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憨走進當鋪，掌櫃的頭不抬眼不睜，愛搭不理的樣子。
邊上跑出個小夥計還算熱情，問老憨有什麽事兒？
老憨說找東家，小夥計馬上奉上茶水，讓老憨等，東家一會兒就來。
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這小半個時辰，來了好幾個顧客，還真讓老憨長了見識。
任何顧客進來，掌櫃的基本上頭不抬眼不睜，一副傲慢的樣子。
第一個顧客身材矮小些，伸直了胳膊才把東西放在櫃台上，是一件狐皮襖。
掌櫃的耷拉著眼皮檢查了一下櫃台上的東西，拉著長音兒問道：“當多少？”
那人想了想說：“我想活當，你給我寫五兩銀子吧！”
掌櫃的麵無表情，機械的說道：“五兩不值，隻值二兩。”
那人馬上急了：“你識不識貨啊！你知道做的時候花了多少銀子嗎？怎麽可能隻值二兩呢！”
掌櫃的仍然按部就班的說道：“多了不要！少當少贖，少付利息！”
那人歎了口氣說道：“好吧，好吧，二兩就二兩吧！當了！”
掌櫃的拉了最長的一個長腔兒唱道：“夥計！寫……蟲吃鼠咬，光板無毛，破麵爛襖一件兒……”
眼看著那個人的臉都綠了，兩眼直盯盯的看著是掌櫃的，似乎下一刻就要揍他了。
但最終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拿著當票和銀子走了，看來是真的著急用錢了。
老憨在心裏苦笑，開當鋪還真夠黑的，櫃台高的另一個原因是害怕挨揍吧？
臉皮也夠厚的，大姑娘說成老太婆，人參說成蘿卜幹兒，這事情還真幹得出來，怪不得說叫上當受騙呢。
另一個進來的是一位婦人，穿著打扮像個有錢的主，進門之後從手腕上取下一對銀鐲子遞了過去。
這種東西掌櫃的折價一半兒，然後又拉起長腔兒唱道：“夥計！寫……銀麵錫手鐲一對兒……”
那位夫人眼睛瞪了一下，也終究沒有說什麽，歎了一口氣，急匆匆的拿著當票和錢走了，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麽難處。
這比老憨想象的還狠，銀手鐲居然說成是錫手鐲，還好說的是銀麵兒的，這也太欺負人了……
正在這時東家急匆匆地趕來了,一進門就抱拳致歉：“來晚了，來晚了，恕罪！恕罪……”
約好了的時間，你卻來晚了，那麽理所當然嗎？還要讓我恕罪，我憑什麽呀？
看來這當鋪的東家也是高傲的很。喜歡把別人冷在一邊晾一會兒，以此顯示自己才是比較重要的人物。
但是老憨並不發作，隻是笑了一下，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進到後堂之後，東家還算熱情，還簡單的介紹了當鋪這一行業。
當鋪原來是朝廷為了幫老百姓解決一時困難才設立的。隻要有抵押物，很容易拿到錢，這就是所謂的活當。
那些掌櫃按道理說應該叫做朝俸，意思是朝廷裏不拿俸祿的工作人員。
活當在有效期限內贖回，需要付高額的利息。活當過了期限，抵押物就不能贖回了，變成了死當，可以賣掉賺一大筆錢。
當然有的東西直接可以按死當處理，還可以稍微多給他一點錢。
東家已經盡量把自己的行業說的高級一些了，但仍然高級不到哪裏去。
隻能自我解嘲地說道：“咱們這行業就這樣！說書先生說的隋唐英雄傳，大英雄秦瓊秦叔寶，當年遇見難處了，當鐧賣馬，他那一對熟銅寶鐧，也被說成是廢銅條兩根兒了……”
老憨聽過這一段書，聽到東家這話，也忍不住笑出了聲，氣氛一下子緩和了很多。
看來這個行業名聲不好，從古至今一向如此了……
老憨終於算是把這三個生意都逛了一遍，這三個生意還都夠黑夠狠的。如果沒有知縣大人在背後撐腰，做這三種生意的人，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就算是這樣，他們也少惹不了麻煩，看來還需要，和張中林說一聲了，少不得讓團練的人出麵兒平一些事情了。
把張中林找來，把意思和他說明白了，並表示可以多給弟兄們一些腿錢和酒錢，讓大家把這幾處生意照顧好。
張中林卻連連擺手說道：“我們可絕不敢要老爺的錢，但是事情一定會給老爺辦好的，當然我也不會虧了弟兄們，隻要敲打一下暗門子，或者抓一下地下賭場的人，弟兄們的腿錢，酒錢是少不了的，我做這個團練總管也有年頭了，我可是老爺的人，這事我必須得弄清楚的。”
