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阿迎本想窩在房間裏煮壺茶吃,可剛用了早膳,便聽到外麵婆子傳話。


    “姑娘可起了?”


    阿迎一時沒聽出誰說話,便等來人進了門。


    挑簾進來後,才看清原是王媽媽。


    阿迎略略含了笑臉,“王媽媽快來吃杯茶暖暖身子。”


    王媽媽本來凍得有些寒意的臉立馬染了幾分柔軟,“謝謝姑娘了。”


    看著神色複雜的王媽媽,阿迎也放下水杯,輕聲道:“怎麽了?”


    王媽媽這才扯了一絲苦笑,“那個,關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阿迎恍神似的“啊”的一聲,隨即,對著茶杯怔神。


    王媽媽生怕阿迎沒有聽到,便繼續說道:“關老夫人說想見見您。”


    阿迎這才明白謝承奕為什麽特意交待她要躲。


    “王媽媽,我能不能不去?”這幾次交談,阿迎明顯能感覺得出來王媽媽對她態度轉變不少,於是,略帶撒嬌語氣說道。


    王媽媽不由得被阿迎這般模樣觸動,心底也不落忍起來,隻得好生解釋,“我瞧著關老夫人不像是為難你的樣子,估計就是想要看看你,要不,你去打個照麵,然後找個托詞快些出來可好?”


    見王媽媽也真誠相待,阿迎也明白定是關老夫人下了死命令了,“可我真的身子不適,您就稟報說我身子不舒服,我實在不知道怎麽麵對關老夫人。”


    王媽媽一臉難色,可說到底,她也不想讓阿迎過去,這個時候過去,除了挨吵,還能有什麽事?


    於是,這麽一思慮,王媽媽心底發虛道:“那我就說姑娘這兩日受了風寒,不便出門,等好了再去擺放她老人家可好?”


    阿迎見王媽媽鬆了口,趕緊點頭感激道:“行行行,可太行了,謝謝王媽媽了。”


    王媽媽第一次做這樣的差事,一直在回去的路上還在琢磨怎麽說呢。


    正在心裏排練的時候,連一側走過來的關夢竹也沒看到。


    “王媽媽!”


    王媽媽一陣恍惚,定睛一看,才看清來人,“二小姐。”


    自從關夢竹身子流產之後,一直在養護,像是沒這個人似的,這會子站在麵前,王媽媽還有些不可置信的樣子。


    “王媽媽,聽說祖母來啦?昨天怎麽沒人來喊我?”關夢竹眼神裏略略期待的說道。


    王媽媽尷尬一笑,這能說實話嗎?


    “昨日太晚了,就沒打擾您。”王媽媽眼神躲閃。


    “那正好,我去看看祖母,一起吧。”關夢竹並未察覺到王媽媽的異常。


    鬆華院。


    關老夫人端起一杯茶,又煩躁的放下,張望了下外麵,“這王媽媽怎麽還沒回來?”


    關玉蘭坐在輪椅上,默不作聲。


    關老夫人氣惱的把茶杯一摔,“算了,和你說話就是白費力氣!”


    “你說人家的女兒怎麽都那麽有能耐,不僅把自己夫家經營的好,連帶著母家也是風生水起。你倒好,累死累活陪著謝崇坤掙了功名,卻被嫌棄人老珠黃找了那麽多妾室,這好不容易妾室走了,你還癱了,我這關家要你還有什麽用?你還不如盛祥居的女兒會為母家謀劃呢!我——真是,白養你了!”關老夫人越說越氣,越氣越覺得偌大的侯府不為自己兒子助力,心裏越發嫉妒憤恨。


    關玉蘭垂著眼睛,死咬著牙關,此時,癱瘓之事意外成了她的救贖,讓她不必強忍去看那雙眼睛。


    恰在此時,王媽媽挑簾進來。


    關夢竹先行一步進來。


    “夢竹給祖母請安!”關夢竹身子還不大痊愈,臉色看起來略顯蒼白。


    關老夫人卻像是沒看見似的,臉色陰沉。


    關夢竹也不好起來,便硬著頭皮又來一句:“祖母,是夢竹啊。”


    關老夫人這才滿臉嫌棄道:“我沒瞎!”


