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總是要休息的啊!你已經好幾天沒有睡覺了!”“誰說我沒有睡覺?下午我去見趙部長的時候不是睡過了嗎?”“那才半個小時,還是在車裏!”陳衛寧控製不住尖叫。“我不需要睡覺!”韓韶軍冷冰冰地說,“我現在感覺很好!你走開!不要來管我!”韓韶軍不停地碎碎念,一會兒說自己身體很健康還能再幹上一天一夜,一會兒罵孫家父子想要害他是癡心妄想,一會兒又念叨著還有什麽人沒有拜訪到,反反複複說起車軲轆話,沒有什麽太大邏輯。陳衛寧越聽越害怕,在韓韶軍亢奮的表麵下,隱藏的是深到骨子裏的疲倦,眼角的血絲紅得能滴出血來,他好像一根已拉到極限的彈簧,再加一點點力就會崩斷。“韓總,聽我的!你睡一覺好不好!就聽我一回!”陳衛寧驚恐地撲上去抱住圍著辦公桌轉圈的韓韶軍。“我很好!我不需要!你放開我!”韓韶軍將陳衛寧摔在地上,揪住他的後領拖到門口,扔出去甩上大門,“出去!別妨礙我工作!”“韓總!韓總!你開門啊!”陳衛寧趴在門板上拍打,但再也沒有任何反應。恐慌到達了極點,陳衛寧哆嗦地摸出手機。丁穆炎說去一個地方,薑辰以為是去他辦公室,或者離奇點是附近某個餐廳,沒想到竟然直接帶上飛機,飛出了國門。“你要帶我去哪裏啊!”薑辰簡直莫名其妙,感覺自己被綁架了,用一種奇怪的方式。丁穆炎不跟他說話,既不跟他解釋,也不說去哪裏,甚至都不在乎他究竟有沒有跟上。這家夥算怎麽回事啊?薑辰氣得要命,韓韶軍給他臉色看也就算了,憑什麽這個姓丁的也擺出一張臭臉?可他又不敢不跟緊,他隱約預感到,丁穆炎將帶他去一個很重要的地方。丁穆炎沉默寡言,薑辰無聊得發黴,隻能主動尋找話題:“丁醫生最近忙完了?還有心思出來玩?”沒話找話中又帶了一丁點諷刺。“托你的福,忙了小半年總算能喘口氣。”丁穆炎在看書,他就像一位文質彬彬的學者,修長白皙的手指翻動米白色的書頁,彎曲的後頸拉出優美的弧線。薑辰難得坐一次經濟艙,長手長腳的他局促地縮在狹小的空間裏渾身難受,丁穆炎陰陽怪氣的樣子更讓他如坐針氈。他調整了幾個姿勢後他不耐煩地抽走丁穆炎的書:“丁醫生,你看韶軍現在被人整,我是真心想幫他,你是他朋友,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遭罪吧?我們也算是相識一場,為了韶軍,你好歹勸勸他,替我說句話。”丁穆炎隱藏在鏡片後麵的雙眼冷冰冰地一掃:“韶軍是個外柔內剛的人,你憑什麽認為到了現在他還會原諒你?誰給你的自信?”“我也沒那麽十惡不赦吧?”“我要是韶軍,你早就被我做成標本了,還能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真不知道韶軍看上你什麽,簡直就是他人生的汙點。”薑辰被丁穆炎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覺得這家夥討厭極了,恨不得直接把他掐死在座位上。丁穆炎奪過書本,翻到剛才一頁,繼續認認真真地閱讀。“我們到底去哪裏啊!”薑辰抓狂地問。丁穆炎坐禪似的不為所動:“你吵死了。”第71章 兩人輾轉飛機輪船, 最後乘一艘快艇抵達一座島嶼。島的麵積不大,相鄰一座大島, 像一串項鏈上遺落的翡翠。島上安安靜靜的,唯有海浪拍打沙灘, 小鳥在樹間鳴唱, 好似一處方外之地。暖風帶著海的味道, 沙粒潔白細膩,薑辰在海邊遙望,茂密的樹林裏, 尖尖的屋頂若隱若現。丁穆炎不緊不慢地從背包裏拿出墨鏡:“跟我走。”薑辰一腦門的問號, 但不問, 知道問了也白問,乖乖地跟著丁穆炎。顯然這條路丁穆炎是走熟了的, 岩石拚接出來的石階在林中蜿蜒, 精心栽種的鮮花簇擁在路邊,穿過一片闊葉林, 一幢白色小樓坐落在眼前。半舊的牆麵染有淡淡的雨水痕跡, 鮮豔的薔薇繞成了籬笆,爬山虎攀住了牆根, 身在其中,使人不由之主地靜下心來。一名曬得黝黑的中年女子站在門前, 她向丁穆炎揮了揮手,然後低頭清掃台階。“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丁穆炎用墨鏡指了指小白樓。薑辰沉默著,麵色凝重。