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一看,瞎老太太不知道什麽時候扶著牆走了出來。


    “別打孩子。。。別打孩子。。。”老太太有些激動的說道。


    女人看到了老太太,竟然真的把手鬆開了。我的小辮,這才擺脫了她的魔爪。


    “哎呀!老太太,您怎麽還出來了!慢著點,別摔著。”村長看見瞎老太太摸著牆走過來之後,趕緊過去扶著老太太。


    “別生氣了,別打孩子。”老奶奶一直對著女人念叨。


    “您到底丟沒丟雞蛋啊!”村長問道。“您看,這打來打去的都沒有說辭。”


    老太太搖了搖頭,又擺了擺手:“我沒丟,我沒丟雞蛋。”


    “奶奶!您丟了!隻是您看不見!”我生氣的跑了過去,扶著她的胳膊,為她打抱不平的說道。


    “沒丟沒丟!那幾隻雞啊,天天給我下雞蛋吃,我天天都吃的到雞蛋。都別打架了,乖,你趕緊回家吧。”老太太摸了摸我的頭說道。


    “你看,你看!你個小兔崽子誣陷我們!人家老太太都說沒丟,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抽你!”女人指著我的鼻子狠狠的說道。


    “好好好,這事兒就算了!別跟孩子一般見識,孩子也是為了老太太好。好了,這事兒就這麽著吧!都散了吧!”村長揮動胳膊驅散著圍觀的村民。


    “那可不行!這事兒不能這麽算了。。。”一個聲音突然在人群後響起。


    這個聲音有點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這時,人群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陣騷動,大家紛紛向兩邊退去,自動閃出了一條道路來。順著這條道路望去,可以看到有個人正在緩緩走來,這個人身材高大而魁梧,渾身散發著一股威嚴的氣息。他的臉上布滿了橫肉,給人一種凶神惡煞般的感覺。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的那雙眼睛——其中一隻是炯炯有神的,充滿了銳利的光芒;而另一眼則緊閉著,仿佛永遠都不會睜開一樣。更令人驚訝的是,緊閉的那隻眼睛上方還留著一道長長的傷疤,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眉梢之上。這道傷疤看起來異常猙獰,似乎見證了當年那場可怕的事件,也讓人不禁想象起他究竟經曆了怎樣的痛苦才失去了自己的那隻眼睛,從此成為了一隻“獨眼龍”。


    是的,“獨眼龍”回來了。。。


    “你說我們家偷雞蛋就偷雞蛋啊!你說算了就算了啊!你他媽的算哪兒根蔥啊!”獨眼龍罵罵咧咧搖搖晃晃的朝著村長走了過來。


    他看了我一眼,對。真正意義上的“一眼”。一臉的鄙視,一臉的嫌棄,一臉的不屑,一臉的厭惡。。。


    “你來我家找什麽茬兒?!你好日子過夠了,是吧?”獨眼龍氣洶洶的質問著村長。


    村長趕緊陪著笑臉:“哎呀呀!你別急。我這也是來看看情況。這孩子跑來說老太太家的雞蛋丟了,我這不過來問問,她就要跑去報警了。真報警了咱們責任可擔不起,老太太可是烈屬!”


    “廢什麽話!她說我們家偷雞蛋,我們就偷雞蛋啊!我們為了倆雞蛋還值當跑人家偷去了?你把我當什麽人了?下三濫?!臭要飯的?!”男人皺著腦門兒,瞪著眼睛,怒視著村長。


    “對對對!你這為人我還不知道啊!我肯定了解啊!我這也是為了證明你們的清白,這不趕緊跑來看看嘛!”村長賠著笑臉說道。


    “哎~~~您可是一村之長啊!您怎麽不分清紅皂的就朝惡勢力低頭啊!”我一個箭步就走到他麵前,指著他質問。我生平最討厭這種卑躬屈膝的人!


    “去!你有完沒完啊!人家兩口子說沒偷,人家老太太也說沒丟。怎麽就你事兒多啊!你倒是跟我說說,到底是誰說看見人家偷老太太雞蛋了?!你這繪聲繪色的,說的很真的似的,不會是編出來騙人的吧?你說,你哪個年級的?回頭我找你們老師去!”村長翻臉不認人,竟然跟我急眼了。


    我勒了個去的!


