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泊隱約知道陳二鬥為什麽要選在老虎幫落腳了,因為陳二鬥和原老虎在地位、能力、智商上雖千差萬別,本質卻是同樣自卑驕傲的貨色。想對付這種貨色對於應泊來說再簡單不過。他隻迅速地眨了眨眼,調整了一下嘴角的幅度,就整出一張格外諂媚的臉。“柳城富凱小區案?”應泊略帶興奮地說,“我知道!是上個月那個案子吧?死的幾個有錢佬,真是大快人心!”陳二鬥一愣,發現應泊的態度和他預計不同。但應泊這一記馬屁拍得陳二鬥渾身舒坦,打消了他的三分警惕。剩下的警惕還有一分,督促陳二鬥發問:“你朋友不是條子麽?怎麽,你竟然覺得我殺得好?”“哎呀,都喊條子了還算什麽朋友,”應泊揮揮手,不以為意道,“在街上混不認識幾個條子怎麽行,不過這個我給的錢最多,他死了我沒處找關係。”“哦?”陳二鬥眯起眼,“你也是混的啊?”“嘿嘿,到處跑江湖,”應泊摸著後腦勺笑道,掏出煙盒還有打火機,“陳爺要不要來一隻?”陳二鬥直直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目光又落在應泊手裏的煙盒上。看到這煙盒他小吃了一驚,幾千塊一條的小國珠可不是一般的混混能拿出來的。不過陳二鬥最喜歡的是一萬一條的大國珠,口感和小國珠略有不同,醇厚方麵更勝一籌。要是應泊拿出來的是大國珠,陳二鬥還需要擔心對方是不是專門打聽了討好他。可既然拿出的是小國珠,這大概就是偶然。原老虎那小子待他畢恭畢順,卻不擅長伺候人,腦子也不好使,陳二鬥旁敲側擊讓他送煙,他竟隻送了一條軟中華。陳二鬥拆都沒拆就丟到垃圾桶裏,好久沒滿足過自己的煙癮。此刻見了小國珠,他哪裏忍得住,收起手上的黃符,拿了一根讓應泊為他點燃。然後應泊自己也點了一根,兩個人走到大天台上,一起吞雲吐霧。“我知道你叫應泊,”陳二鬥彈著煙灰道,“但不知道你在哪裏高就?”“高就啥,”應泊說,“搗鼓些工藝品,都是假的。”“真的嗎?我看你可不像冊門的,”陳二鬥舒服地吐著煙圈,說的話卻不饒人,“古董販子哪裏會用符啊,你說是不是?”“呃,陳爺……”陳二鬥瞥到這小子臉上心虛不安的神色,隻覺得計劃進展比他想的還順利,又加了一把勁。“昨天早上在公交上,我可都看到了,你小子真是個五講四美的好青年,可逗老婆子喜歡。”應泊聞言一驚。“陳爺你別誤會,我當時……我那是……哎呀,”他結巴了一下,像是著急了說不出話來,“陳爺你知不知道我是最近才搬到那個小區的,因為之前被住的地方的鄰居給舉報了,我們做假貨的要用些化學手段嘛,材料運上運下,被人當做搗鼓白麵的,可冤死我。我要是有搗鼓白麵的手段就好了。”“所以你搬過來,就想和鄰居搞好關係咯?”陳二鬥猜到。“對門鄰居就是那個條子,”應泊往臥室方向一指,“他介紹的地方,安全。”陳二鬥點點頭,應泊陪著笑,知道自己蒙混過去了。真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他昨天對原老虎編謊言說他在公交上等“高人”幾個月的時候,可沒想到陳二鬥當真就在一旁。幸虧了原老虎搶劫倪暖暖沒有上報給陳二鬥,不然以此人的掌控欲,加上會隱身,說不定會守在一旁看。隻要是聽了自己昨晚的謊話,再和剛才他剛才說的對比,陳二鬥立刻能反應過來他是在蒙騙他。好在應泊的運氣並沒有那麽差。接下來的話題大概要往“符籙”、“修真”這種中國傳統文化方向去了,應泊打起一萬個小心,因為他對這方麵實在沒什麽了解,為避免穿幫,隻能少說少錯。果不其然,陳二鬥下一句話便是:“還有你昨天晚上那動靜,搞得真是太大,幸虧星城除了我沒別人,不然你不定命都沒了。”什麽動靜?他不小心用了符的動靜?應泊過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昨晚他嚐試修煉時,搞出的月光大放這個動靜。應泊沒有親眼目睹昨晚月光有多麽明亮,他知道的全是閻喆給他轉述。這個時候也不好多說,連忙低下頭嘿嘿傻笑,然後裝作突然反應過來的模樣,詢問他更關心的問題。“陳、陳爺,我不就是……不就是那個了一下嗎?怎麽會命都沒有呢?”“什麽叫做那個!”陳二鬥恨鐵不成鋼道,“我們是在修道!求長生!”他不滿地拍了拍應泊的腦袋,未見麵前對應泊的一點忌憚早就沒了,氣呼呼道:“你以為整個中國像我們這樣的人有多少個?”應泊不知道,他隨口說了個數字道:“幾十個?”陳二鬥神色未動,於是應泊又猜:“幾百個?”“哼,”陳二鬥搖搖頭,“‘異狀’是從兩個月前開始的,我有接觸一個組織的人,他告訴我,整個中國有傳承並開始修煉的人,已經上千了。”這句話裏有兩個讓人疑惑的點,應泊隻能問他最關心的一個。“‘異狀’是什麽?”“你不知道?”陳二鬥詫異看他,然後意識到,“你不會修煉開始就一直窩在這裏吧,難怪沒什麽眼界。聽好了,那個組織把‘異狀’叫做靈氣複蘇,而在靈氣複蘇之前,是萬法寂滅、無人能夠修煉的末法時代。”說到這裏,陳二鬥低笑。“但現在不同了,時代變了!”“靈氣複蘇!新的時代來臨了!而我們已經先人一步,走上修煉之途!這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好機會,應泊,現在的我們,就是麵對互聯網潮流的馬x、馬x騰,不,隻要利用好了這個機會,我們的成就比什麽馬x、馬x騰更高!想殺人殺人!想放火放火!隻要有實力,沒人能夠阻止我們!”他興奮地說完這一番話,又有點低落。“可惜還有人走在我們前頭,那群人已經成立了有規模的組織……不過沒關係,那個人已經允諾我加入了,隻要我能收羅到更多有靈氣的寶物。”比如柳城國企老總家裏的古董玉佛,比如倪暖暖奶奶脖子上戴的羊脂玉玉牌。陳二鬥覺得,如果他能親自動手,根本不需要他原來那一幫兄弟或老虎幫的人出馬。但那個組織的人要求想加入他們的人低調行事,陳二鬥迫不得已,隻能藏身幕後。他稍稍冷靜了一點,看向應泊道:“那塊摔碎的羊脂玉玉牌裏已經沒有靈氣了。小應,裏麵的東西應該被你拿到手了吧,你不覺得這件事應該講個先來後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