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物長宜放眼量,”蒼蒼子認真道,“從長遠角度,眼下未到十萬火急的時候,你現在不勞逸結合,等真十萬火急了如何支撐得住?”“切,老蒼你小瞧我的意誌力麽?”應泊揮揮手道。揮完手,他頓了頓,往身後文化交流小組的辦公室裏瞥一眼,旋即推蒼蒼子出門,自己跟著出來,又把門一關。關上門確定無人偷聽,他才問:“真的如此明顯?”蒼蒼子替他揉了揉眼睛,應泊不禁又打了個哈欠。精神氣雙修過的道侶,彼此心意相通。這段日子應泊極為焦慮,蒼蒼子雖然和他隔了兩層天地胎膜,卻也能隱隱感到。天大的事沒有應泊的事大,蒼蒼子飛快地把手上的事處理完,就來找應泊了。“去約會吧?”他笑著問,“今天正是四月初四,西山經花朝,按你們中州的話說……是修真界的情人節。”“情人節有個屁的過頭。”應泊道。蒼蒼子無奈注目,幾秒後,敗下陣來的應泊鎮定道:“先等等,我去換一身衣。”——應泊最後沒有換成衣。朝夕網絡的一部分權限已經開通給蒼蒼子,文化交流小組的辦公室門前,應泊話音剛落,轉眼已經被蒼蒼子帶進月球之中。通過穿界之門,又是另一片黃昏。西山經大世界之所以名為西山經,是因為這個大世界聚集了《山海經·西山經》中描述過的大部分仙山。放眼諸天萬界,西山經大世界的可居住麵積能排上前三,與之相比,雲夢澤這種一眼望去全是水、人族隻能活島上的大世界,簡直像個先天不足的小可憐。正因為地廣物博,適合人族妖族繁衍生息,西山經大世界放在諸天萬界之中,也是一等一的繁茂之地了。蒼蒼子應泊二人從穿界之門出來,落在一個小鎮邊。小鎮裏全是修士,忙著張燈結彩,看來蒼蒼子說今日是修真界情人節,並非唬人。應泊等著蒼蒼子帶他去,原地站了片刻,卻發現蒼蒼子沒有動。他回頭一看,頓時滿頭黑線。蒼蒼子拿著直播玉簡,還在搜《西山經地圖》和《花朝節約會指南》。“你準備工作做得太差了吧?”應泊吐槽道,“放地球你這麽做男朋友是會上吐槽類營銷號的知道嗎?”“工作做完有點激動。”蒼蒼子臉頰泛紅道,“嗯……往那邊走。”他收起直播玉簡,拉起應泊的手。手心相合,兩個人皆是老臉一紅。分明早已不是第一次牽手,偏偏這次牽手的感覺格外與眾不同,肌膚接觸甚至帶上了幾分心驚肉跳的味道。光遁之時,兩人都沒有說話,可惜兩邊的脈搏跳得你爭我奪般急促,反倒太過喧囂了。“到了。”最後蒼蒼子說,“太華宗的坊市,每年花朝節有大慶典。”應泊同他一起抬眼,一個呼吸後,歎出輕輕一聲。“哇哦。”光提花朝節這個名字還想象不出來,見到麵前的花海,這些日子被焦慮逼得有點麻木的應泊才意識到,這段日子該是百花爭妍的時候。太華宗的坊市原本是一座座古色古香的建築,但此刻,這些雕梁畫棟的屋頂上,屋簷下,高柱上,欄杆下,牆壁上,地麵上……全是大花小花鋪成的海洋,無論是仙花奇葩,還是普通凡花,都在這坊市裏有一席之地。數不清的豔麗顏色拚接在一起,裝飾以春日的新綠。夜幕已降,這些豔麗的花朵應該黯淡,然而不少奇花從花蕊中吐出光球來,照耀在花海中漫步的一對對佳人。“孫朋興喊我去看他種的花的時候,應該去看看的啊……”想起不久前龍洲園丁的邀約,應泊無不惋惜地感歎。那時沒看,現在花不會已經被黑兔子瑪瑙啃光了吧?應泊走神想到,蒼蒼子這時候買了入場券回來,竟是兩朵盤子一樣大的重瓣茶花。他把一朵放在懷裏,然後一隻手按在應泊肩上,另一隻手拿著花就往應泊頭上去。應泊被嚇得後退一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大男人戴花什麽樣!”“哎?”蒼蒼子示意應泊往坊市裏看,“進去的人都戴著呢。”分明不是每一個都戴在頭上,這混蛋當他眼瞎嗎?應泊翻了個白眼,搶走這一朵,往胸口的鈕扣眼裏一插,道:“這樣就好了。”失去給應泊插花機會,蒼蒼子十分失望,把他自己那一朵給戴在頭上了。應泊盯著他這打扮瞧了幾眼,片刻後眼角抽搐地轉過頭,一邊往坊市裏走去,一邊腹誹——正經還挺好看!蒼蒼子一定對他的審美做了些什麽吧?不然他怎麽會這麽認為?蒼蒼子不知道應泊在心裏給他扣上了什麽黑鍋,幾步追上,又扣住應泊的手,兩人並肩行於花海之中。應泊的穿著在修真界算得上奇裝異服,蒼蒼子容貌鳳儀更是引人注目,平日他們放哪兒都能吸引一大波目光,偏偏在這花朝節的坊市裏沒有。身邊行走的都是一對一對情侶,沒人會將注意力放在情人之外的人身上。夜幕更是隔絕的別人的目光,在一處店鋪前站住,應泊甚至有一種他和蒼蒼子成了普通人……普通情侶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