    “欺軟怕硬!您可真有本事啊您!”我也急眼了,叉著腰就要和他掰扯。


    “好了好了,別打了。快回家吧!”瞎眼老太太趕緊催我回去。


    “那不行!一是一,二是二!今天還沒搞清楚呢!我是受人之托,來幫您的!我今天就是要把這個偷雞蛋的混球兒給您揪出來!”我一個箭步就衝到了獨眼龍的家裏,三步並作兩步的就跑到了靠在牆邊的木板邊。就在我要伸手挪開的時候,就看見獨眼龍大喊一聲。


    “等等!”


    “等等?等什麽?”雖然我根本就不怕他,但是我還是停住了手,抬頭問道。


    “你這慫孩子,你先說說,要是沒有怎麽辦?!”獨眼龍惡狠狠的問道。


    “你說怎麽辦?!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我理直氣壯的說。


    “嗬!你個小丫頭片子還挺厲害。我是不打孩子,要不然我早揍你了!”獨眼龍一邊用手指著我一邊向我走來。她媳婦也著急忙慌跑了進來,看樣子是來阻攔我的。越是這樣,我越覺得蹊蹺。


    附近看熱鬧的人也從大門探進腦袋看著我們,村長也跟了進來。


    好!就是這個時候。我牙一咬,眼一翻,瞪著獨眼龍說道:“你恐嚇我嘛?!你這麽一個大老爺們兒恐嚇小姑娘!你本事真大!”話音未落,我“啪”的一腳就把那塊木板子給踢開了。


    頓時,大家都安靜了。。。


    我低頭一看,果然,木板子擋住的地方有個比拳頭大兩圈的洞,透過這個洞,還能看見雞窩裏墊著的稻草。而剛才頂住木板的那塊磚,正像是從這上麵掏下來。


    “哎呀媽呀!真的有偷雞蛋的洞啊!哎呀媽呀!心黑啊!連人家烈士遺屬都偷啊!丟人現眼啊!”“就是就是”“哎呀呀!欺負人家老太太看不見啊!”“缺德帶冒煙兒的呀!”圍觀的群眾頓時七嘴八舌的譴責起了他們。


    隻見獨眼龍瞪大眼睛,好像眼球要從眼眶中蹦出來似的,那隻獨眼中流露出驚愕和恐懼。他先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又將目光轉向洞穴深處,最後再看向自己的媳婦。此時,他的臉色變得異常陰沉,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嘴唇也緊緊抿起,仿佛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他的呼吸聲漸漸加重,變成了沉重的喘息,似乎內心正經曆著激烈的掙紮。


    突然間,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讓人感到一陣寒意。這種感覺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令人不安。我不禁緊張起來,我預感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你!這!個!臭老娘兒們!”隻見獨眼龍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齒的叫了他媳婦一聲,然後,嗷一嗓子,就像是猛獸一般,照著他媳婦撲了過去。


    “啊~~~~”他媳婦一聲尖叫,抱頭就要往外麵跑。結果被那個撅嘴老大媽給擋住了去路。說時遲那時快!就看見獨眼龍飛奔過去,舉著拳頭就往他媳婦腦袋上重重的砸去!


    “啊~~~~救命啊!救命啊!”女人抱著腦袋往村長身上躲。村長也怕事情鬧大,趕緊戰戰兢兢的出手攔著獨眼龍。


    “你他媽的丟人現眼的臭老娘們兒!我缺你雞蛋吃了嗎?!你他媽的連雞蛋都偷!連瞎老太太的雞蛋你也敢偷?!”獨眼龍揮舞著拳頭,狠狠的捶向他老婆。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接觸男人打女人,後來長大了我才知道這個叫做家暴。


    “住手!住手!別打了!”瞎老太太衝著人群喊著,被人扶著渾身顫抖的走到了獨眼龍的大門前,對著正在毆打女人的獨眼龍喊道:“住手!我沒丟雞蛋!她沒有偷我雞蛋!”瞎老太太激動萬分,我看她激動的樣子不禁有幾分心疼。我怕把她急壞了,就趕緊跑過去攙扶她。


    瞎老太太摸了摸我的手,輕輕拍了兩下,“你這個臭孩子,你看,這鬧大了吧?!因為幾個破雞蛋,不至於的!”


