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燈開著,但沒有人在,之前有保姆,但現在保姆已經離開。  耿喬隨著喬兮進了屋,喬兮在玄關處換了鞋,又為耿喬拿了拖鞋,看了看他的褲腿,耿喬的褲腿倒沒像他的那麽髒,喬兮便說:“你在客廳裏坐一坐,我去換身衣服。”  耿喬應了一聲,看喬兮上樓去了,他就在客廳裏看了看——一個大電視,灰色布藝沙發,灰色落地台燈,白色地毯,茶幾,櫃子,中規中矩,但所有東西都放得非常規整,一塵不染,簡直像是家具樣板間。  耿喬沒去坐,站在櫃子邊上看上麵擺著的一個相框,相框裏是喬兮穿著米色亞麻t裇和短褲坐在海上的棧道邊,一個穿著長裙的少女蹲在他的旁邊側臉看著他,喬兮長發微亂麵色溫柔,少女亭亭玉立眼中含笑,是非常和諧的場麵,隻是不知道攝影者是誰,也不知道這女孩兒是誰。其實他對喬兮的了解少之又少。  喬兮換了一身家居服,下樓來,一邊往廚房去,一邊叫耿喬:“過來吃飯吧。”  “好。”耿喬跟了過去。  飯菜做好了,都在廚房裏,沒有擺上桌,燉鍋裏有湯,烤箱裏有烤排骨,還有一份拌沙拉。  喬兮係上圍裙,拿了湯盆將鍋裏燉的淮山甲魚盛好,耿喬過來幫忙,他就讓耿喬把湯端了放到桌上去。他又拿了盤子裝了烤箱裏的蜜汁烤排骨,剛裝盤好,耿喬已經過來接了盤子端去餐桌上,喬兮就去端了沙拉放桌上,想了想,又去看了電飯鍋裏的米飯,拿了碗盛飯。  耿喬則去拿了湯碗勺子和筷子,等在餐桌上擺放好,兩人這才坐下來吃飯。  麵對著桌子上的兩菜一湯,耿喬沒什麽不習慣,畢竟在劇組能吃這種飯菜就是特殊優待了,以前連十二塊的盒飯也吃過。  不過他倒沒想到喬兮是在飲食上這麽節儉的人,會有這種錯覺,是他沒見識過喬兮因為懶,躺在床上不想起來,可以連餓三頓,之後喝一碗粥打發了事。  喬兮是經常照顧家裏弟弟妹妹的,隻要他願意,他就很會照顧人,幫耿喬舀了一碗湯後,他又給耿喬夾了一筷子烤排骨,這才開始吃飯,說:“做飯的阿姨廚藝不錯,你嚐嚐合不合口味。”  耿喬自然是說好話。  在高強度地拍了好幾個小時戲後,耿喬已經很餓了,有這一桌熱飯熱菜可吃,加之湯濃而鮮,烤排骨也做得香嫩中帶著嚼勁兒,沙拉的蔬菜非常鮮嫩,米飯也不是劇組的盒飯可比,這一餐飯無論如何是美味的,他勉強保持住不狼吞虎咽,很快吃完了一碗米飯,喬兮這才剛吃完一塊排骨喝了半碗湯,看他吃完了,就要起身幫他盛飯,耿喬馬上自己去了廚房:“我自己來就好。”  耿喬吃了三碗飯才飽了,喬兮看他實在是餓了,就把排骨都推到他跟前讓他吃,自己不再吃,耿喬要給他夾菜,他馬上按住了自己碗:“我吃過晚飯,吃不了宵夜,不過是陪你吃而已。”  耿喬這才不勉強了。  待吃了宵夜,兩人又收拾了餐桌,喬兮用洗碗機洗碗時,就問耿喬:“我今天看拍戲特別辛苦,你當初怎麽想到要做演員?”  耿喬愣了一下,沒想到喬兮會關心自己這些事,不過這當然是好事,至少說明喬兮有了解他的欲望。  “我比較喜歡表演。”  喬兮卻並不顧忌他的麵子,道:“我覺得你的確很有明星相,但是今天看你拍戲,並沒有覺得你多麽熱愛這件事,你對表演有規劃嗎?”  喬兮帶著一個大哥哥的口吻,畢竟他比耿喬大了五六歲,且他在家也經常這樣同弟弟妹妹說話,也經常這樣和他公司的重要下屬這樣說,一時便也沒覺得自己說錯了,或者是他這話會讓耿喬不高興。  耿喬麵色僵了僵,然後笑了笑,說:“規劃當然有,而再熱愛的事,也有疲累的時候,正是這時候讓你看到了。”  喬兮道:“那就不要選這種讓你疲累卻沒有快樂的戲拍了,要作為一種事業,可以不怕吃苦受罪,但是不能隻有疲累的心態,這樣做出來的東西,你以後再看到,可能會覺得是浪費了時間。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浪費這個時間。”  耿喬:“……”  耿喬想喬兮是沒吃過沒錢又不受重視的苦,所以想當然覺得要怎麽怎麽做。  但他沒有這樣反駁喬兮,隻是安靜地眨了一下眼。  喬兮說:“要是有什麽困難,你都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對自己喜歡的事一直保有喜歡的熱情,這種熱情和執著太重要了,這才能讓你一直擁有魅力。