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謙業聽到趙揚這話,好受一些了,心裏暗笑,但還是哼了一聲,繼續說道,“就算他不舉,但他有錢啊,多少漂亮的男男女女趨之若鶩,你看你,蹲在號子裏,還要吃我的軟飯。”趙揚這下是真的氣著了,不顧食堂的公共場合,隨手就把周圍的桌椅踹了稀爛,扯過方謙業的領子,就吼道,“你想死嗎?”方謙業不得不承認,他有點後悔那樣說了,可是既然已經說出口,就認不得慫,所以還是昂頭冷著臉回視著。“4690!你幹什麽?損壞公物還要打人,信不信我關你三天小號?”幾名獄警迅速圍了過來,張隊衝趙揚嗬斥道。方謙業這下知道事情有點嚴重了,掰扯著趙揚的手,衝獄警笑嗬嗬道,“他沒打我呢,這些桌椅的錢,我賠。”趙揚冷笑一聲,放開了方謙業,“用不著,從今兒起,我要是再花你一分錢,我就不叫趙揚。”然後衝張隊硬聲道,“我沒錢賠,要關就關!”方謙業這下是真的笑不出來了,小聲對趙揚說道,“大哥,是我錯了行嗎?您要是想解氣的話等晚上隨便你。”哪知趙揚根本就不吃方謙業這一套了,理都沒再理方謙業,徑直朝張隊走過去,“不是要關小號嗎?走吧。”張隊早就看不慣趙揚了,以前趙揚不歸他管,而現在,既然有個明確的機會,他自然也毫不含糊,當即就要把趙揚帶走。方謙業連忙攔了上去,道,“張隊,我說了這錢我賠,您就通融通融吧。”“滾。”趙揚扭頭衝方謙業低吼道。“你看,他並不要你賠,而且,這是進監獄受教導的態度問題,不是賠個錢就能了事的,你別摻和了。”張隊端起一張臉對方謙業說完,然後就拷著趙揚走了。方謙業看著趙揚離開的背影有點愣,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下這人可是不好哄了。“喲,這下沒人罩了?”幾名一直看戲的犯人在獄警散開後聚了過來,賊笑著對方謙業說道。方謙業現在脾氣極度不好,冷笑著回道,“小爺我什麽時候要人罩過了?你們這幾隻陰溝裏的老鼠還想翻什麽大浪不成?”那幾人麵子頓時掛不住了,也沒了調侃戲弄的心思,直接放了狠話,“既然你這麽不識好歹,到時候可別哭著求饒。”“嗬,隻怕到時候後悔的是你們。”“那咱們就等著看。”說完,那幾人陰笑著走了。方謙業眼底一片冷然,他平日裏就是食堂和監舍兩點一線,一路上都有監控和獄警,這些人根本下不了手,唯一有可乘之機的就是他去澡堂的時候會經過一個監視的盲區,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些人會在哪裏下手。獄警不用白不用,他倒要好好給這群人上一課,別挑著看起來打不過的人就可勁欺負。第二十一章 將計就計(一)“趙揚……”方謙業踮起腳,趴在一間封閉而狹小的屋子的鐵門小窗上,向裏麵輕聲喊道。透過鐵窗,方謙業隻能看到裏麵黢黑一片,根本分不清哪裏是人哪裏是物。他是找了獄警長,才被人帶到這的,也隻能呆一會兒。說起在食堂的事兒,方謙業是真後悔了,對於方謙業來說,趙揚可打可罵,但是就是看不得趙揚受別的氣。在方謙業眼裏,趙揚一直是無比強悍的,仿佛在趙揚眼前,任何困難都可以迎刃而解。直到,他發現,趙揚也有不得不隱忍的人和事。這種發現,方謙業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或許在最初,他會感到慶幸,而到了後來,這種感覺會讓他覺得離趙揚更近。說到底,趙揚也隻比他大了四歲,拋去楚家的光環,趙揚其實也隻是個會有在乎的人,會有顧忌的事的普通男人。方謙業已經叫了有段時間了,裏麵的趙揚仍然充耳不聞。方謙業知道趙揚其實一直以來都很高傲,正所謂罵人不揭短,方謙業隻是隨口說的,因為他自己知道趙揚何來吃軟飯一說,可是現在來看,趙揚是真的被他戳到痛處了。