老憨卻警告他：“你別做的過火了，再惹出什麽麻煩來，也別虧待了弟兄們，到時候把人心弄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老憨的這一番敲打，不但沒讓張中林感覺到害怕，反而讓張中林更感覺到踏實了，信誓旦旦的表示：“老爺，你就放心吧！我帶領這些隊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心中自然有數的很，我要是敢不聽你的話，鼓鼓嶺上的那些弟兄們也不答應我呀……”
老憨在心中苦笑，怪不得師爺會那麽說呢，知縣大人是老官油子，當然是個明眼人，看一眼張中林的態度，就什麽都明白了，所以才把那三處生意交給自己打理的。還真是偶然中一定有必然的。
事情都是老一套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什麽規矩，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事情，老憨反而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做的，隻是看一圈就行了。
不出意外的話，沒有自家什麽事情了。
老憨還是在自己的醫館，或者坐診，或者監督孩子每做一下成藥膏藥之類的，又或者教一教自己的兩個孩子。
亦山和亦友這兩個孩子已經開竅了，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有所成就的。
這讓老憨很滿意，傳了幾輩子的醫術，終於後繼有人了，還有發揚光大的可能，這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事情。
別的孩子也能背得過藥方，有的甚至推拿正骨都有兩下子的，可惜醫理和藥理方麵不太開竅，終究算不上是好的大夫。
這一天老憨坐診的時候，卻有兩個漢子走進了醫館，老憨看了一眼，認出是縣裏湯鍋頭上的屠夫。
邊上跑出個小夥計還算熱情，問老憨有什麽事兒？
老憨說找東家，小夥計馬上奉上茶水，讓老憨等，東家一會兒就來。
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這小半個時辰，來了好幾個顧客，還真讓老憨長了見識。
任何顧客進來，掌櫃的基本上頭不抬眼不睜，一副傲慢的樣子。
第一個顧客身材矮小些，伸直了胳膊才把東西放在櫃台上，是一件狐皮襖。
掌櫃的耷拉著眼皮檢查了一下櫃台上的東西，拉著長音兒問道：“當多少？”
那人想了想說：“我想活當，你給我寫五兩銀子吧！”
掌櫃的麵無表情，機械的說道：“五兩不值，隻值二兩。”
那人馬上急了：“你識不識貨啊！你知道做的時候花了多少銀子嗎？怎麽可能隻值二兩呢！”
掌櫃的仍然按部就班的說道：“多了不要！少當少贖，少付利息！”
那人歎了口氣說道：“好吧，好吧，二兩就二兩吧！當了！”
掌櫃的拉了最長的一個長腔兒唱道：“夥計！寫……蟲吃鼠咬，光板無毛，破麵爛襖一件兒……”
眼看著那個人的臉都綠了，兩眼直盯盯的看著是掌櫃的，似乎下一刻就要揍他了。
但最終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拿著當票和銀子走了，看來是真的著急用錢了。
老憨在心裏苦笑，開當鋪還真夠黑的，櫃台高的另一個原因是害怕挨揍吧？
臉皮也夠厚的，大姑娘說成老太婆，人參說成蘿卜幹兒，這事情還真幹得出來，怪不得說叫上當受騙呢。
另一個進來的是一位婦人，穿著打扮像個有錢的主，進門之後從手腕上取下一對銀鐲子遞了過去。
這種東西掌櫃的折價一半兒，然後又拉起長腔兒唱道：“夥計！寫……銀麵錫手鐲一對兒……”
那位夫人眼睛瞪了一下，也終究沒有說什麽，歎了一口氣，急匆匆的拿著當票和錢走了，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麽難處。
這比老憨想象的還狠，銀手鐲居然說成是錫手鐲，還好說的是銀麵兒的，這也太欺負人了……