確切地說, 他並不是對此行完全稀裏糊塗的,一路上他多次揣測丁穆炎的目的,隱約能猜到最終目的地。隻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最後一刻不願去相信,當他站在小白樓前,什麽都明白了。“療養院。”薑辰終於找回了聲音。電話中的“療養院”,韓韶軍曾經待過的地方,記錄了他失蹤的半年。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療養院,丁穆炎何必千裏迢迢把他帶來?莫名地,薑辰心裏堵得慌,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究竟是為什麽,韓韶軍會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住上半年,他在療什麽養什麽?不敢想,不敢猜,甚至隻是站在門前,都感到窒息。丁穆炎沒有正麵回答,隻是偏了偏頭:“進去看看吧。”小白樓與其說是一家“療養院”不如說隻是一棟海島別墅,沒有任何醫療儀器的痕跡,屋子打掃得幹幹淨淨不染塵埃,花瓶裏插著清晨剛剛剪下的花,嬌豔的花瓣上還帶著露珠,除了一個清潔工外沒有別的人,所以略顯冷清,但並不妨礙人享受她的寧靜與自然。穿過小樓來到後院,是一片充滿田園趣味的花園,一排棕櫚樹遮蔽灼灼烈日。小樓的海拔略高,站在後院剛好能眺望大海,海風吹亂他們的頭發,吹出一波一波的綠浪。“你應該都知道了,韶軍在這裏住了半年。”墨鏡遮住了丁穆炎大半張臉,本就缺乏表情的他神情更加寡淡。薑辰扶著棕櫚樹遠望,一艘白帆小船在蔚藍色的海麵上飄蕩:“養什麽病?”“顱腦外傷所致的精神障礙。”薑辰嘴唇顫動了一下,眼中帶了一絲疑惑。丁穆炎瞥了他一眼,唇角挑起一抹譏諷,用刻薄的話語道:“就是精神病。”薑辰臉頰肌肉一跳,一拳頭揮了上去:“你他媽亂說什麽!”重重的一拳,打得丁穆炎眼冒金星,他踉蹌了一步,抹了抹嘴角的血絲,用舌尖舔了舔被拳頭砸中的牙床,臉上的嘲諷更深了:“自私鬼。”薑辰的表情瞬間狂亂,他急於用憤怒掩飾心虛:“你閉嘴!”“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不給你列個一二三,你還想假裝不知道傷韶軍有多深。”丁穆炎在襯衫上狠狠地擦去血漬,夾帶著冰霜之氣向薑辰逼近,一向蠻狠的薑辰竟被他震懾了,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你以為那隻是一場小車禍嗎?他的父親橫死,他廢了條胳膊,腦部受到重創,以至於之後的半年他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沒錯,罪魁禍首是孫翰,但你以為你能逃得脫嗎?難道你不是妥妥的幫凶嗎?三年過去了,我以為他學乖了,沒想到還是對你念念不忘。韶軍他重情,可你呢?居然又幫著外人害他一次。他現在的慘狀你都看到了,你忍心嗎?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丁穆炎的語氣十分平靜,可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似的在薑辰身上剜下一塊塊肉。如果說孫翰對待韓韶軍是陰謀陽謀真刀真槍的幹仗,那薑辰對待韓韶軍就是親密無間的擁抱後冷不防的一刀,直捅得人透心涼。“你別說了。”薑辰用手掌蓋住了眼睛,仿佛受不住陽光直射似的。“他發病的時候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眠不休,腦子裏就想著報仇,那時候我每天都在擔心他會不會拎把刀子直接衝到鄭家砍人。他是那麽好脾氣的一個人,卻把東西砸得稀巴爛,還不許人收拾,整天坐在一堆垃圾裏琢磨替他父親報仇。”回憶過往,丁穆炎為好友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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