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人,並不認得杜氏手中的那燒火棍。


    陳學究卻不是一般人,他一眼就認出來,那極不起眼的燒火棍,卻是人間至寶,打龍鞭。


    趙匡胤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天上的霹靂大仙下凡,真身卻是赤須金龍。


    他從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娘到灶間去拿那燒火棍。


    別說是赤須金龍,任你是什麽龍的化身,那打龍鞭打在身上,任是龍骨,那得得哢嚓作響。


    趙匡胤明明看到,娘親高舉著那燒火棍,打在身上,卻是一點不疼。


    他疑心,娘親是高舉輕落,可又聽到那呼呼的風聲,娘親是真怒了,她能夠當著眾人的麵,剝了他的衣服打。


    趙匡胤看到那燒火棍就怕。他哪裏知道,那城隍土地山神,已經替他挨了打,他們這些小神,哪裏承受得住那打龍鞭的暴擊。


    好在杜氏打得累了,城隍土地山神沒來得及護住趙匡胤,趙匡胤挨了幾棍子,竟然發出龍吟虎嘯之聲來。


    在場的人隱隱看到,就在趙匡胤跪伏的地方,似乎有一條赤須金龍,當時陽光澄澈,書館外的院子,竟然有異樣紅光。


    “先生,我好心給你準備叫花雞作為拜師之禮。你,你怎的不開尊口,替我說幾句好話。”


    這趙匡胤,從小不管怎樣挨打,死不投降。


    現在看到先生要走,便喝問道。


    “愚頑不化啊。我隻怕收你入館易,教化卻難啊。”陳學究長歎了一聲,心裏卻難免驚異。


    此子竟然能夠受得打龍鞭,想來以後,造化不淺啊。


    “娘親,我又沒犯下啥大錯。你打兩下,出了氣得了。娃不聽話,打不是辦法。”趙匡胤這就算懇求娘親諒解了。


    杜氏若沒有那打龍鞭,隻怕難以降服他。


    “你得當眾給先生保證,以後再不敢生事。我且饒你。”杜氏累得氣喘籲籲。


    趙匡胤便說道,“先生,我趙匡胤對天發誓,我入此書館,保證好好念書,不打先生。不過,先生,我覺得,你那胡子,倒是挺好玩的。”


    陳學究聽得吹胡子瞪眼。


    “陳先生,你呀,真不該攬這活啊,你一身清譽,隻怕得毀在這娃身上。”


    “陳先生,你管不住這娃的。可以說,這種頑劣,千年才出一個。”


    陳學究聽到鄉鄰言語,心中也想著,此子雖是頑劣,卻不是普通凡人。真能加以訓導,值此亂世,很可能一代豪傑。


    “家主母,我收此子也可,隻是,你得把你那家法留在我書館。此子不聽話,我可用你那燒火棍治他。”


    “這有何難。不就是一根棍子麽,我讓夥房另尋燒火棍便好。胤兒,還不快來跪謝先生。”


    趙匡胤便對他那些嘍羅說道,“你們還傻站著幹啥,快來跪拜先生了。先生在上,受我等一拜。”


    草草拜了先生,幾個娃,從先生腋下,鑽進書館。


    眾人也都暗暗搖頭,這幾個娃,如此頑劣,換了誰來,都不好教。


    九嬸跑回來,對杜氏說道,“趙家娘子,你看,你家娃禍害了我下蛋老母雞,怎生是好。”


    杜氏叫隨從管家,拿了八文銅錢,給了九嬸。


    “隻收六文就好。兩隻草雞,哪用得了這許多。”九嬸歡天喜地,那雞拿到市上,也值不了六文。


    陳學究把那燒火棍高懸在夫子像旁邊。


    “你等既已入我館,必須遵我規章。若有違背,輕則三十棍,重則九十棍。此棍隻打頑劣之徒,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替打。”


    陳學究宣布了他的規矩,趙匡胤平常哪裏能夠靜坐那麽久,在那位置上,早就有些坐立不安。


    他已經脫了鞋,光著腳,在那泥地上蹭著,蹭得那地麵,都有些光滑 起來。


    說來也怪。


    那地上本來很是幹巴的,他的腳蹭過之後,地麵竟然有些潮濕起來。


    不久,那地麵居然有一線清水往外麵冒。


    陳學究已經開始講課,趙匡胤表麵上裝得格外認真,可那種晦澀枯燥的東西,遠不如腳踩那泥地的清水有趣。


    正上著課,外麵突然電閃雷鳴,不多時,便是傾盆大雨,整個院裏,也就起了洪水一般。


    陳學究依然在講課。


    趙匡胤分明感覺到,腳下那一線清水,隻要他的腳一蹭,水就停下。


    他把腳一移開,那水就又往外麵冒。


    趙匡胤不停地蹭,那水便沒法流出來,一直也就是一線清水。


    外麵的雷打得越來越大。


    趙弘殷穿著官服,從外麵趕了回來,對陳學究說道,“先生,咱不急這一時,瞧這陣勢,隻怕是有地方要出蛟龍啊。”


    陳學究說道,“家主,不妨事。咱這是在屋裏,你看,別處水漲得厲害,這兒還平靜一些。”


    趙弘殷勸不動陳學究,隻得回屋。


    趙匡胤站了起來,仰天說道,“鬧騰個啥,我今天剛想學點東西,又是打雷,又是閃電,還下暴雨,這書,老子是沒法讀了。”


    真是奇怪。


    趙匡胤發了那麽一聲喊,外麵頓時風停雨止。


    就連陳學究也無比震驚,心裏暗想,此子果真非同尋常啊。看來,我得把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啊。


    真要能夠辦得大事的,那必須要精通文治武功,此子要是誤在我的手裏,豈不是誤人子弟啊。


    陳學究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了經卷,眼睛不時地看著趙匡胤,希望他能夠從那些經卷中,有所領悟。


    正當陳學究開始認真講經卷時,趙匡胤又感覺到特別無聊。低頭再看那一線清水,卻是再也沒流出來。


    趙匡胤更是無聊得很。便對他那些嘍羅說道,“各位愛卿,先生授課實在辛苦至極,咱得體諒先生苦楚。”


    “二哥,你說咋辦?”


    “咋辦?咱們把先生放了,出去玩一會兒如何?”


    “好啊,好啊。我等正有此意。”


    陳學究取下那燒火棍來,指著趙匡胤,“匡胤,不得無禮。坐下,都給我坐下,不然,非打得你等服帖不可。”


    趙匡胤見著那燒火棍,再不敢生事。卻是對陳學究說道,“先生,你那胡須長得倒是挺好,咱既然不能出去耍,姑且把你那胡須讓我等耍耍。”


    趙匡胤一出口,那些嘍羅,七手八腳趕過去,把陳學究按在那講台上,硬是要把那胡須拔下來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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