我很少看電影和電視,因為好的片子總是那麽少,我不願意浪費時間去看那些差的。而那些好的片子,看很多遍也不會厭倦,我想你也有這些追求吧。”  耿喬一時說不出話來,因為喬兮這話很顯然不是不知人間疾苦的人說的話,是真的在為他著想。不然,以喬兮的寡言,可能不會和他談這些。第三十二章   喬兮把碗洗好了,又將廚房裏收拾整齊,這才洗了手和耿喬一起出去:“我之前逛街看到一個東西適合你,就買了,想送給你。”  喬兮很喜歡買東西,每次都會給家裏人買各種東西,對送東西這種事,他是做得駕輕就熟了。  耿喬聽他說隻是逛街時隨便買的,便也沒多想,隻道了一聲謝。  喬兮去客廳裏的一個抽屜裏拿出了一個盒子,將盒子遞給了耿喬。  耿喬一看就知道裏麵是什麽,他混跡娛樂圈,自然是識貨的,知道喬兮這件禮物價值不菲,絕不是逛街的時候隨便就買的東西。  他沒有打開盒子,看著喬兮問:“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喬兮一愣,臉色僵了僵,他沒想過會被拒絕,詫異地望著耿喬,一時不知該如何勸,這是他第一次送出禮物被拒絕,不過他以前的確沒有給情人送東西的機會,第一次送就遭遇滑鐵盧,他不由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一時間氣氛又變得尷尬了,耿喬張了張嘴很想說點什麽緩解一下氣氛,但又找不到話題。  耿喬是早早就對喬兮感興趣的,這個早甚至可以往前推到他十五六歲時。那年,他被他媽帶到陸家的大宅裏去拜年,雖然他媽在陸光正跟前很受寵,但畢竟不是正房太太,他媽很受人排斥和刁難,而他還是個小少年,自然更受他人非議了,其他人甚至當著他的麵說他是陸光正的野兒子,他那時候年少氣盛,氣得不行,又感覺自尊心受挫,就很失落傷心,頗有要做出一番大事業來把陸家也踩到腳底下的雄心壯誌,不過現實卻是赤裸裸地殘酷,他甚至連吃飯和上學都要看著陸家人的臉色。他沒有辦法依靠其他來撫慰自己受損的自尊,隻好躲到一邊去不和任何人交流,然後他就看到了喬兮。喬兮那時候二十出頭,剛剛大學畢業回國來發展,不過因為臉嫩,看起來還像個學生。  喬兮在陸家,並不和其他人寒暄,隻一個人穿梭於人群,孤傲地不理睬任何人的搭訕。耿喬聽到別人在背後說他太過傲氣不懂禮貌,但是也拿他沒有辦法,甚至還要讚歎他的家世,說他含著金湯勺出生,大少爺惹不起。  耿喬遠遠地偷偷打量他,從此就沒有忘記過他,之後他更是不斷關注喬兮的事,隻是沒有機會和他深交而已。  可說喬兮是他年少時最大的憧憬,他覬覦他的美色,羨慕他的出身和身家,向往他的不為其他人和物所擾,一心一意地可以做自己。他擁有耿喬所沒有的非常多的東西,耿喬從陸東霖嘴裏聽到喬兮的信息時,都會在腦子裏不斷描摹他的形象,很多次甚至因此無法入睡。  但是如今,他真和喬兮接近了,就像當人類踏上天上高不可攀的月亮時,明白上麵也不過是坑坑窪窪的岩石表麵,上麵並沒有蟾宮也沒有桂樹。之前滿身仙氣的喬兮,也是凡人,而且是很難相處的凡人。  雖然明白了對方表象下的內在,但他依然喜歡他,隻是明白,這種喜歡並不隻是歡喜了,還很累。  喬兮總算理清了事情思路,他從耿喬手裏拿過那表盒,將表盒打開,從裏麵拿出那支低調卻奢華的手表。  把表盒放在旁邊櫃子上後,就解開手表的帶扣,然後往耿喬的左手腕上套。  耿喬:“……”  喬兮默默地為他把表戴上了,試了試表帶的長度,低著頭看著手表說:“大小是合適的,要是之後手腕粗了或者細了,想要調整長度,可以拿去調整。”  耿喬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喬兮已經放開他的手,抬頭看他:“想來你也累了,我這裏有一間客房,你住客房也行,想要回你自己的住處也行,我現在送你回去。”  “呃。”耿喬有種在被喬兮當女朋友好好對待的感覺,他笑了笑,說,“不願意我和你一起睡嗎?”  耿喬的語氣很吊兒郎當,喬兮不太自在,感覺自己被耿喬調戲和冒犯了,冷著臉道:“我覺得我們還沒有那麽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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