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倫被這猛擊帶晃了身體,腳步趔趄一下,就要摔倒在地。  盧卡斯歎口氣,把劍扔掉、抱住了他。  ——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兩人肩並肩躺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著。他們大汗淋漓,血液像沸騰一般,連呼吸都似乎帶點血氣。  赫倫緊閉雙眼笑著,“我輸了……”他呼哧呼哧地說。  他的褐發汗濕打綹,雙頰是興奮的潮紅。汗水熠熠發亮,嘴唇也是。  盧卡斯歪過頭看他。  “我也沒贏。”他說。  片刻,赫倫眯縫眼簾凝視月亮,微笑地說:“盧卡斯,跟我去個地方……”  “去哪兒?”  “西西裏。”第13章 特殊的奴隸  沒過幾天,兩人就動身出發了。他們坐船去西西裏。  雙桅帆如大手般鼓起,口銜銅環的獅神鑲在船側,暗紅色的木船漂浮在藍海裏,留下一道藍白相間的翻水褶皺。  赫倫在房艙裏睡醒,用冷水洗了臉,拖著腳步去了甲板。船槳整齊劃一地擺動,奴隸和船員穿梭,船上很忙碌。  他看見盧卡斯坐在不遠處,四周圍一小圈人,哈哈大笑著。他知道他們在玩擲骰子,這是打發時間的調劑。  人群很快散去,盧卡斯端著盤子朝他走來。  赫倫盯著盤裏的紅色食物,“這次又是什麽?”他問。  “生魚片。”盧卡斯微笑著說,“剛剛打上來的魚,非常新鮮,是那些船員給我的,沒有門道的船客吃不到這個。”  赫倫捏起一片放進嘴裏,“味道不錯,就是滑膩膩的,像嚼著另一條舌頭。”  “因為您沒吃慣。”盧卡斯把盤子塞到他手裏。  赫倫平淡地瞧他一眼,“你倒是很能跟別人套近乎,總能騙點吃的喝的。”  “我又不是為了我自己。”盧卡斯雙手一攤,理所當然。  魚片很快被消滅,盧卡斯笑嘻嘻地看著赫倫,一片都沒有拿。  “快要下船了吧?”赫倫把空盤遞給他。  “嗯,前麵那個小黑點就是港口。”盧卡斯向前指去,“聽說今天是酒神節,比花神節還要好玩。”  船是在下午抵達港口的,陽光正盛。盧卡斯為赫倫披上外袍,他們抓著繩鏈下船,走到沙灘上。  海浪像融化的藍水晶,像有生命似的侵蝕金沙。  他們脫掉鞋站在海邊,腳邊流沙中有蟹腳和殘缺的貝殼。天和海拚接在盡頭,雲一會成整幅漂移、一會被吹得分散。  天是淺亮的藍,海是深沉的藍,赫倫好像被藍包圍而身心澄澈了。在這裏,黃沙綠樹隻是藍的點綴。  而世界上所有的藍似乎都在這裏了。  赫倫轉頭去看盧卡斯。他驚奇地發現,盧卡斯的眼睛從沒這麽藍過。大概是西西裏的藍投射進他眸中,加深了他的眸色。  “盧卡斯,”他忍不住開口,“你的眼睛真藍,像綠鬆石一樣。”  大大咧咧的奴隸有些害羞,近乎窘迫地垂下頭。  他們沒有乘馬車,而是步行走進街道。  因為酒神節的緣故,狹隘的街道張燈結彩。人流如浪潮湧入,他們頭戴花環,在灌滿酒的皮囊外塗抹油脂。姑娘在街頭舞蹈,人們暢飲、潑灑酒水,醉醺醺地唱歌,歌頌酒神巴克斯,祈求錢幣滾滾,夾雜粗鄙淫穢的詞語。粗俗的,放縱的,喧鬧的,一切都是肆無忌憚的。  兩人淋了酒雨,手裏被強塞鼓囊囊的酒袋。  漂亮的女人衣著暴露,熱情而奔放,豐滿的腰肢彎成弧線,把路過的盧卡斯拉拽到台上。大概是他的角鬥士氣質吸引了她們。  赫倫幸災樂禍地笑,他想看他手足無措的窘態。  女伴摟著他擺弄四肢,有點色情。她飛快地轉圈,裙擺傘一樣支起。最終,她轉到他懷裏,就那麽躺下去。盧卡斯扶住她的腰,她嫵媚地閉上眼睛。  圍觀的人群響起哄鬧聲。  盧卡斯僵直地站著。鬼使神差地,他又向赫倫看去。  他的主人滿臉笑意,黑眼睛彎成小船,那多少帶點看笑話的意思的。  盧卡斯心如灼傷般疼痛。  他閉上眼睛,在她滿是香粉的額上落下輕吻。  挪步走下舞台時,他的脖子上多了一圈花環。赫倫扯扯他的花環,壞笑道:“你的反應還挺快,看來有個女人就是不一樣!”  盧卡斯強打起笑容,衝他一笑,重又低下頭去。  “盧卡斯,我允許你娶妻的。我可不是什麽苛責的主人!”赫倫戳了戳他的肩膀。  “我現在還不想娶妻。能陪您出來遊玩、每天喂喂鴿子、偶爾去劇場搏鬥,沒有什麽比這更完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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