    聽著瞎老太太的話,我也有幾分內疚。我剛才是因為賭氣,也沒想到會鬧這麽大陣仗。


    “我沒偷!你聽見瞎老太太說了吧!我沒偷她家雞蛋!嗚嗚嗚嗚嗚。。。”女人指著瞎老太太說完,就抱頭痛哭。


    “對對對!她沒偷!我天天去收雞蛋,每天都有雞蛋吃!沒丟,我壓根兒就沒丟!”瞎老太太說道。


    撅嘴老大媽湊了過來,“老太太您不是養了好幾隻雞呢嘛?那每天肯定也不隻是下一隻雞蛋吧?!”


    “下多少,我都吃一隻。現在生活多好啊!我天天有雞蛋吃。我沒丟雞,也沒丟蛋。你們啊!別冤枉她。快!別打架了。你們別讓我著急了!”瞎老太太顫顫巍巍的念叨著,這時候獨眼龍聽到了老太太的話,也停下了拳頭。


    他衝著我和瞎老太太走了過來,我心頭一緊,心想:“我去~不會是要來打我吧!”想到這裏我緊緊的抱住了瞎老太太的腰,看著他的大塊頭,還有打他媳婦那個狠勁兒,我說我不怕那是騙人的。


    他走到我們身邊的時候,我都能聽到我的心跳聲。


    “走,大娘,我攙您回去。”獨眼龍看了我一眼,沒搭理我,而是把手架在了老太太的胳膊上。與他的大塊頭形成嚴重反差的就是他小心翼翼的樣子。


    他扶著瞎老太太朝著自己家慢慢走去,“您慢點,別著急。要不然我背您吧?”大塊頭和瞎老太太說話的聲音柔軟了很多。


    “沒事兒,不用背我,我走兩步鬆鬆筋骨。”瞎老太太笑著說,一隻胳膊被獨眼龍扶著,另一隻胳膊架在半空 ,向前扒拉著。


    “對不住您了!您別跟這個臭娘們兒一般見識。”獨眼龍用微弱的聲音在瞎老太太耳邊說道。


    瞎老太太擺了擺手:“你不許胡說,你說,你都這麽大歲數了,好不容易討個媳婦兒,還能給你生個大胖兒子。多不容易啊!不能伸手說打人家就打人家,她跑了怎麽辦?!”瞎老太太一邊走著,一邊教育著獨眼龍。


    我慢慢的跟在他倆身邊走著。看著獨眼龍對瞎老太太柔軟的態度和剛才打媳婦那個硬硬的拳頭,真是鮮明的對比。真是讓人錯愕。


    “走走走!都散開啊!快都回去做飯吧!別紮在這裏了!”我身後的村長又在疏散那些看熱鬧的人。


    我跟著瞎老太太和獨眼龍就走進了瞎老太太家,瞎老太太說:“還扶我去那個椅子上曬一會兒太陽。”


    “行!”獨眼龍把老太太扶到了椅子上,看了我一眼,便對老太太說:“大娘,一會兒我把雞窩後麵那個洞給堵上,您放心,她要是再敢掏您的雞蛋,我就剁了她的手!”


    “瞎說!不許瞎說!”瞎老太太用手拍了一下獨眼龍的臉。“可不興再打你媳婦了!”然後又小聲的說道:“那雞蛋,誰吃不是吃啊!我願意給你們吃,也願意給你家那個胖孫吃。”說完之後,又直了直身子,往屋裏指了指:“這政府三天兩頭的給我送吃送喝又送錢的。我這都吃不了,你們家孩子能吃什麽就過來拿。幫我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一刻我覺得啪啪打臉。。。原來瞎老太太心裏一直就跟明鏡似的,什麽都知道。


    “丫頭,丫頭?”瞎老太太突然叫我。


    我湊了過去:“奶奶。。。”這一聲叫出口,下麵我實在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了。


    “謝謝你惦記我這個老太太哈~我不知道誰跟您說我丟雞蛋的。你回頭告訴她,我沒丟,那雞蛋是我讓人家幫我吃的。”瞎老太太瞪著那雙灰白色的眼睛對我說道。


    “哦。。。好。。。”


    “你乖!快中午了,你趕緊回家吃飯吧。。。哦,奶奶屋裏有蘋果,你去拿一個吃。”


    “不了,謝謝奶奶。那。。。我回家了。。。”我垂頭喪氣的說道。


    我看了看獨眼龍,獨眼龍也看了看我。我倆誰都沒說話,也許。。。都覺得打臉吧。。。


    隔壁那個女人還在院子裏哭喊。獨眼龍果真去幫瞎老太太補雞窩去了。這場風波也就這樣的結束了。。。


    但是,另一場風波又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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