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懷春,再是厲害了得的人,心裏還是會有綺念的。總有那麽的凡俗青絲,不過因為朱紅高牆無情隔絕而已。隻是表層簡單的自己掩飾,但是這些問題都是無礙,那麽一切都不一樣了,不是麽?


    雅蒜平心而論,是真的長得很好。又好歹是皇上賜下的人,單隻自身的話,就是安嬪也比不上的另一種美人。不過可惜,比著宮裏的的奴才,都要體麵一點。隻是至始至終,她都隻是個奴才。也還好,有景宸這個主子在,處境都要好很多。


    整個宮裏,除了乾清宮還有慈寧宮的蘇麻,雅蒜身為一介年輕女子,貼身的宮女算是頂高地位的那個。因此,對於自己貼身的人,景宸也是上了幾分心。讓人都退下,私下裏留下了雅蒜。別人不想這些,本來雅蒜就聰慧謹慎,偶爾景宸都會單獨留下。雅蒜等著景宸問話的時候,卻不想景宸竟然是勾著嘴,饒有興致的看著自己,道出此番緣故。


    年歲大小無關,隻要沒有出嫁,那還是一個頂好的黃花閨女。雅蒜碰到的都是爾虞我詐,自從留在了皇上的身邊,就沒有想到自己還會有出宮有個歸宿的一天。畢竟皇上身邊的,都是體貼心腹,日子好了的代價就是一輩子在宮中的拘禁。


    雅蒜愕然,一時還真抓不住主意。可也不算傻愣,本著多年奴才的恭謹,微垂著臉對著景宸道“主子費心為此,若是好,奴才也無他。”


    這話說得,是萬般恭謹和順從。不過,景宸要的可不是這個。了然身邊的人,都不是那種柔順的人。景宸也是如此順著縱容,任她們有個脾氣。隻是,景宸勾著嘴角道“你這話說的,婚事乃是人生大事。這件事,我也和皇上說了,跟著通曉了下便想親自與你說,看你怎麽瞧。這林如海也是正經的滿人,身負爵位。人更難得,不愛那等胭脂之事,府裏清明一片。你若跟去得了一子,那便是圓了他一族的心願,榮華富貴,指日待望。這樣的好事,我可是特意與你留著的。”


    雅蒜越發的恭謹,微微低身道“若當真如此,也是奴才的造化,主子用心,奴才五感於心,自不會忘。”


    景宸挑眉,看著穩重依舊的雅蒜道“我瞧你好,年歲也合適。這是好差,不過世事無全好。他家中已有一個婚娶已幾年的正妻,你若去了,頂了天也就是平妻側福晉一流,我隻看,你願意與否?”


    這種事兒,景宸不多沾惹。看著雅蒜雖是麵上恭敬,話裏答應,可也不一定就是了。也不是勉強人,不是麽?景宸擺了擺手,不等雅蒜回話道“你也不用著急回了,我也就碰巧看你合適罷了,一切還看你意願。好了,我也困了,下去吧。”


    雅蒜行禮退下,景宸撇了撇嘴,心想自己也有這麽婆婆媽媽的時候啊。


    “這個人真不知好歹,大人給她好處,她還這般磨嘰抬樣子!”


    “就是,要不我去給她幾分好看?”小樹難得的讚同小靈的話,握拳頭隻等景宸點頭道。


    景宸睨了這兩個一眼,淡淡的道“你們來做什麽?”


    小靈看了小樹一眼,靈氣的雙瞳乍顯慢慢的怒意道“還不是那個什麽賈氏,我道她在宮裏那樣子,是怎麽好呢。結果嫁了人,還一心一意的記掛娘家,這會子聽聞可能有妾要進門,便養著了兩個女子在身旁,竟想得了賢名,等旁人有了胎,再想法子打了去,真真惡毒。”


    小樹小靈都是天地生物的靈氣所生,性子純真,最看不得那些汙七八糟,不幹不淨的東西。偏偏景宸落於凡俗,狡詐最多的地方,更是每天都要幾番怒罵,偶爾忍不住想來個惡作劇,看那些壞人被折騰起來,這才高興。


    隻是,景宸呼的一笑,這賈氏通身不錯。可惜時運不好,家中人又不得靠近穩靠,無奈無子。就是丈夫疼愛,也還是擔驚受怕,出此下策,看來也是逼得無可奈何了。還想不被人懷疑,等孩子有了再去下手,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越是看著無害的人,被逼了起來,卻往往是最冷心殘酷之人。