    這突如其來的叱吼把關夢竹嚇一激靈。


    “你蠢呐!蠢得無可救藥!”關老夫人忽然氣湧上頭,指著關夢竹就開始罵起來。


    關夢竹震驚的呆立在原地。


    “男人的床是那麽好爬的嗎?你都不弄清情況就把自己按進了泥潭裏,你不遭殃誰遭殃?就你這樣的殘花敗柳,還能嫁給誰?哪個有錢有權的願意要你???”關老夫人說的眼中迸火。


    這番刺骨挖心之言像是把關夢竹活生生剝開,鮮血淋漓的展示給眾人,包括她的所有私隱、所有尊嚴、所有臉麵……


    關玉蘭看著眼中隻有權勢和利益的母親,隻覺得渾身寒涼。


    “母、母親,夢竹——”關玉蘭焦灼的想要開口。


    關老夫人一句話截住了關玉蘭,“行了,她已經毀了,我也不指望她了,可舒爾必須嫁給承奕!我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壓在你們這些不成器的人身上!”


    關玉蘭當即心髒震的漏了一拍,承奕……


    關老夫人發了一通邪火之後,視線落在了王媽媽身上,不耐煩道:“霍阿迎呢?”


    王媽媽這才謹肅上前,“阿迎姑娘身子不大方便,等身子好些了,一定來拜訪您。”


    關老夫人譏笑兩聲,“笑話!她一個煙花柳巷出身的女子竟敢拂我的麵子??我昨日見她還顏色好得很,能有什麽不適,不過是不想來罷了,你去告訴她,若是她不來,那今日我就親自前往鬆鶴院,也讓侯府老夫人看看她默許的孫媳婦是個什麽品性!”


    經過關夢竹和夫人的事情,王媽媽哪裏還敢反駁說辭,立即頷首道:“是。”


    一路上,走的跌跌撞撞的王媽媽隻覺得心中壓抑的難受。


    王長嶽剛巧替侯爺辦事出來,見母親神情恍惚,便喊道:“母親!”


    可見母親沒回應,王長嶽便緊著上前幾步,探頭道:“母親!”


    王媽媽這才驚訝發現兒子在身邊,嚇得身子一震,撫著心口道:“哎呦,我的媽啊。”


    “母親這是幹什麽去?”王長嶽立即扶著母親。


    王媽媽無奈又唏噓道:“關老夫人來了,非要見阿迎。”


    “見阿迎?”王長嶽有些替阿迎忐忑。


    王媽媽接著說道:“你不知道,剛剛夫人和夢竹可都被老夫人罵的狗血噴頭,這阿迎姑娘過去可真沒什麽好果子吃啊!”


    王長嶽眼神一變。


    王媽媽忽覺自己說的多了,立馬提醒兒子,“嶽兒,母親可告訴你,這阿迎與世子兩情相悅,你不能再有其他心思!”


    被母親這麽一說,王長嶽臉色微紅,不自然道:“母親把兒子想哪兒去了,阿迎和世子經曆了這麽多事,我怎麽可能再從中作梗啊,我隻是覺得阿迎會被關老夫人為難,心裏有些擔憂。”


    王媽媽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可若是不去,隻怕這關老夫人非要鬧個家宅不寧不可!”


    說話間便到了鬆鶴院。


    王媽媽隻簡單說了幾句,阿迎便猜到了關老夫人的厲害,再難為王媽媽也不合適,可阿迎也不想祖母擔心,去就去,她還能耍無賴不成,自己可不吃她那一套,她橫,阿迎就比她更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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