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青忽然後悔將他的衣衫撕破, 在他們兩人之間的這段感情之中,他真的是配不上宿鎮。 就在譚青愣神之中,宿鎮連忙將他手中抓著的衣服扯了過來, 支支吾吾的想要瞞混過關:“出門打獵的時候, 不小心被猛獸抓的,去看了大夫了已經沒事了。” 他說話的同時已經將衣服穿上,在譚青麵前轉了一圈, 還耍了一套拳,邊耍邊說:“師兄你看我已經沒事了, 就是看的有點滲人,真的沒事的, 以前比這個還嚴重的傷……” 他沒說一個字, 譚青麵色就慘白一分,終於忍受不住,大聲的斥道:“夠了!” 但是他對於宿鎮所有的怒氣、心疼、也就僅限於這兩個字。這兩個字說完,他忽然不知道應該接什麽…… 能夠早點恢複身體誰不想, 到時候邱明珠祖先的傳承之地裏麵也是危機重重,充滿考驗,眼前有一個現成的恢複身體的機會,誰不想要。 再者說,他這一身的壽元還不是都給了麵前這人,宿鎮為了自己受些傷,怎麽就不應該了? 這樣推脫的借口在往日裏麵,總能讓他安下心來接宿鎮的給予他的種種好處。但是今日卻是格外的奇怪。 這些借口他找了滿滿一堆出來,內心卻沒有因此而平靜一分,反而是添磚加瓦般的越想越亂,到了最後,譚青簡直已經不能在這個屋裏麵待著了,更不消說現在還麵對宿鎮。 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門外,屋外涼風習習,夜晚的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月光灑在地上,將他的影子印在門上。 宿鎮緩緩地走了過去,也背靠著門,靠在他影子的輪廓處:“師兄,我心甘情願的。能讓師兄好,我做什麽都願意的。”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師兄心疼我,不願意告訴我你的續命方法,但是我也心疼師兄啊,看著師兄臉色越來越好,我比自己好了還要高興。” “這種感覺,師兄應該是明白的吧。”他說著,嘴角竟然噙出了一絲笑意,感覺連撕開的傷口都是甜蜜的:“就如同師兄當日救我一樣。” 過了一會,才從門外傳來譚青的聲音,如夜色般清涼:“我並不明白。” 他是真的不明白,從一開始的救人,就是確保自己安危的情況下,無非是不想照顧他而已。可是事情發展到現在,他忽然不想讓宿鎮照顧了。 “從明天起,你不許出去。” 宿鎮還想說些什麽,卻見門上的那個人影漸漸變小,遠去。 原先兩個人的影子是一同大小的,後來宿鎮將手覆上去,發現連他的手掌大小都沒有,小的馬上就要從指間溜走一樣。 他的唇動了動,依舊沒有說話。 譚青一日都不曾回來,到了第二日迎著露珠進來的時候,一進的院子裏麵竟然沒有一個人,就留下三渺跟一根枯枝似得在樹下趴著。 “你主子呢?” 三渺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將頭枕在了小小的爪子上,表明了自己不想說話。 譚青又找了一圈,忽然輕輕笑了一聲,將昨日來不及收起來的碗摔在地上:“走了也好,愛去哪去哪。” 到了傍晚的時候,宿鎮捧著瓦罐湯又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這一次他知道自己忤逆了宿鎮的意願,更是雙膝一彎,噗通的跪在了譚青的麵前,雙手將湯碗呈上。 從湯碗下麵傳來譚青的聲音:“師兄的若是不喝,那我就連夜出去,在尋一碗熱的給師兄來飲。” 湯水清亮,有些像是梨水,又有誰能想到這糖水裏麵蘊含著一個人的性命?一碗湯,就是一條命。 譚青說不準他是在拿人命威脅他,還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他。 他看不到宿鎮的神色如何,低下頭去,隻能看到一個恭恭敬敬的將湯碗端給自己的宿鎮,卑微的如同一個奴仆。 書中他給人跪下過麽?譚青忽然想到這個,不由的翻了翻記憶:似乎有一次的,後來讓他跪下的那個人三章之內身死魂銷,那個打臉啪啪啪的。 他呢?何德何能讓主角僅僅為了讓自己喝藥一事就這麽簡單的跪下? 喝就喝樓,不喝白不喝。譚青自己都沒有弄明白自己究竟在亂想些什麽,身手端起湯碗就一飲而盡,可能是在今天喝膩了,裏麵的味道讓他感覺從舌根處開始發苦。 難喝極了。 第二日,依舊是這一碗湯藥,伴隨著這一碗湯藥同樣還有的,是宿鎮肉眼可見的虛弱。譚青抿了抿唇,依舊是什麽都不曾說的喝了下去。 第三日。 第四日…… 到了第五日的時候,譚青看自己麵前有些略微搖晃的湯碗,這幾日之中,第一次將視線放在了宿鎮的臉上,不過才五日,他的臉色就已經和自己救他那日查不了太多。 似乎是看譚青這幾日沒有管他,連隱藏都不曾隱藏,身上一股血腥味甚至壓過了瓦罐湯的味道。譚青縱然是想故作看不見也不成了。 他依舊是一飲而盡,卻不曾將湯碗放回去,而是輕輕地一扔,巴掌大小的碗在地上滾了又滾,倒也沒摔碎,隻是滾到了床邊腳踏邊上,才停了下來。 宿鎮偷偷抬頭看了一眼,他的師兄麵無表情,眉毛鬆鬆的,也不看他,好像真的是一不小心失手才掉下去的一樣。 他收回了目光,走到床邊,衣擺墜地,蹲下去想要將湯碗撿起來。 就在他手剛剛觸碰到湯碗的時候,肩膀上一緊,緊接著,他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掀翻在了床上。 他一時之間摔的有些懵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上所有的傷口都在叫囂著疼痛。宿鎮向來是能忍的,縱然是這樣也不過是讓他皺緊了眉頭,想要撐著起來。 胳膊剛剛的撐起來,他整個人就又被狠狠的壓了下去。 “師兄?”他輕輕地問道,聲音絲毫不敢大聲。 因為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譚青整個人翻身而上,直接壓在他的身上,他曾經以為沒事情了,兩個人可以心照不宣的。 他好好尋藥,師兄好好將身體養好。 但是譚青如今這樣的舉動告訴了他,這幾日以來,他自以為的心照不宣,不過都是他師兄的隱忍不發而已。 那熊熊的怒火像是燃燒到了鼎盛又被壓縮,重新開了一爐燒到憤怒的臨界值又被他所謂的借口壓下去藏起來,這幾日來一直在周而複始。 終於在今日,在他將的宿鎮的衣衫解開的時候,全部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