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薑辰在他的注視下如坐針氈,語氣也有點不快。“丁穆炎收到幾張照片。”韓韶軍也不與他兜圈子,直截了當道,“是你做的嗎?”薑辰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滿腔的熱情化為虛無,他雙手十指交握,微微挑起下巴:“什麽照片?”韓韶軍太了解薑辰了,即使分開多年,還是能輕而易舉地從他每一個動作和微表情中看出端倪。他十指交握是一種防備的姿態,每當事件觸及到他的利益,他便會先擺出這個姿勢靜觀其變,抬下巴又是一種進攻姿態,當他覺得他受到彈壓準備反擊時,他便會先昂起頭顱增加壓迫感。“他與男人親近的照片。”韓韶軍的動作和語氣沒有任何起伏。“他真的喜歡男人啊?”韓韶軍懶得再與他打太極:“是你做的嗎?”薑辰冷笑一聲:“是他跟你說的?他有證據嗎?”這又是他另一個習慣,在針鋒相對時不斷地跑出疑問句,從語言的氣勢上壓迫對手,不停地用問句逼迫對方思考,哪怕是無意識的思考,從而打亂對方節奏,掌握對話的主動權。薑辰極少用這種方式與韓韶軍對話,他從不在韓韶軍麵前掩飾任何情緒,不開心就發脾氣要韓韶軍哄,以前韓韶軍哄著順毛,薑辰就滿意了,後來韓韶軍不願意了,單向的發脾氣就會升級為兩人的吵架。但現在薑辰越是冷靜,韓韶軍越能肯定就是他幹的。“最近和丁穆炎起過爭執的隻有你。”“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他那德行說不定什麽時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呢!韶軍,你不認為你拉偏架對我來說很不公平嗎?”“你這是死不承認了?”“你要我承認什麽?”“我現在坐在這裏,是給你一次老實交代的機會!你要是不承認,我就去查!如果讓我查出來是你,你就別怪我幫他出氣!”韓韶軍的語氣變得嚴厲,“我再問你一遍,是不是你做的?”薑辰憤怒地扭過頭去,把拳頭捏得咯咯響,眼神閃爍不定。“好!那我自己去查!”韓韶軍把咖啡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起身便走。薑辰一把拉住他:“你跟姓丁的到底什麽關係?”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韓韶軍怒上心頭:“我跟他什麽關係,不是你曝他隱私的理由!你知不知道曝光這種事會對他造成什麽惡劣影響?他是個醫術高明的醫生,他奮鬥到今天不容易!你不能這麽自私地毀壞他的生活!你以為你能翻出陳年爛賬是本事嗎?”“你大老遠跑來就為了他跟我吵架?你就那麽在乎他?幫著他?那我又算什麽?”“究竟是不是你?”“是不是他來跟你告狀的?我就知道這家夥不安好心,簡直壞透了!你居然還把他當好人?你是不是又鬼迷心竅了?”這個點咖啡店裏人不多,兩人說話越來越大聲,引來其他客人的矚目,服務員是認得薑辰的,但他們鬧得太過,隻得硬著頭皮上來叫他們小聲。他們也不吵了,兩個人互不示弱地瞪著眼,眼中刀光劍影。韓韶軍的呼吸忽然一重,眼中冒出了一根根血絲,眼角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因為靠得近,薑辰敏銳地發現了他的變化,疑惑了一瞬,也隻是那麽一瞬,氣勢便弱了,下一秒,韓韶軍突然揪住他的領帶把他往外拽。薑辰猝不及防,被他拖了出去,領帶勒在脖子上差點窒息。一出咖啡店,韓韶軍手上再一使力,薑辰腳下踉蹌,被他壓到牆上。“是不是你?”韓韶軍從不動粗,薑辰還處於震驚之中,背後被粗糙的牆麵硌著疼得他呲牙。但麵對韓韶軍一遍又一遍的質問,他硬是沒能理直氣壯地說一句“不是我”。韓韶軍的喘息愈發急促,額頭和脖子上凸起一根根青筋,他的雙手顫抖著,可力氣大得根本無法掙脫。“韶軍,你別生氣。”薑辰感到不太對勁,先一步示弱。“別廢話!是不是你?”薑辰更加擔憂,總覺眼前的韓韶軍不像他熟悉的韓韶軍:“你先冷靜,別生氣,你生氣我難受……”“我就問是不是你?是,或者不是!痛快點不行嗎!”他暴跳如雷的模樣看得薑辰心裏一痛,掙紮一番後最終泄了氣:“是我。”第51章 “對不起!”薑辰萬萬沒想到會被按著頭跟人道歉,而且還是一個看到就想暴揍一頓的人。但是沒有辦法, 韓韶軍硬逼著他來, 如果他不想和韓韶軍翻臉, 不想看到韓韶軍生氣,他就不得不來,於是麵對丁穆炎, 他咬牙切齒地說出這三個字。昨天才剛和韓韶軍告狀,今天就收獲了道歉——雖然這個道歉心不甘情不願——丁穆炎意外地看向薑辰。韓韶軍尚不滿意,不住地拿眼神示意薑辰。薑辰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泄, 起初想無視韓韶軍,但在他視線反複地淩遲下, 終於艱難地再度開口:“對不起, 這些照片我已經毀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拿這事要挾你!”丁穆炎不為所動:“不會拿這事要挾我,也就是說會拿其他事要挾我?”薑辰眼中充滿殺意, 語氣是刻意的溫和:“你過度解讀了, 你是韶軍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 我怎麽會對朋友動手呢?”好朋友一詞故意拉開了丁穆炎與韓韶軍之間的關係遠近程度,同時也限定了兩人的關係, 潛台詞依舊是:這事我認栽了,但你要是敢對韶軍動什麽歪腦筋, 我還是不會放過你的。韓韶軍見狀從中調和:“穆炎,我也向你道歉,我親眼看著他把圖刪了。你放心, 我擔保他不會再在上麵做文章。”原本火冒三丈的薑辰突然愣住,這句話就像一捧溫暖的泉水澆在薑辰的熊熊怒火上,滅火之餘留下融融暖意。事情雖然因韓韶軍而起,但從頭到尾都是薑辰惡意威脅,並不是韓韶軍的錯,可他言下之意是我的人犯了錯,所以我也有錯。這番話分明把自己與薑辰劃在了一條船上,雖然隱晦,但也聽出了親疏之別。薑辰不說話了,內心的騷動像微風吹皺的池水一波波湧來。追問過韓韶軍多次他與丁穆炎什麽關係,他都避重就輕地沒有明說,不用懷疑是故意在氣薑辰,薑辰在這事上確實一點就炸。但隻這一句話,薑辰確信了,韓韶軍跟這姓丁的真的隻是朋友,至少韓韶軍隻把他當朋友。一點點竊喜取代了怒意。看吧,他還是喜歡我的!我在他心中是無可替代的!又有一點點心疼:韓韶軍在為自己向人道歉。薑辰不願輕易低頭,當然更不願意韓韶軍因為自己向人低頭。丁穆炎本來還想說什麽,但韓韶軍這句話一出,隻得偃旗息鼓,看向薑辰的目光依舊冷淡:“有韶軍做保證,我當然是放心的。”也就是說,你敢對我不利,我照樣讓韶軍來對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