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還沒來得及說話,裏頭有人喊:“吳越,扳手呢?”  “浴缸邊上。”吳越回答。  小徐問:“聽聲音是工程部的郝江北,你倆在行什麽苟且之事?”  吳越齜牙鬼祟一笑,小徐猛退一步,捂緊了領口問:“你想對我做什麽?”  吳越白了他一眼。小徐立即轉為正色:“別打岔啊,我問你,怎麽不去見領導?工作該匯報要匯報,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吳越擺擺手往衛生間裏鑽,對身邊一個服務員說:“我忙著呢。馬克,你告訴他。”  馬克是個洋名。  這年頭進外企,第一件事就是洗心革麵換洋名。鄧大鵬改名馬克,郝江北名叫哈利,吳越幹脆就叫波特;瘦得像麻稈一般的姑娘喚作肉絲,王小麗叫莎蔓莎,洗衣房大嬸……還好她不在荼毒範圍內,還叫周國紅。  馬克說:“這房間冷水龍頭壞了,燙得客人跟剝皮耗子似的,哈利郝正在修呢。”  小徐問:“燙死了沒?”  馬克歎息:“唉,哪那麽容易!有錢人就是命硬啊。是吧?笨?”  “我叫做本恩,”小徐說,“尾音有個微妙的上揚——本恩。”  馬克說:“我還荷蘭盾呢。”  衛生間裏,吳越赤腳站進浴缸,歇了幾秒說:“哈利郝。”  “嗯?”郝江北悶聲道,“什麽事?”  “你燙死我了!”吳越大喊,郝江北手忙腳亂關掉水龍頭。  “這水溫還是不穩定。”  “那不關我的事,龍頭正常了,”郝江北收拾工具,“要不,吳經理你對鍋爐房哭去?”  “唉!”吳越歎氣,出來對馬克說,“你去告訴總台,2818這兩天不能賣,賣了會出人命的。”  馬克比劃了個ok,說:“好的,二爺”。  小徐還不甘心,說:“吳越,時間還來得及,你就去吧,給領導留個好印象,也算給你們部門爭光,我是設身處地為你著想啊!”  吳越對著鏡子整理工作裝(嘖,這鬼衣服還是大了兩個碼),說:“本部門的秀女已經選出來了,就是我們的頭兒。我再去了,豈不是搶了他的風頭?”  小徐說:“真不去?”  “真不去。”  “那哈利郝呢?”  郝江北說:“哥也不去。”  “哎喲!”小徐說,“怎麽都這麽難說話啊,愁死我了!”  郝江北指著吳越的頭說:“笨,你小子怎麽說話呢?波特吳平白無故被犯罪分子開了瓢,頭腫得籮筐大,你居然一點兒都不同情不生氣,還逼迫他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總之我現在得送他去醫院掛水。”  吳越咬著下唇,虛弱而堅定地說:“笨,請向領導轉達我對資本主義的向往。”  “我叫本恩。”小徐說。  吳越率領著嘍囉們從他身邊揚長而過,馬克拍拍他的肩:“傻著幹嗎?替我們二爺請假去呀。”  二爺不好當啊。  上頭人不講理,下頭人不服管,二爺就是夾心餅幹。  吳二爺因為必須上醫院,就跑去向大爺請假,乖乖巧巧輕聲細語。  客房部的大爺路易黃正要去覲見,頭發梳得油光水滑尖叫說:“oh!賣糕!波特吳!you這是怎麽了?!”  吳越訕笑:“嘿嘿嘿……出了一點兒意外。”  “是要去hospital嗎?”大爺關切地問。  吳越點頭:“我馬上就回來。”  “哦不,不不。”大爺操著配音花腔說:“你應該在家中好好休息,哦我可憐的波特!”  吳越繼續賠笑:“勞您費心,我去去就來哈,保證不耽誤工作。”  “噢,波特!”大爺惋惜地咂嘴。  吳越連忙拍胸脯說不妨不妨,痛心疾首說隻是可惜了俺這顆大好頭顱,本來是要獻給您老人家的,奈何賊子捷足先登,但我以後絕不會虧待您的,寧您負我,毋我負您。  他請完安退出來,跳上郝江北的小摩托,拍拍那人的肩說:“哥們,撤吧。”  郝江北問:“是喝一杯再去醫院呢?還是去完醫院再喝一杯?”  吳越說:“噯,臉蛋要緊。”  兩個人拖泥帶水趕到某野雞醫院,那內外科兼治的小醫生正在看劇,不耐煩地抖著腿說:“掛什麽水?你怕細菌,細菌還怕你呢!你這腦袋不是包得挺好?”  吳越央求:“昨天客房淋浴龍頭壞了,涼水到處亂呲,今天我和江北在裏邊修理時防不勝防,這傷口已經泡了好幾輪水,所以你好歹看看吧,萬一致死呢?”  小醫生說:“簡直放屁,你還有沒有一點兒常識……算了,我給你消個毒重新包紮一下吧。”  吳越說:“給我包最便宜的。”  小醫生說:“這還有便宜不便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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