“趙揚,我那些話你別往心裏去了。”方謙業從來沒安慰過人,也不知道要怎麽說,隻能一個勁兒地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裏麵的鐵索聲響了一下,方謙業連忙豎起耳朵,眼睛睜得老大,生怕漏過一絲動靜,然而,趙揚隻是移動了一下,並沒有要理他的打算。方謙業歎了口氣,隻好道,“趙揚,對不起。”從黑暗中看向窗外,方謙業帶著明顯懊惱的表情清晰地映入了趙揚的眼簾,換做之前,趙揚肯定不會相信自己也有如此矯情的一天。明明是生氣了,卻沒有讓惹到他的人付出血的代價,最後受罪的,竟然還是他自己。看著方謙業整天在他麵前轉來轉去,不時還給他逗個樂子,趙揚不得不承認,自從方謙業來了之後,他不論是生活還是心情,都比之前好太多了。但是,他還是能感受到,方謙業對他有股不情不願的味道,趙揚直觀感覺,那個原因就是那個他口中幾乎完美的人。這種感覺,就像一口悶氣,堵在了趙揚心裏。方謙業在屋外站了一段時間,一名獄警來催了,這才最後說了句“你快點出來”,然後離開了。趙揚最後還是在小號裏呆了足足三天,才被放出來,而他一出來,才發現,監舍裏已經變了一個樣了。……方謙業端著個盆子,看著圍在身邊的幾個犯人,一臉驚慌失措,道,“你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以為這洗澡的時間每個監舍真的是固定的嗎?我們幾個想要換個時間,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一個滿口黃牙的人,咧著嘴回道,方謙業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一股惡臭。“你們如果敢做什麽的話,我就去告訴獄警,到時候給你們加刑或者關小號,自己看著辦!”方謙業色厲內荏道。“哈哈哈……”又一人笑道,“先不說你有沒有證據,獄警管不管,就算真的把帳算我們頭上,我們幾個重刑犯還怕那點加刑不成?這牢底我們都快坐穿了,不給自己生活加點樂趣怎麽行?小子,你隻是剛好撞槍口上了而已。”世間就是有這樣的人,何況這還是在牢裏。這種人以欺淩他人為樂,沒有基本的道德約束感,方謙業不知道他們以前經曆過什麽,也懶得去管,如果這些人惹的不是他,他也是會袖手旁觀的。說到底,方謙業和這些人的差別,隻是一個冷漠,一個霸淩而已。“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加刑吧。”方謙業勾起嘴角,指了指遠處正向這邊跑來的幾名獄警。那幾人一驚,道,“你怎麽喊得動獄警?”就他們以往的經驗來說,就算是有人事先去告訴獄警,說自己會被打,而這種無憑無據的話,是不會被受理的,就跟在牢外,老百姓不能因為受威脅就要求警察貼身保護自己一樣。方謙業打了個哈欠,無所謂地胡謅道,“因為我上邊有人啊,你們難道沒發現,趙揚也不敢真的動我嗎?”這幾人傻眼了,剛有要撤的心思,幾名獄警就將他們全都堵住了。“你沒事吧?”張隊問道,如果方謙業真的又受傷了,他可真不好向獄警長交代。“沒事,我去洗澡了。”方謙業擺了擺手,就走了,而當他洗完澡回監舍的路上,被一個人影打到地上的時候,才知道,鈍了兩年沒用過的腦子,也是會漏算的。第二十二章 將計就計(二)方謙業擦了擦嘴角的血,眯起了眼睛,站了起來,果不其然,看到的就是那張醜陋而又陰毒的臉。黑暗中,月光從樹枝的漏隙中投下斑駁的影子,照在那人臉上,顯得更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