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揚了揚手中的玉瓶,又是那風吹過銀鈴一樣輕靈的聲音在萬籟寂靜的夜晚清脆的響著:“要不要來喝酒?”  酒壺明明已經空了。  譚青卻突然收了回去:“不給你喝。”將玉瓶往背上一背,笑著對宿鎮說道:“就不給你喝。”  “你什麽都有,我的東西不給你。”  宿鎮卻覺得冤枉,他覺得自己此時此刻什麽東西都沒有,全世界也什麽東西都沒有,有的隻剩下麵前的譚青師兄,和他背上輕輕晃著的玉瓶。  偏生這兩樣東西,譚青師兄都不給自己。  “我什麽都沒有的,譚青師兄。”他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以後會有的。”譚青認真的看著他:“你以後會有好多好多的東西。”  “我就它了,你不能跟我搶。”  譚青看著他,用那盛滿了星辰的眸子看著他。這讓宿鎮手都不知往哪裏擺放,他忽然意識到,譚青離他是如此的近,近到那充滿了香醇酒香的氣味包容著自己,近到他的眸子隻倒映著自己這一個人。  他都能看清楚自己的窘迫,臉頰上像是被譚青師兄傳染了似得,也染上了紅色。  他忽然大膽極了:“若我用以後的所有東西跟師兄換呢?”  譚青像是個小孩子的歪著頭,想著這樁生意,過了一會得意洋洋的分出一個已經空了的瓶子:“那,給你……”  宿鎮正要去接的時候,譚青又將玉瓶收了回來,抱在懷中,謹慎的看著麵前的人:“不行不行,你要喝的話,一定要答應我的條件。”  他退了三步,眼神還緊緊的盯著宿鎮看,伸出比玉瓶的顏色還要好看的手指頭,在他麵前鄭重的豎起來一根:“第一,你要相信我!我一些事情都是有苦衷的,你要是真的當我是朋友,就相信我!”  “第二,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我也不是壞蛋……”  他想了想忽然覺得這一條不對勁,又重新的豎起來第二根手指頭:“我就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也不能生氣,不能怪我!我不是大壞蛋!我隻是想活下去!”  “第三……”他剛說出兩個字,就噗嗤的一聲笑了開,笑聲輕飄飄的蕩漾在花徑上,比剛才叮叮當當的玉瓶聲不知好聽了多少。  卻當宿鎮聽出了滿心的心疼。  他擺了擺手:“算了算了,好好笑,我都覺得好好笑……”  “好的。”宿鎮鄭重的說出了這兩個字。  “什麽?”兩人的聲音並沒有重複在一起,譚青的笑聲也沒有壓過宿鎮的聲音,譚青卻覺得自己聽錯了,他的眼神中有著笑意,有著醉意,卻因為宿鎮的聲音閃過了一絲清明:“你說什麽?”  “我答應。”修真者本就逆天而行,不敬神明,宿鎮又因為自身的原因,更加的對鬼神之類的東西厭惡,此時他卻像是在對著神明發誓一樣,虔誠的,用盡了身上所有的認真看著麵前的人。  “我會一直相信師兄,師兄日後莫說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就是殺了我,宿鎮都不會怪師兄一絲一毫。”  譚青楞了一愣,過了好一會,他淺淺的笑了一聲,低著頭說道:“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覺。”  “對,我該睡覺了。”  他搖搖晃晃的朝前走著,連門都忘記了怎麽開,整個身子趴在那已經是有些發黑的大門上,趁著衣服更加的白了,兩個顏色這麽一搭配起來,卻是有些突兀的。  像是一片花瓣落在了泥潭上,又像是畫家嚐試著將兩個顏色作畫,卻忘記了將邊角暈染開,兩個相差甚大的顏色就那樣的疊在一起,像是用指尖輕輕一挑,就能將兩者挑開。  宿鎮覺得自己不喜歡麵前這樣的景色,他走不上前,將譚青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壓在自己的脖間,兩隻手也相握在一起。  如此一來,才覺得是將兩種顏色暈染開了。  他推開門,站在原地,忽然想下定什麽決心一樣,身手攬住了譚青的腰間:“我送師兄回房。”  “嗯。”譚青乖乖的應著,聽話的很。沒有往日那種冷漠,讓宿鎮覺得自己今晚在做夢一樣。  他好像就清明了不過一會會,馬上的,又靠在宿鎮的肩頭傻笑起來,宿鎮比譚青矮了一點,縱然已經是偷偷的點著腳尖走了,還是讓譚青彎著腰,才能靠在他的肩上。  傻傻的笑著。  “宿鎮!”他從兩人插手相握的指尖硬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出來,好兄弟一樣拍了拍他沒靠著的那個肩膀:“你今天,沒答應桓舫。好!”  “很好!”他翹起大拇指:“相當的好!”  “我敬你……”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靠著的宿鎮,又將頭枕了回去,還是沒說出:“敬你是條漢子。”這句話。  “我高興!你幹的漂亮!”他又拍了拍宿鎮那稍顯瘦弱的肩膀:“我會補償你的,我會對你好的!”  “我會證明的!我根本不是桓舫口中那樣的人。”  “我會對你稍好一點!嗯,就稍好一點。”他一直重複著這句話,像是在暗示著自己。  譚青的宅子就算是再大,也該是走完了,宿鎮停在了譚青的寢室門口,頓了頓,忽然覺得自己的頭被輕輕的撫摸了兩下。  那種感覺讓他動也不敢動。  隻聽見耳邊傳來譚青師兄對他的評價:“你是個好孩子。好孩子。”  “孩子?”他看著彎著腰才能靠著自己肩膀的譚青師兄,點著的腳又抬高了些,還是沒有到達譚青師兄可以隨意靠著的地步。  忽然不喜歡聽到他口中的“孩子”二字。  他身手去推開譚青師兄寢室門。  裏麵擺放著他說不出來的精細法器,譚青師兄自是個講究人,他睜眼分辨著那些東西,卻也隻知道一一二二,那些擺放整齊的法器中,有一處空著的地方,甚為突兀。  他看了許久,譚青也跟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指著空的那處:“我的……我的衣服,我要等她給我做。”  他有些累了,自己趴到了床上,手仍舊指著那處:“我要等她……等她給我做。”  “要尊夫道。”他像是睡過去了,好一會他才說出了後麵的那一句話:“她做的我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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