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孫女護著自己的樣子,老人還是撐起了身體,站直,費力說著:“你們想要這個房子,可以,把這些年該給我的生活費一分不少的給了,或者把我養大你們用的錢還給我,我就和曉月搬出去,我養你們大,給你們娶了媳婦,帶大了孫子,結果我老了你們一分錢不出,還想要占我的房子,天理何在?”


    這幾個要是講理就不會來親媽家逼她給房子了。


    大兒子:“媽,有你這麽給人做媽的?房子不給兒子,給個外人!”


    老人用拐杖狠狠戳著地:“曉月的戶口在我這,她就是我孫女,是我一口水一口麵糊喂大的,沒吃你們一粒米,你們沒有資格在我跟前叫囂,要還是這樣,我們就上法院去說個明白。”


    雙方爭執了一會,幾個男人知道自己媽媽的性格,今天不行明天再來,總能把他們鬧到離開。


    等那幾個男人走後,阮青鴿走進去,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扶著奶奶坐到客廳的凳子上。


    曉月去倒水:“鴿子姐,喝水。”


    阮青鴿接過,遞給了老人:“奶奶,氣大傷身,喝口水緩緩。”


    老人拿過水歎了口氣:“孽障啊,明明我該做的都做了,到頭卻變成了這樣。”


    說不心酸不難過是假的。


    撿到曉月的時候她已經六十歲,如今七十六,沒幾年好活了,就想著把房子留給曉月,讓她以後有個棲身之地。


    這房子是她的嫁妝,她有權處置。


    可幾個兒子,五十多歲的人了,來和她爭這個。


    當初他們結婚,房子家具都是安置好了的,沒讓他們掏一分錢。


    還給他們帶大了孩子,她認為自己這個母親是盡到責任了的。


    阮青鴿輕輕拍了拍老人的手背:“奶奶,這事你找街道辦說過了嗎,房子留給曉月,以曉月現在的年紀,她也護不住。”


    其實老人也清楚這一點,可是孫女就一個人,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如果她不為她著想,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讓她擁有一個棲息的地方。


    她會死,等她死了,曉月絕對爭不過三個長輩。


    而且孫女心善,可能真的會把房子還給她的兒子們。


    “找了,街道辦說是家務事,他們也很難處理,也做了我幾個兒子的思想工作,可是他們不聽,覺得自己沒錯。”


    真的就很難評。


    阮青鴿轉頭問曉月:“曉月,你怎麽想的?”


    曉月看著奶奶痛苦的樣子,心裏也很難過:“奶奶,要不房子就給伯伯他們,我有手,我能養活自己,以後我掙錢了,買個大房子,我把您接過去。”


    老人看著善良的孫女,眼淚無聲滾落,撫摸著孫女的頭發:“曉月,這是奶奶給你的,是奶奶的心意,你不收的話,奶奶死都不會瞑目。”


    心意太重啊。


    曉月抱著自己的奶奶,眼淚也掉了下來。


    這幾天真是身心疲憊,她很迷茫,不知何去何從。


    阮青鴿認真分析了一下,決定幫這個忙,“奶奶,房子你真的決定給曉月,那就把程序都走齊全,我帶你們去房管局那邊問問,看一下需要什麽手續,另外,奶奶你應該是識字的吧,可以立遺囑,按照法律公證遺囑,到時候他們即使來鬧也不占理。”


    老人看著阮青鴿:“姑娘,可以這樣嗎?”


    阮青鴿點頭:“可以。”


    就算此時的法律還不是很完善,但是阮青鴿相信是有法律途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


    老人很激動:“要,要怎麽做?”


    阮青鴿和老人分析了一下,現在她腦子還清醒,很多事都還記得,阮青就讓她把這些年的所有事都說出來,她幫忙寫,就相當於寫了一份小傳。


    詳細記錄了這個奶奶的一生,包括給幾個兒子娶妻,給女兒準備嫁妝,她盡到了母親的責任。


    反過來,幾個孩子卻沒有盡到他們該盡的義務。


    如果真的還要鬧,老人也堅定了那就對薄公堂的決心。


    孫女是她養大的,她有責任安置好她的未來。


    阮青鴿帶著曉月跑了好多地方,花了一個禮拜把相關手續辦齊全。


    房子也正式過戶到了曉月名下。


    另外還請了街道辦的人證明,老人通知了幾個兒子和女兒,但是沒有一個人到場,但是有律師在,這些事就交給律師去處理。


    等忙清楚已經是半個月後,老人精神狀態好了不少。


    但是她清楚自己已經油盡燈枯,就是想看到這個事有個結局。


    隻是,她等不到看孫女結婚生子了,人生還是有遺憾的。


    在首都的第一場雪落下來的時候,老人病入膏肓,阮青鴿借錢給曉月,讓曉月把老人送去了醫院。


    又通知了老人的幾個孩子,但是沒有一個人到。


    全是曉月一個人在醫院照顧,端屎端尿,把奶奶照顧得體體麵麵。


    阮青鴿有空也會過來幫忙,給曉月帶飯什麽的,陪奶奶聊天。


    在醫院,老人握著曉月的手,讓她把帶著的那個包打開:“曉月,人生大事上你要是有什麽拿不準的,就請教你鴿子姐,她讀書的,有見識有能力,希望你以後,也能成長為一個堅強的人。”


    曉月已經泣不成聲,“奶奶,我會的,等你好起來,我給你蒸大饅頭,給你做驢打滾。”


    奶奶臉上帶著笑:“好,奶奶等著。”


    停頓了一會後,老人指著那個包:“曉月,那是奶奶撿到你的時候,包著你的繈褓,你留著吧,做個念想。”


    繈褓和普通繈褓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上頭繡了幾個英文字母。


    老人一直沒弄懂是啥意思,曉月也沒弄懂。


    知道阮青鴿讀書好,老人就請她幫忙辨認了一下,阮青鴿仔細看了後,很確定不是英文,但是她目前懂的外語也就英文和意語,加上法語,德語什麽的還沒接觸,那是她接下來的目標。


    “奶奶放心,這事我一定放在心上。”


    將那幾個字母描摹下來後,阮青鴿將紙放進袋子裏,打算回去查查字典。


    安排好了孫女的事後,老人在一個夜裏與世長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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