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嶽飛的錚錚鐵骨,秦檜卻是極想得到一份最有說服力的證據。


    傳說對嶽飛用上了比淩遲還要痛苦的酷刑。


    那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披麻拷”。


    施刑的時候,先把犯人裝進麻袋裏麵,然後回在火上烤,烤得可以聽見自己的肉,被那火燒得啪啪作響。


    更痛苦的,是經過一番燒烤之後,隻需要將那麻布輕輕地拉下,便可以將犯人身上的肉皮,活生生地拉下來。


    真不知道,那施刑的人,那顆心是什麽長的,嶽飛後背的那塊皮,被撕下來。


    施刑的人,竟然將它拿到嶽飛的麵前,“嶽飛,看看吧,你口口聲聲說,你娘寫的精忠報國,這也就是一張爛皮,哪來的精忠報國,你呀,你這是讓你娘騙了一輩子啊。”


    嶽飛早就痛得昏死過去,頭上淋了水,卻是分明看到了自己後背的那塊皮上,寫下的那幾個字。


    那討好官差的獄卒,竟然冷嘲熱諷地問道,“嶽飛,怎麽樣,一心想要精忠報國,沒想到吧,居然淪落到了階下囚。你那麽嘴硬,你倒是說說,你是後悔不後悔啊。”


    “我為大宋山河,我嶽飛永不後悔。”


    疼痛至極,嶽飛聲聲血淚,唱出了他寫的滿江紅,未曾想到,他現在,渾身卻是一片血紅。


    怒發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嶽飛的歌聲,淒厲悲涼,因渾身的痛楚,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然而卻是聲嘶力竭。


    接下來的事情,變得更為殘酷, 披麻拷都無法從嶽飛的嘴裏,得到任何可用的證據。


    秦檜顯得有些惱羞成怒。


    畢竟,嶽飛根本就沒有任何罪過,縱然忍受了如此撕心裂肺的痛楚,嶽飛依然沒有任何一個字自汙過。


    沒有任何有效的證據,並沒有影響到秦檜給嶽飛定罪。


    賦閑在家的韓世忠,得知嶽飛下獄,快馬趕到了京城。


    他總算是攔下了秦檜的轎子,秦檜本來對於攔轎的人,相當氣憤,一看是韓世忠,卻是耐著性子下了轎。


    “韓元帥,何事非得攔本相的轎啊。”


    “秦相,你倒是說說,武穆所犯何事,你拿出證據來看看啊。”


    秦檜身邊的人,聽到韓世忠那般無禮地追問,便厲聲喝道,“哪來的鄉裏村夫,竟然敢攔秦相的轎,你這是找死啊。”


    韓世忠何等英雄之人,豈是被人嚇大的。


    秦檜趕緊喝止了身邊的人。


    “韓兄真要讓秦檜說出個理由,不妨給你說吧,嶽元帥所犯大罪,或許原本就是沒有吧。”


    韓世忠兩眼瞪大,“秦相,你說啥,或許原本沒有之罪,那也是個罪嗎?你覺得,這樣的話,能夠讓天下人信服?”


    秦檜卻是板起麵孔,“此罪已定了,多說無益,嶽元帥之罪,我說有罪,那便是有了。咱根本無須找什麽證據。”


    韓世忠氣得一口血,噴在了秦檜的臉上。


    秦檜的那些人,趕緊扶著秦檜上了轎,揚長而去。


    韓世忠立在那兒,被好心人扶著,老半天,有醫者紮了針,這才幽幽醒了過來。


    南宋朝廷,雷厲風行地處理了那些抗金的名將,金人總算是答應了與宋的議和。


    宋向金稱臣,將淮河以北的土地全部劃歸金國。


    其中包括被嶽家軍收複的唐、鄧、商、虢等州。


    並每年向金貢奉銀絹各二十五萬兩、匹。


    趙構對於這樣的結果,那是滿心歡喜,這一次,總算是真正的得到了議和,可以舉國歡慶了。


    秦檜提議,值此舉國歡慶之時,陛下應該將那些曾經阻撓過議和的罪犯處置了,以絕後患。


    趙構心想,像嶽飛那樣凶險之人,留著定是禍患,不如趁此機會,一了百了。


    一時間,朝廷到處都在燃放著炮仗,像是過年似的。


    從天牢裏麵,一幹人犯,全都被押赴刑場。


    嶽飛高昂著他的頭,此時,他穿著白色的囚衣,剛穿上,就被渾身的潰爛的血肉弄得不成樣子。


    嶽雲就在前麵,他看到父親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本來,他對嶽飛丟下軍隊不顧,前去應皇上之詔,就有意見。


    後來,更是在獄中受盡了折磨。


    的確,他最恨的是金人,可現在,無論如何,都沒法讓他對那個大宋的朝廷有多深厚的愛了。


    他甚至想過,怨恨自己的父親。可是,當他看到父親的模樣,他心痛如刀絞。


    父親啊,你對大宋忠肝義膽,可是,大宋又是怎麽對你的啊。蒼天啊,你但凡有些許悲憫之心,你當以一場暴雪,送咱父子吧。


    嶽雲正那樣想著,卻見天邊黑雲翻滾起來,不多時,便昏天黑地了。


    狂風突起,漫天的雪花飛舞起來,就連那些老百姓,也都在心中暗想,這得是多大的冤情,上天都被感動了。


    嶽飛兩隻眼睛緊緊地閉著,他已經無力睜眼看看自己曾經效忠過的山河了。


    然而,就在他聽到監斬官念起了他兒子嶽雲的名字時,卻聚集起渾身的力氣,眼睜睜地看到,他的兒子被殺害了。


    也就在那時,他看到兒子最後回頭,看了他一眼,父子兩最後的眼神交結,一切都釋然。然而,那一刻,卻是令嶽飛痛徹心扉。


    嶽雲和張憲的死,還算沒有經曆過太大的痛楚,輪到嶽飛時,卻沒有那樣的待遇了。


    監斬官宣布,對嶽飛這樣十惡不赦的罪犯,要施行的是拉肋之刑。


    刑場上再一次想起了嶽飛的悲歌,嶽飛以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唱起了他的滿江紅。


    慘無人道的劊子手,把嶽飛的肋骨一根根剔出來,然後,一根根地拉伸。


    或許,那應該是天下最難以忍受的酷刑了,嶽飛雙眼流淌著血淚,雪花片片飄落在他的身軀上。


    嶽飛傲然挺立著,他一低頭,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心還在怦怦地跳動著。


    他無數次地暈厥,卻又被疼痛喚醒,醒來的時候,他又會聲嘶力竭地唱起他的滿江紅。


    遠遠的,樓台上的秦檜和趙構,看著那刑場上的兩麵,品嚐著和議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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