    看著周邊恨極了的兩個小家夥,景宸對於這樁婚事,也實在頭疼的道“若是雅蒜答應了,你便在她身上做點手腳,保她生育無礙。而後隻管守著俄爾敦就是了,旁的都不要管。若還有其他什麽要緊的,再來和我通報。別總是在我跟前叨叨的,頭疼。”


    小樹瞪了小靈一眼,小靈瞪大了眼,想要說什麽。卻被小樹拉著手,飛走了。煩人的,都走了。景宸實在無聊,隻能自己精心修煉一下。


    有俗言世間話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其實,也是因為修煉人的時日觀念不同罷了。對於景宸而言,每日悠悠貪閑。親自備了嫁妝,絲毫不比官家小姐差的,把雅蒜嫁了出去。剛幾天是在京城裏,也因此,回門的時候,兩人新婚燕爾的到了景宸這兒拜過,康熙還好心的賞了點東西。林如海是蘇州官兒,不久,雅蒜也跟著走了。


    而後,景宸也沒有再要什麽姑姑。身邊體貼近身的,就是唐嬤嬤和兩個大宮女。宮裏日子依舊,俄爾敦總是跑來跑去的鬧騰,相對的還有總來發鬧騷討吃食的哈日珠拉,還有端貴人來。亦或,景宸到慈仁宮去,和著慈藹的皇太後打發時間。


    日子過得再好不過的同時,安嬪不知怎的,竟然小產了。命奪了回來,孩子沒了。到了九月的時候,才七個月的德嬪,竟然發動了,鬧了大半天,誕下了一個嬌弱的公主。看上去,好似也不知什麽時候就要魂歸西天去了的可憐樣子。


    這對於小孩子而言,來到世上就是遭罪。皇太後對於是兒是女也不看重,反正這為母的,是她不愛之人。往日裏都是忽視之極,轉個眼好不容易有好事了,誕下的還是一個如此的孩子。心軟的皇太後隻說德嬪真真是無福之人。


    但報喜之後,景宸看著皇太後眸中譏諷之色,不鹹不淡的賞了點東西。顯然,還有更多不好的話,隻是藏著不說出來,免得太掃各人的臉麵罷了。景宸跟著勸慰了一下皇太後,皇太後本就裝著幾分可惜,反而拍著景宸的手道“還是琳兒有福,算了,哀家好歹為公主祈福一二,一切皆是天命。”


    三個孕婦,結果兩個都不好。隻剩下一個位分低的貞貴人穩穩妥妥的,哈日珠拉更是忙得很,隻怕又來一個萬一。貞貴人也有福,肚子養到了九月多的時候,發動了。


    算著,這是順產。因此皇太後知道了,也隻是叫了一位姑姑去看。知道德嬪竟然剛剛出了月子,便趕了過去,更是嘲諷之極。景宸也跑去,看了這場熱鬧。去的時候,康熙正坐上方。想來,也實在是之前兩胎不好,驚動了皇上。今日若是順產阿哥,倒是便宜了貞貴人二樓。


    景宸看著那些神不守舍的嬪妃,心中了然的請安後,坐到上方問身旁的哈日珠拉道“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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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就是進入了有些時辰了,這麽久也沒個準,我還真有點不知道了。”哈日珠拉麵色不大好,看著景宸,牽起嘴角勾笑。可是到底沒那樣精神,景宸不免心疼的道“你啊,別總是說得好聽。瞧你這個樣子,這一陣子可勁的忙了吧?也不看看自個身子,還以為自己是草原上年輕小姑娘啊!”


    哈日珠拉看著景宸這麽說,竟也打趣道“可不是的,我都老了,的確比不上那些小姑娘了。”


    景宸睨了一眼,摸了摸哈日珠拉的手,道“你看你,手上臉上都沒什麽肉了,看著這樣都叫人心疼。我看今日事完了,你也能歇息了。我雖不中用,可你實在有難,我還是能助你一二的不是?不要總是強撐著,平白是自己難受而已,知道嗎?”


    哈日珠拉點頭,有些發白的嘴唇一抿,道“既然姐姐這麽說,那我等會回去,就大睡特睡。偷幾天的懶,手頭上的事情,就勞煩姐姐了。”


    景宸微微一歎,道“我也不過說說而已,這麽放心交給我,不怕我把功勞,都給吞了去?”


