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粘的平底鍋小火,倒入適量的蛋奶糊,攤成薄薄的一層原型,待它凝固即可取出。  淡奶油加入白砂糖打發,在攤好的蛋皮上加一層奶油,放入芒果塊,再加一層淡奶油。疊成個小正方形,收口朝下,這樣就大功告成了。  安之記得她第一次做的時候,蛋皮沒有攤好,粗粗糙糙,薄厚不均,最後還破了。言蹊沒有嫌棄,全部都吃光了。  安之做完把班戟冷藏,又閑下來了。她百無聊賴地發了會兒呆。  去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了沒有?長高真是件新奇的事情,以往她要踮起腳尖才能照到浴室的鏡子,現在都不用了。  鏡子裏,她的眼睛是深邃澄澈的,眼珠子特別黑,如點漆一般。小巧秀氣的鼻子,粉嫩的唇瓣。安之往上一翹,便露出了自己右頰邊的酒窩。  好熟悉,又有點陌生。原來這就是別人眼中的自己嗎?  這張臉,有沒有一點像她的親生父母?  陳慕齊是在她剛上初一的時候來見她的。當時他打言蹊的電話安之就在言蹊身邊,她看不出言蹊的表情,她隻是安靜地聽了一會兒,然後淡淡說:“我不做主,要聽她的意見。不,她不跟你說話,我要先問問她,她願意才行。”  說著她就掛了電話。  言蹊轉過頭來跟她說:“是陳慕齊,你……爸爸,他說要跟你見麵,你要去嗎?”  陳慕齊,安之才知道她爸爸的名字。她問:“為什麽要見我?”  “……沒有說,聽說你小升初考試很好……”  安之垂頭不語。  言蹊似乎在打量她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道:“如果他讓你搬過去跟他住……”  安之猛地抬頭,脫口而出:“我不去!我不要!”  言蹊神情一緩,安慰她:“好好好,不去。”  “我不要去跟他見麵了!”安之咬著唇,“沒什麽好見的!”  “……沒關係,去見見他,畢竟他是你監護人。不喜歡就少見好了!”  “那你送我去。”安之看著她,“還要去接我回來。”  言蹊當時的語氣仿佛還在耳邊,她安撫著自己,她說:  “好的,陶陶。”  “沒事的,陶陶。”  見了麵,才知道陳慕齊根本沒有要接她回去的意思,他也就是剛從日本回來,突然想起還有安之這個女兒,隨意地過問幾句。  安之現在回想以前的日子,如果不是言蹊,她也許永遠都在陳家那棟冰冷沒有人氣的房子裏度過,即使是僥幸活到現在的年紀,陳慕齊和那個徐阿姨結婚,她還是個尷尬的存在。  沒有人會關心她長不長高,沒人會關心她學業好不好,適不適合跳級,沒有人會關心她的死活。  “你長得……”陳慕齊端詳著她的臉,“挺像陶臻臻的。”  這麽多年,他提起陶臻臻語氣仍不太好。安之想,這兩個人怎麽回事呢?他們沒有任何感情基礎就生她出來嗎?  言蹊買了一些生理書給她看,她知道生命製造的過程。  然後陳慕齊說:“你一定好奇我和陶,你媽媽怎麽回事,你現在大了,我也可以講了。那時她剛大一吧,你媽媽上大一的時候還沒17歲,我呢一直想考邶城美院,因為上那所學校是很有麵子的一件事。但是我真不適應應試教育那套,考不上自然很想感受一下大學校園的氛圍……”  這裏,他停了一下,接著說:“大學裏也有很多的漂亮妹紙,那段時間我剛好很想畫人。。。我就這樣跟你媽媽認識了,聊過幾次天,她17歲生日那天晚上我給她慶祝……”  “我們都沒有想到會有了你,是意外。”  安之有些呆呆地站在鏡子旁,反應過來的時候,水龍頭的水給她開得嘩嘩響。她關上手龍頭,走出來,撲到客廳的沙發上。  不難過是假的。  這幾年在言蹊身邊,她慢慢變得開朗,變得淘氣,會跟她撒嬌。  可是陳慕齊的話時時在耳邊提醒她。她是個意外,是不被期待出生的。他嫌棄她,她媽媽,陶臻臻也嫌棄她,從來不聯係她,安之甚至都不知道她在哪裏。  她知道她成績好到可以跳級麽?她知道她已經1米5了麽?她知道她現在長得像她嗎?  她不知道。陳慕齊知道,但是他也不願意要她。她的父母像丟掉一個大負擔一樣,從此生活得一帆風順。是的,她是個大負擔,沒有人要的大負擔。  很奇怪,當時聽到的時候,她心裏鈍鈍沉沉的,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她一直以為她沒事,她一直以為她不再期待了。  甚至好幾天她都開開心心地擺弄自行車,甚至那天見到陳慕齊和那個徐阿姨,她也什麽太大的反應,直到今天宅在家裏。  安之手捂住眼睛,隻覺得淚滿於睫。  她六七歲的時候想,等她大了也許就不會那麽傷心了,不再羨慕別的小孩了,但是她隻需要再長大一點,那樣想起來就不會再難過了吧?  安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眼淚一掉就沒法停止。  甚至家裏的客機響了她都沒去接。接著她手機也響了起來。  應該是言蹊。暑假隻要安之在家,她都會打電話過來,有時通話時間隻是一兩分鍾,也就是問問她吃東西沒有,或者是在做什麽,要不要買東西回來。  安之狼狽地抹了一下臉,深深吸了好幾口氣,覺得應該聽不太出來哭腔了,才接電話。  “陶陶,吃西瓜嗎?我買回去。”  “……嗯。”  “今天在家幹什麽?有沒有偷偷跑出去?”  “……沒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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