問道。


    “嗯,再說吧。得先去派出所說一聲。別到時候誰家丟孩子,說是我們偷的。”我媽念叨著。


    “你是不是傻啊?!這一看就是孩子爹媽扔的。這年頭哪兒有偷孩子的呀!誰家自己不會生啊!”我爸捏著小孩的臉蛋說道。


    我媽把孩子抱了出來,把身上的衣服都解開,從上到下的看了一遍,一點毛病也沒有。白白淨淨的,連顆黑痣都沒有。


    “還是真是個妹妹!”我指著小孩的屁股說。


    我媽瞪了我一眼,找了塊幹淨的布給她騎了上去。“媽,我想抱抱!”我湊過去說道。


    “抱吧,扶著點脖子,別把頭窩了。”我媽手把手教著我怎麽抱著她。哎呀,軟軟糯糯的,還有一股奶香味兒。別提多可愛了。


    “什麽啊!!什麽啊?!”小寶兒也揉著眼睛爬了起來。“哎呀!小弟弟啊!哪兒來的小弟弟啊?”他看清是小孩之後,莫名的開心。


    “是小妹妹!不是小弟弟!”我給他糾正道。


    “你怎麽知道?!”他問我。


    “我瞎,我不會看。”我沒好氣兒的說。


    我和小寶兒圍著小妹妹,愛不釋手的。我媽看了看我爸。“怎麽著,沒人要的話,咱們養嗎?”


    我爸半天沒言語,點了一根煙,蹲在門檻上看著我們仨。


    “養也行,反正你帶著去廠子裏上班,也有人看,現在養孩子也沒倆錢。回頭問問,誰家要就給誰,沒人要咱們就養,多雙筷子的事兒。”我爸思索完了對我媽說。


    自打我們家開了玩具加工廠,雖然沒有一下子暴富,但是確實經濟壓力小了。要是以前我爸一個人上班的話,絕對不可能同意把孩子留下來的。


    聽到我爸這麽說,我跟小寶兒都開心壞了。我們倆圍著小妹妹就親個不停。


    “我們給她起個名字吧!”我提議道。


    “好!就叫小白,你看她多白啊。。。”小寶兒用他的小黑手摸著小妹妹的胳膊不住的感歎道。


    “滾一邊去!這是狗的名字好嗎?!哦,她白就叫小白?那你還黑呢?那以後你別叫小寶兒了,你叫小黑吧!”我生氣的說。


    “嘶。。。那你說叫什麽?”小寶兒不高興的說。


    我低頭想了想說:“叫緣緣吧!”


    “圓圓?她也不圓啊?”小寶兒看著我問。


    “緣!緣分的緣!她跟我們家有緣。你看,要不是我媽惦記我爸,天沒亮就滑滑擦擦的出去鎮子外找我爸,根本就不可能撿到她。所以,她跟我媽有緣,跟我們也有緣。所以叫她緣緣吧。”我捅著她的小臉,她突然對我笑了一下。


    “行!就叫緣緣。我媽站起身來,就把孩子抱了過去。咱們兵分三路,你爸上班前,去派出所把撿孩子的事兒說一下,看看警察怎麽說。大寶和小寶兒你倆一會兒等小賣部開門,去買一個奶瓶和一袋奶粉回來。我在家看孩子。”我媽給我們布置了任務。我們都拍手叫好,一致的答應了。


    “我可跟你們倆說,這孩子沒人要,警察同意我們才能養。要不然,人家爸媽來了,咱們就得送回去。到時候你們別鬧。本來也不是我們家的孩子。聽見沒?”我媽指著我和小寶兒說。


    “嗯嗯嗯!耶!我當哥哥啦!”小寶兒原地蹦了三尺高,我也開心的不得了。


    我們倆拿著錢去吳扒皮的小賣部買奶粉和奶瓶的時候,吳扒皮特別的意外,抻著脖子問我們:“你們買這個幹嘛?!怎麽著,你媽要生老三了?”


    “我媽生完了。。。”我回複道。


    “啊?!”吳扒皮一臉震驚的看著我們。“我滴個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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