正在這時東家急匆匆地趕來了,一進門就抱拳致歉：“來晚了，來晚了，恕罪！恕罪……”
約好了的時間，你卻來晚了，那麽理所當然嗎？還要讓我恕罪，我憑什麽呀？
看來這當鋪的東家也是高傲的很。喜歡把別人冷在一邊晾一會兒，以此顯示自己才是比較重要的人物。
但是老憨並不發作，隻是笑了一下，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進到後堂之後，東家還算熱情，還簡單的介紹了當鋪這一行業。
當鋪原來是朝廷為了幫老百姓解決一時困難才設立的。隻要有抵押物，很容易拿到錢，這就是所謂的活當。
那些掌櫃按道理說應該叫做朝俸，意思是朝廷裏不拿俸祿的工作人員。
活當在有效期限內贖回，需要付高額的利息。活當過了期限，抵押物就不能贖回了，變成了死當，可以賣掉賺一大筆錢。
當然有的東西直接可以按死當處理，還可以稍微多給他一點錢。
東家已經盡量把自己的行業說的高級一些了，但仍然高級不到哪裏去。
隻能自我解嘲地說道：“咱們這行業就這樣！說書先生說的隋唐英雄傳，大英雄秦瓊秦叔寶，當年遇見難處了，當鐧賣馬，他那一對熟銅寶鐧，也被說成是廢銅條兩根兒了……”
老憨聽過這一段書，聽到東家這話，也忍不住笑出了聲，氣氛一下子緩和了很多。
看來這個行業名聲不好，從古至今一向如此了……
老憨終於算是把這三個生意都逛了一遍，這三個生意還都夠黑夠狠的。如果沒有知縣大人在背後撐腰，做這三種生意的人，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就算是這樣，他們也少惹不了麻煩，看來還需要，和張中林說一聲了，少不得讓團練的人出麵兒平一些事情了。
把張中林找來，把意思和他說明白了，並表示可以多給弟兄們一些腿錢和酒錢，讓大家把這幾處生意照顧好。
張中林卻連連擺手說道：“我們可絕不敢要老爺的錢，但是事情一定會給老爺辦好的，當然我也不會虧了弟兄們，隻要敲打一下暗門子，或者抓一下地下賭場的人，弟兄們的腿錢，酒錢是少不了的，我做這個團練總管也有年頭了，我可是老爺的人，這事我必須得弄清楚的。”
老憨卻警告他：“你別做的過火了，再惹出什麽麻煩來，也別虧待了弟兄們，到時候把人心弄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老憨的這一番敲打，不但沒讓張中林感覺到害怕，反而讓張中林更感覺到踏實了，信誓旦旦的表示：“老爺，你就放心吧！我帶領這些隊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心中自然有數的很，我要是敢不聽你的話，鼓鼓嶺上的那些弟兄們也不答應我呀……”
老憨在心中苦笑，怪不得師爺會那麽說呢，知縣大人是老官油子，當然是個明眼人，看一眼張中林的態度，就什麽都明白了，所以才把那三處生意交給自己打理的。還真是偶然中一定有必然的。
事情都是老一套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什麽規矩，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事情，老憨反而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做的，隻是看一圈就行了。
不出意外的話，沒有自家什麽事情了。
老憨還是在自己的醫館，或者坐診，或者監督孩子每做一下成藥膏藥之類的，又或者教一教自己的兩個孩子。
亦山和亦友這兩個孩子已經開竅了，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有所成就的。
這讓老憨很滿意，傳了幾輩子的醫術，終於後繼有人了，還有發揚光大的可能，這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事情。
別的孩子也能背得過藥方，有的甚至推拿正骨都有兩下子的，可惜醫理和藥理方麵不太開竅，終究算不上是好的大夫。
這一天老憨坐診的時候，卻有兩個漢子走進了醫館，老憨看了一眼，認出是縣裏湯鍋頭上的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