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官的聊天,非常的輕鬆愉快,還長見識。


    但有時候卻沒法做到這樣,因為老官那裏有時候還會有別的客人。


    老官雖然閉門不出,不太喜歡跟周圍的人打交道,但還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登門拜訪。


    有時候老憨去老官那裏的時候,也會和那些客人遇到一起。


    如果是那樣的話,老憨除了給老官檢查身體,就是簡單說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然後就告辭離開了。


    有時候老官兒會刻意留下他,他大多數時候也是說一些慣用的客套話,不願意多說。


    老官有時候就說他:“看得出來你不喜歡這些人,其中的一些人我也不喜歡,但是和他們多交往一些,還是有好處的……”


    老憨自然知道,到老官這裏來拜訪的人,並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而是老百姓眼中非富即貴的人物。


    但老官已經退休了,來拜訪的這些人,顯然也不是大富大貴的人了。


    這樣的人物老憨並不太喜歡,感覺和那個黃老爺是一類的人,雖然大多數都比黃老爺更有錢,更有權勢,但老憨一樣不喜歡他們。


    但其中的有個人是個例外。


    那人是個老秀才,叫吳英華。年紀已經有些大了,在老官麵前不卑不亢,卻也談吐幽默,有時候說話風趣的很,和老官相談甚歡,顯然是一副老朋友的架勢。


    和老憨也談得來,人很隨和,三個人在一起談笑風生,倒是也有一番樂趣。


    有一次老憨講了一個笑話,還是從師爺那裏聽來的一個笑話。


    說是有一天,縣衙的鳴冤鼓突然響了,那鳴冤鼓老百姓早就不敢隨便敲了,是何人這麽大膽呢?


    老百姓要是敢敲鳴冤鼓,先打板子後問話的,如果不是什麽大事兒,還會受到更重的處罰。


    可是這一次,鳴冤鼓響過之後,一個衙役匆匆跑了進來,師爺就問道:“是何人擊鼓啊!打他板子了嗎?”


    那個衙役卻搖了搖頭說:“沒有!我們不敢打他呀!派頭實在太大了,而且還非常的豪橫,已經闖到大堂上來了,你還是快點去看看吧……”


    師爺一聽,這還了得啊!於是趕緊跑到了大堂上,隻看了一眼就知道,為什麽衙役不敢打他了。


    此人有些年紀了,不但派頭十足,而且氣度不凡,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那種人,而且穿著打扮也是非常的講究。


    這人一見到師爺,就很豪橫的說道:“我要告狀,你們這些當官的幹什麽吃的?怎麽這麽老半天還不出來……”


    師爺趕緊拱手說道:“請問老人家有何冤屈呀?”


    那人卻冷哼一聲:“我是來告我兒子的,我兒子不孝順,我就是要告他,把知縣叫出來,這狀我必須要告……”


    語氣中沒有一點受委屈的樣子,反而豪橫的很。


    師爺便小心的問道:“請問你兒子是誰呀!”


    那人說出了一個名字,師爺的鼻子差點氣歪了,那是一個朝廷大員的名字!而且是非常有名的重臣!


    那位老爺子還振振有詞的說道:“我養了兒子是為了讓他孝順我的,結果現在倒是好,我一年見不著他兩次麵,這不是不孝是什麽……”


    這位老爺子到小小的縣衙門來告一名朝廷大員!知縣大人哪裏敢接這種案子呀?這不是找事兒嗎?


    師爺趕緊拿出一張銀票,恭敬的遞給那老爺子笑著說道:“老人家,我們知縣公務繁忙,最近這幾天都不在縣衙辦公,實在沒時間處理您的案子呀!你老人家還是到別處去告吧,這是給您的路費,不成敬意,你還是走吧……”


    那老爺子接過銀票看了一眼,卻哼了一聲說道:“我不走!我去了好幾個地方了,你們怎麽總是這個樣子啊!給我點錢,讓我到別處去告,我今兒個就是不走了,就要在這裏告!”


    那個師爺趕緊又拿出一張銀票,恭敬的遞給老爺子:“老人家,你還是趕緊走吧!我們知縣大人實在是沒時間受理您這案子!”


    那老爺子接過銀票看了一眼,這才歎了一口氣說道:“真拿你們這些人沒辦法呀!算了,我再去別處試試吧……”


    又說了幾句不著邊際的話,這才走出大堂,領著一眾家丁奴仆揚長而去了。


    等他走遠一些了,師爺才恨恨的說道:“這老東西不肯走,果然是嫌錢少……”


    這樣的事情雖然很荒誕,但卻是真的發生過的。


    那個老頭子告自己當大官的兒子,是假的,來打秋風,搜刮一下倒是真的。


    知縣大人也是無可奈何,大多數時候連麵都不敢露,省得再惹出什麽麻煩來……


    老憨講這個笑話,純粹是圖了一個樂子,沒有別的意思的。


    誰知道那老秀才卻很認真的問道:“知縣大人就不怕有騙子冒充嗎?萬一那老頭子是假的呢?”


    這老秀才讀書讀傻了嗎?老憨笑著解釋道:“就算老頭子是假的,知縣大人也不敢過問的,萬一是真的,知縣大人的麻煩可就大了,難道真的把那朝廷大員押解到大堂上,按照忤逆不孝的罪名打一頓板子嗎?”


    老憨故意把話說的有趣一些,引得其餘兩個人哈哈大笑。


    誰知道老秀才笑完了,卻又認真的說道:“隻要膽子夠大,有些事情還是能成的……”


    接著就又開始說一些過往的經曆,如果怎麽樣怎麽樣,那豈不是早就當上官兒了吧!不至於一事無成,到老了還隻是個秀才……


    老憨很快發現,這個人似乎有點毛病,很多時候講著講著,就扯到當官上了。


    就好像跟陸老三聊天一樣,聊著聊著,就聊成莊稼地了。


    有一次單獨和老官聊天的時候,老官問他,對這個人印象怎麽樣啊?


    老憨想了想說道:“挺好的一個人,也一把年紀了,怎麽有時候,像個剛斷奶的孩子呢!千方百計挖空心思,想吃兩口奶……”


    這話逗的老官兒哥哥哈哈大笑,笑完了才說道:“你說的不錯,這個老秀才就是個官迷,越是老了,越是當官的心不死,你說的還挺形象的,做官就是他的那兩口奶,這人早晚會因為這事吃虧的……”


    老官的話題一轉,卻又說道:“此人的祖上,和我的家族有些交情,雖然交情不深,但也不好不理會他。 而且這個人並不討厭,能在一起聊幾句閑天兒,也沒什麽的……”


    斷奶孩子想再吃兩口奶,一定會被揍的,這老秀才的結局一定不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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