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媽太開心了!”赫倫捶著他的肩膀,“天呐我不該說髒話……但是去他媽的,我現在就是想說!我開心地快死了!” 盧卡斯把轎子轉個方向,推著它上坡,轎子沿著土坡的另一側滑下去。 他們玩了很多次,直到夜空升起月亮,太陽光完全消失才停止。 盧卡斯疲累地靠在土坡上,臉上有一種近似幸福的微笑。他身邊是意猶未盡的赫倫。兩人並肩坐在地上,頭頂潔白的月亮。 “這些拱門是哪來的?”赫倫靜下心來,才想起要問。 “我去了街上,碰到劇團在街頭表演。他們在演花神芙洛拉誕生的故事。我和他們作了個交易,把他們用完的道具給搬過來了。就是固定拱門時費些功夫,我用了很多膠和長釘。不過……應該慶幸這隻是土坡,而不是堅硬的石坡。” “交易?!什麽交易?” 盧卡斯拎起奴隸裝束的前襟,狡黠地微笑:“我把您給我穿的絲袍給典當了。” 赫倫呆愣住,故作生氣地說:“私自典當主人的財物,罰你今晚不準吃飯。” “好好好……”盧卡斯笑出聲來,“我甘願受罰。” 他休息一會兒,背起赫倫回到居屋。太陽西落,他的主人該吃晚餐了。 奴隸們已備好豐盛的餐食。油亮的小香腸作開胃小食,用茴香煎製的薄餅,橄欖油滋烤的鱈魚。魚醬成坨裝在銀盤裏,麥片粥灑有什錦蔬菜,倒在杯中的葡萄酒還能用來蘸麵包。 盧卡斯扶著赫倫坐下。汗水使他的臉濕乎乎的,在燭光下泛著金色的光澤。他把流淌到下巴的汗滴一擦,就要轉身離開。 “喂。”赫倫叫住他。一把拉開旁邊的椅子,手指輕扣了扣椅背,“坐下來和我一起吃,算我賞你的。” 周圍的奴隸們不可置信地愣住,盧卡斯感到全身的血直往頭上湧。第9章 冤家登場 自這頓受寵若驚的晚餐後,盧卡斯一如既往地生活。他仍遵循本分地站著或蹲著吃主人的剩飯,和其他奴隸一樣。 與主人共食的殊榮如曇花一現,似乎沒給他帶來任何改變。就這麽清清淡淡地過去了。 玫瑰園的生活沒有持續很長。赫倫腳傷痊愈後,兩人便乘馬車回到家。這次,他們沒有做多餘的停留。 風塵仆仆地走進中庭,赫倫從天井裏掬一捧冷水洗把臉。 他的眼睛因碰觸生水而酸澀地亂眨,難受中瞥見範妮跑到眼前,雙手捧住自己的濕臉。 “赫彌亞!”範妮擔憂地搖晃他的腦袋,“我聽說你差點被殺了!天啊……” 赫倫被搖得頭昏腦漲。他扯下她的手,安撫道:“哦母親,我還沒死呢……” 範妮急切地滿臉漲紅。這是不太自然的紅潤,像蒼白的臉抹一層紅脂粉似的,額前的黑曜石也歪向一邊。 “赫彌亞……你知道我不能再失去一個波利奧了……” 赫倫替她把黑寶石挪正,後退一步,像隻袋鼠似的蹦跳一圈,衝她伸出胳膊:“您瞧,我的胳膊還好好地連在肩膀上,腿還能亂跳!” “噢,我的小赫彌亞……”範妮被他刻意的滑稽逗笑了。 “是我的奴隸救了我。”赫倫指了指身後的盧卡斯,“他是個勇敢忠誠的角鬥士。” 範妮眸色一變,飛快地瞟了盧卡斯一眼。 “母親,我想問您一件事。”赫倫沒注意到她輕微的異常,“您知道父親曾經有過一枚紅印戒嗎?還有一隻小金盒?” “我可不知道他有什麽金盒。不過紅印戒……”範妮臉色難看起來,“普林尼以前戴過很長時間。但他說……他把戒指送給他最愛的人了,才換戴了黑印戒。” “最愛的人?!可他那個時候已經和您結婚了!連我都出生了!” “我和他是政治聯姻,赫彌亞。”範妮有些憂傷,“我可管不住他的心。” “可您愛他不是嗎?”赫倫神情複雜。 範妮的眉頭顫動兩下,消極地沉默下去。 赫倫繼續問道:“那……他最愛的人是誰?” “是他的堂姐,這是普林尼親口告訴我的。”範妮說,“可她在我認識普林尼之前就死了。我也很奇怪,他是怎麽把印戒送給一個死人的。” “堂姐?那她也姓波利奧了?” “是的。她還沒結婚就死了,葬在波利奧的家墳裏。” “她叫什麽名字?” “克奧佩拉。” 一切仍是疑點重重。 赫倫不得不猜想,紅戒在克奧佩拉的墳墓裏。普林尼是波利奧的家主,他有權利掘開祖墳。可外姓的布魯圖斯又是怎樣得到紅戒的呢?難道父親最愛的不是克奧佩拉?難道他把紅戒送給他相好的寡婦?倘若如此,為什麽布魯圖斯現在不來討要家產、要等到半年後呢? 範妮身體孱弱,她經曆激動和傷感,很快就麵色泛青了。 弗利緹娜用薄荷水為她擦臉和手,扶著她慢慢走回屋裏。 這時,轆轆車輪停在門前,有幾個奴隸從馬車裏搬出幾隻巨大的鳥籠。 他們將鳥籠拎到中庭,堆垛得十分整齊。稚嫩的鳴叫宛如沸騰開水的熱霧,迅速充盈整個庭院。 “主人,您訂的仔鴿到了。”奴隸恭順地說,“這些都是剛出生的幼崽。” 赫倫當然記得這些鴿子。當年為了圈養信鴿,他可沒少費心費力。隻是他並不擅長養鴿,或者這些鴿子太無情無義。它們剛剛會飛,就被天空勾走了,一個也不剩。 “退了。”赫倫瞥一眼說。“懶得養這些嘰嘰喳喳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