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德城堡牆壁上的名堂挺多,不僅對麵的尖塔靠的極近,上麵還分布著許多突出來的黑色窗沿,就連青黑色的磚塊都被多年的風雨所侵蝕變得坑坑窪窪,稍有脫落。


    從這裏望下去就是一望無際的懸崖峭壁,底下是深不見底的山穀,裏麵鑲嵌著藍寶石一般的圓形湖麵。正午的陽光在波光上閃爍,如同上帝撒了一把金粉在上麵。


    這要一個不小心腳滑掉下去了,可就是萬劫不復啊。


    “這不是巴托裏小姐的房間嗎?想來也應該是我走才對。”


    大主教看著愛麗絲跳上窗台,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往上做引體向上,順便觀察著下一個落腳點時,冷不丁冒出一句。


    “不了不了,我區區一個小小的伯爵,哪敢和大主教閣下爭搶,這房間就留給閣下享用。”


    愛麗絲才懶得和他玩二人轉,這個大主教明明什麽都明白,也知道邁卡維是來找她麻煩的,卻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幫他隱瞞下來了。到底出於什麽動機和心思愛麗絲也沒能搞明白,反正她認定了這人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雖然是她理虧,但她是一定不會在口風上落得下乘。


    中午的風不大,穿著裙子的少女如同一隻玫瑰色的壁虎,靈巧的在牆上攀爬。她修長白皙的手指深深戳進了牆上碎裂的石縫內,借著尖頭鞋的尖端,用巧勁卡在凹進去的小坑內,身上肌肉繃起,用了十成十大力道在牆上緩慢移動著,最後挪到窗台高一些的位置後,小腿狠狠的發力——


    猛然一躍。


    順著低拋物線的弧度,剛好跳入對麵的窗台內,還順勢在地毯上滾了一圈才停下來。


    完美著陸。


    愛麗絲吹了一聲口哨,回頭剛好看到一窗之隔裏,那個黑髮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於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回敬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後,把窗戶門猛然一關,砰的一聲,隔絕了所有的視線。


    完美~


    愛麗絲不打算去參加晚上的花園舞會了,今天晚上她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僅要去完成任務,還得去尋仇殺人,現在就是好好洗個澡放鬆一下的時刻。所以她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將衣服一扔,就跳到床上開始打滾。


    等到夜幕降臨,才會是她真正的舞台。


    猛然吃了個閉窗羹,塞伽眼裏的笑意更加濃厚。作為高高在上的主神,他幾乎沒有遇到過在他麵前如此放肆大膽的存在了。


    空蕩蕩的床上似乎還殘留著另外一個人的體溫,她停留在這裏時留下的馥鬱麝香還環繞在空氣內,溫柔的纏繞在鼻際。


    千百萬年來,死神一直都是孑然一身,不同其他的主神,他下屬的從神一個都沒有。這樣確實清淨許多,但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很多事情都需要親力親為。


    這一次親自神降,塞伽並不是為了追尋從殺戮教會世界逃出來的那位騎士,相反,他還需要從這個人身上,知道一些塵封了萬年之久的真正答案。


    遠處的尖塔被陽光切割成了光暗分明的光影帶,天際似乎有棕褐色的鷹捕食歸來,停留在城堡的頂部。


    死神的神念在記憶裏翻騰,似乎那一幕又近在眼前。


    這是一場反叛,由殺戮教會聖女帶領自己的軍隊,將腐朽的,老舊的教皇推翻的反叛。而這場戰爭的結果———


    手持權杖的教皇站立在世界的頂端之上,權杖上是可以和神器相媲美的石頭,被譽為永遠不會失去光澤的恆星齒輪——永曜之石。王座之下盡是白骨皚皚,拿著武器,身披鎧甲的十二騎士浴血奮戰,天空和大地昏暗無光。隻不過是一場發生在世界內部的正常戰爭而已,卻似乎連空間之隙都被鮮血完全填滿,到處都飄浮著無處可歸的亡魂。


    這些亡魂明明應該歸於死亡的懷抱,卻又不知為何,抗拒著死亡之力的拉扯,這樣大規模的異動吸引了遠在億萬光年之外的死神。


    那是死神塞伽第一次見到殺戮教會的教皇。


    殺戮和死亡總是相伴而生,但死神對前者實在不怎麽感冒。殺戮通常被解釋為帶有極其多負麵形象的貶義詞,而死亡更偏向中性。


    這麽多年來,七大主神除了少數幾個神職外,其他的換了又換,但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殺戮之神。可見“殺戮”二字之下,還未能夠出現擁有神之位格的人。


    但是在他看到新任教皇的第一眼,仿佛就像加載了命運神的星軌,隱隱有了預感。


    能夠承載“殺戮”之名的人,出現了。


    第42章 血腥古堡14


    夕陽西沉, 血紅色的殘陽從黑森林的頂端悄悄溜到樹梢, 最後停留在葉片周圍, 倏爾急逝,拉出一抹亮色流光。


    暮色四合,懸崖下的湖麵幽幽泛著波紋,而懸崖之上的布拉德城堡, 在沉寂了一天之後終於開始了喧鬧。貴族們的夜生活終於要開始了, 黃昏時侍女們早已經在布拉德城堡的花園裏布置好了花園晚宴所需要的一切, 如今正靜待著來賓的光臨。


    花園裏的景色極好,提前點燃的高大燭台為花園裏增添了溫暖的色澤, 大簇大簇的玫瑰花叢熱烈的盛放,用黑色鵝卵石鋪成的羊腸小路掩於其中。巧妙的是,花園內的火光又並不如同白晝那般明亮, 而是淺淡的,剛好讓人模模糊糊看到輪廓的光線,就如同加了一層濾鏡,曖昧的氣息醞釀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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