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麵臨著突如其來的襲擊,隊形幾乎被衝亂。


    劉平特別清楚,在這種情況下,一旦軍隊潰退,那將是兵敗如山倒。


    他使勁地呼喊著,“不許後退,不得後退,違令者,斬。”


    可是,那個時候的宋軍,本來就已經疲倦到了極點。白天的戰鬥,宋軍的體力耗損就相當大,現在還沒有得到一點兒休整,又被夏軍衝殺。


    看得出來,從兩邊衝下來的夏軍,那是在此久候多時,精力充沛,戰力相當強。


    如此大的消耗戰,對於宋軍來說,本身就極不公平,人家相當於用車輪戰,不斷地換人,與你苦戰。


    盡管劉平再三嚴令,一旦軍中有人潰逃,便會陸續有人亡命潰退。


    那黃德和遠遠地看著,劉平這邊有好些宋軍在潰散,他便當機立斷,命令部隊停止前進。


    劉平的兒子,看到父親被重重包圍,還在奮力拚殺。


    這個時候,他知道,懇求黃德和率兵解救,比起自己衝入重圍救父親要有用得多。


    劉平的兒子,拖住黃德和的馬韁,痛哭著懇求道,“黃將軍,求你救救父帥吧。”


    “救什麽救,你難道沒有看到,你父親已經不行了,咱再多的人,衝進去,也頂多隻是抱薪救火,根本就無濟於事。”


    黃德和一馬鞭甩過來,打在劉平的兒子頭頂上,“滾開,這個時候,你難道要置我軍於滅絕之地嗎?”


    黃德和縱馬疾馳,總算是逃到了安全地帶,劉平的兒子,還著他的那些人馬,衝入了敵陣。


    郭遵看到難以脫困,突然,他發現了敵方主將的位置,他提著那沉重的鐵槊,就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


    他獨自一人,成為了李元昊攻擊的首要目標,一時間,千軍萬馬,將郭遵團團圍住。在亂軍之中,郭遵如入無人之境,殺得敵人,人仰馬翻。


    郭遵奮力衝殺,隻殺得敵人心驚膽戰,西夏向來也是強悍,郭遵殺紅了眼,對方也是殺紅了眼。勇者無懼,雙方拚盡全力耗上了。


    突然,一支穿雲箭,射中了郭遵的戰馬,那馬一聲嘶鳴,帶著郭遵摔倒在地上。


    本來,像郭遵那樣的戰馬,就比一般戰將的馬承受得更重,再加上,速度也快出很多。


    現在馬被擊中,郭遵被無數刀槍劍戟紮進了要害,血流如注。


    本來夏軍是可以將郭遵擒獲的,卻由於雙方都殺紅了眼,那刀槍便直接紮穿了郭遵。


    劉平遠遠地看到,悲痛欲絕。


    “當世英豪啊,郭遵兄,壯哉,慘烈無比!當吾輩之楷模也。”


    盡管劉平和石元孫的隊伍且戰且退,卻硬是在那一帶地方,堅持著與數萬夏軍,激戰了三天三夜。


    在那漫天的冰雪之地,大宋軍,硬是憑著頑強的毅力,用盡全力,與李元昊耗著。


    李元昊派人在陣前,大聲地叫喊著要劉平和石元孫投降。又派人,送來了勸降書。


    劉平直接斬殺了來使。


    李元昊氣得不行,親自帶著夏軍,衝入劉平陣中,俘虜了劉平。


    劉平誓死不降,李元昊便將他囚禁在興州。


    黃德和倉皇逃回到駐地,他並沒有因為自己臨陣脫逃而有半點羞恥。


    還真是惡人先告狀。黃德和向龐藉告發,說劉平率大軍,投降了李元昊。


    其實,在告發的時候,黃德和暗自慶幸,劉平的兒子,看到他逃跑後,主動跑去救他父親了。


    要不然,他誣人家投降,人家卻是知道他臨陣脫逃。


    劉平的家人被扣押起來。


    劉平的母親說道,“不可能,我相信平兒,他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會投降的。”


    延州附近的老百姓,聽人說,劉將軍的家人被抓起來了,都不相信。


    一個在邊關,愛民如子,數十年如一日,為鎮守邊地,浴血奮戰的人,怎麽可能會投降呢。


    那些邊民,聯名寫禦狀,要替劉平伸冤。他們湧向州府,願以性命擔保,懇請大人明察。


    那帶頭起來請願的邊民,竟然被人抓了起來,理由是聚眾生事。


    後來,從前線回來的士兵,也有替劉平作證,說劉將軍一直抗戰到最後,他們被打散的時候,劉將軍還在死戰。


    那兩個士兵,真需要作證的時候,又人間蒸發了。


    直到盧政負著重傷,一步步爬回來,所有的人這才知道,劉平和石元孫兵敗被俘,生死未卜。


    而且,盧政據實以告,當時,若不是黃德和臨陣脫逃,宋軍不可能遭到如此重大的慘敗。


    事情大白於天下。


    趙禎聽說了三川口戰況,此一戰,痛失劉平,石元孫,還有郭遵等壯烈之士,皇帝痛心不已。


    皇帝下詔,劉平的家人,不但無罪,應當受到優待。對於那個臨陣脫逃,釀成三川口悲劇的黃德和,嚴懲不貸。


    龐藉將那黃德和裝上囚車,在城中最大的廣場上,當眾處決。


    那一天,滿城的老百姓,知道誣蔑劉平的奸賊,臨陣脫逃的膽小鬼,將要被押赴刑場,全都到法場去看熱鬧。


    黃德和大聲地叫喊著,“大帥啊,我冤枉啊,大帥啊,我冤枉啊。”


    那些老百姓朝著黃德和吐著唾沫,甚至有人,撿起地上石頭去砸。


    “別這樣欺負人好嗎,老子都是快要被殺頭的人了,這臉給老子弄花了,可怎麽去見祖宗。”


    “你他娘的,還好意思去見祖宗,你那些祖宗都讓你把臉給丟盡了。”那押解黃德和的差役,也很不客氣地說道。


    那黃德和怒罵道,“你算你娘的什麽東西,老子縱橫疆場的時候,你他娘的還沒出生。你竟然敢對老子不敬。”


    “就你這慫樣,也好意思說縱橫疆場。你怕是聽到馬叫,都嚇得尿褲子吧。”


    黃德和幹脆閉上眼睛,那個時候,就連那販夫走卒,都可以欺淩他,他哪有一點兒封疆大吏那種尊嚴了。


    盡管是那樣,那些邊民們依然覺得特別不解氣,甚至有些人,以前受過他欺淩的,恨不得衝過去,咬他兩口。


    龐藉站在高台上,宣讀了黃德和的罪狀。


    “姓龐的,老子落在你的手裏,要殺要剮你的便,你就別在那兒埋汰老子了。給老子一個痛快,再過二十年,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就憑你,也配痛快的。”


    龐藉宣布了對那黃德和進行腰斬之刑。


    在場的老百姓,看到黃德和被慢慢地從腰部一分為二,呐喊之聲不絕於耳。


    在那個時候,黃德和這才清楚,他對那些老百姓,究竟欠下多大的冤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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