    “宮裏頭這麽多人,又都不是傻的,怎麽就這麽容易被人貪功了?我這可是明明白白,宮裏宮外都知曉的功勞。何況,姐姐真拿了,便不是姐姐了。”哈日珠拉自得的,又很是信任,帶著玩笑道。這一年,為了宮裏繁瑣,還有抵住有別心的昭嬪,可是費勁了苦心,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哈日珠拉的好來。


    景宸微微抿唇,拉著哈日珠拉的手一笑。


    兩人不過幾句,德嬪坐在對麵,還是有些虛弱。不過,如今卻是集中精神,盯著裏麵的動靜。貞貴人倒是能忍,不像其他的女人一樣,一直嘈嘈鬧鬧。景宸也不知做了多久,裏麵的驚叫聲,一聲比一聲淒厲苦痛,在那一霎那的截止之後,所有人都往裏麵望著。


    隻見一個嬤嬤跑了出來,一臉喜色的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貴人得了一個白白胖胖的阿哥。”


    看著那一瞬間,旋轉沸騰的玄黃做了金龍模樣,眨眼睛就不見了。這樣的龍氣真不多,比景宸想的還要少。這,實在是有些不對勁。怎麽看著,和當初惠嬪生子的時候,看起來差不多呢?明明第一回見到貞貴人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不對,是從冊封之前是這樣的。而後的龍氣,好像是在逐漸的衰弱。不知怎的,景宸徑直的看去德嬪。隻見德嬪一臉的喜悅,雙手緊緊握拳,眼裏花花的都是激動,不曉得還以為,還以為……


    還以為什麽?景宸蹙眉,想的還不夠的時候,裏麵竟是一片嘈雜。不由得心頭一沉,不等片刻有人出來通報,貞貴人竟然大出血,隻怕日子不多了。


    本來還高興的康熙,一下子冷著張臉。想想這個剛出世的阿哥,也不免有些嫌棄。景宸瞥了幾眼,看著哈日珠拉喚著人急救,看能挽救多少。但都知道,這哪裏還有什麽回命的機會?


    這個阿哥,一下子真是成了香餑餑了。景宸看著康熙進去,隔了屏風和貞貴人說了兩句,便命已歸泉。所有人聽了,都是假惺惺的哭了幾下,拿著繡帕抹著眼角。純妃更是嬌弱的半靠著奴才,道“可憐了阿哥,竟然一出生就沒了額莫。”


    康熙出來,就聽到這句話,瞪了純妃一眼。看著這一殿的人如此作風,再看哈日珠拉緊蹙眉頭,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不由心裏有些哀傷。對著一邊,冷肅著臉的景宸道“十一阿哥還小,先放你那裏養著。”


    “可是”德嬪眼角一跳,心裏火急火燎的,忍不住道。


    卻讓康熙看了一眼,不敢再說話。康熙卻是冷哼道“夠了。六公主身子弱,你為母,不為她擔憂神傷。跑來這裏大半天不肯走,真真是不愧為母。”


    德嬪麵色蒼白,聽著康熙這般斥責,就算心裏怎麽惱氣,也隻能憋著道“是,皇上說的是。奴才這就回宮。”


    有德嬪這麽一個出頭鳥,其他嬪妃可不傻,更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康熙吩咐那些奶娘嬤嬤,抱著十一阿哥到景仁宮去。景宸隻有一個女孩,本來和理親王交好,本著皇上慣來的寵愛,就已經很了不得了。如今真是世上剛好的事兒,都到了景宸身上。就好似是天上掉下一個阿哥,白白送給了景宸似的。


    這樣的結局,真真讓讓人眼紅了。景宸回去慈仁宮回話的時候,皇太後看著景宸,依舊的眼神溫潤,隻是眼神裏更多的是寬慰,還有些景宸一時不明的意味道“我就說了,琳兒是最最有福氣的了。”


    景宸不由得怔愣,卻見著皇太後道“好了,這也算是喜訊。你快回去看看十一阿哥吧,這孩子也是可憐。你若當真養著,好好疼愛,那便是你親生的孩子。時辰不早,太皇太後聽了這事兒,應該是高興地,這會可要去慈寧宮道喜了。”


    皇太後總是一臉宮中閑人的姿態,隻是看著皇太後的背影,突然明白。為什麽當真的順治不愛,不親她。為何太皇太後,卻是這麽信任,疼愛她了。


    這樣聰明的人,卻是甘願平凡。景宸感歎有些人費盡心思,傷透了心神。結局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相對的皇太後,不免心裏生了幾分佩服,往景仁宮回去了。


    方才小全子跑來道,俄爾敦收到了信兒,第一時間就回了去。守著這新出爐的弟弟,睜眼一個勁的說說誇誇的,好像還挺喜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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