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迎這邊一直抄著佛經,倒真的沒被旁人打攪了。


    素箋不禁有些好奇,“姑娘,今天倒是挺平靜啊。”


    阿迎失笑,“這不是有個兒高的頂著的嗎?”


    話外音,她知道定是謝承奕在後麵為她撐著了。


    素箋含笑道:“這說起來啊,還是世子在意姑娘,連公主也敢直接懟。”


    阿迎卻並未附和。


    他們兩個人是什麽關係,那是割不斷理還亂的初戀情節,再者說,十年前因為和親,或許本就很相愛。至於阿迎,不過才與世子相處半年而已,雖說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到底不是在清醒狀態下發生了,她不能以此高抬在謝承奕心中的地位。


    如今的阿迎,更想為自己著想。


    “還有幾遍?”阿迎寫的手腕極酸,看著這一摞佛經,心裏琢磨著應該是差不多了。


    素箋趕緊如釋重負的回道:“三遍!還有三遍就寫好了!”


    外麵的天色已經擦黑。


    可謝承奕既然未來喊她,她也就不必著急了,“沒事,寫完吧,省的明日再來了。”


    素箋也不想再踏入這個地方,點頭道:“是。”


    碧玉梅花紋香爐靜靜冒著嫋嫋煙氣,屋內充滿了淡淡的墨香。宣紙鋪陳在梨木書桌上,毛筆在硯台上輕輕磨墨,發出沙沙的聲音。書房內,時光仿佛凝固,隻聽見筆尖觸碰紙麵的細碎聲響和窗外風搖葉動的沙沙聲。


    許是佛經抄的久了,阿迎容色也染上了幾許禪靜之意,連眼神都顯得平和多了。


    屋外,飛塵透過燭光看著伏案寫字的阿迎,心裏欣慰的笑了笑,若是她能一直這麽開心,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歸宿。


    垂下眼眸,飛塵的笑又歎了歎,這謝承奕在密室直到現在還沒出來,是心態發生了變化嗎?


    再回望屋裏的阿迎,若是阿迎注定會受傷,那還不如就此與謝承奕分開,也省的以後傷心。


    就在飛塵陷入無盡的思緒紛亂時,阿迎已經收筆寫完了。


    正要出門的時候,恍然看到一個身影。


    於是,略走快出門,便看到要離去的飛塵。


    阿迎連忙喚道:“公子請留步!”


    飛塵腳下一頓,心口處是難抑的怦然。


    “公子?”阿迎試圖又喚一次。


    飛塵這才轉身,身影半在暗處半在明處,“姑娘。”


    聽此聲音,略微嘶啞,阿迎想著或是比自己要大,隻是,該感謝還是要感謝的,“昨日謝謝公子了。”


    “舉手之勞。”隻是,阿迎看著這男子似乎沒當做大事。


    “敢問公子大名,阿迎亦想聊表謝意。”阿迎客氣道。


    飛塵再抬眸看向阿迎的時候,已經淡然許多,“在下飛塵,不必感謝。”


    “飛塵……”阿迎喃喃自語道。


    可飛塵卻壓根兒沒當回事,轉身一躍離去了。


    “哎——”阿迎再喚,已經不見其身影了。


    素箋撓頭道:“這個飛塵好生奇怪。”


    阿迎看著飛塵離去的方向,似慨歎道,“我倒是對他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眼見等了一會兒並沒有謝承奕的身影,阿迎微微有些失落的說道:“走吧,素箋,我們回去。”


    “不等世子了嗎?”素箋問道。


    等?上哪兒等?


    “不等了,他看到我們回去自然也會回去的。”阿迎淡聲道。


    剛剛邁出書房的台階,還沒走到門口,便於失魂落魄的謝承奕撞了個滿懷。


    “哎呦——”阿迎一頭撞在謝承奕的心口,不由得倒吸口冷氣。


    輕輕揉了揉,阿迎抬頭看見謝承奕正欲嗔怪,便瞧見了謝承奕雙目無神的容色。


    “怎麽了?”阿迎柔聲問道。


    謝承奕似剛緩過來神似的,扯了一絲笑,“沒事,回去吧。”


    隻是,這笑比苦還難堪。


    阿迎看著走在她前麵絲毫沒有顧忌步調的謝承奕,心裏猜測這人定是發生了什麽。


    隻是,他不願意說。


    那就隻能是與簫璣瑤有關了。


    忽而,謝承奕頓住。


    阿迎疑惑的看著他的背影。


    謝承奕似往上抬了抬眸,轉身,牽住阿迎的手,緊緊地,朝著遊廊外走去……


    阿迎順著謝承奕的眼神往上一瞥,隻看到一閃而過的身影。


    雖不確定,阿迎大膽猜測應該是簫璣瑤吧。


    那這牽手是不是故意刺激簫璣瑤的?


    當走到公主府門口的時候,阿迎使勁掙了掙謝承奕的手,“我有些累了。”


    謝承奕沒有說話。


    沉默無聲的坐上馬車,阿迎能清晰的察覺謝承奕的不在狀態。


    她亦有些悵然,這樣的關係顯然不是她想要的……


    公主府。


    簫璣瑤在看到謝承奕牽著霍阿迎走的那一刻,就心碎到不能自己了。


    她坐在暖榻上,一壺一壺的梅花酒喝著,似乎這樣就能忘記所有煩惱。


    芳穀去勸了幾次,都被簫璣瑤斥責出來了。


    飛塵剛從外麵巡視歸來,見芳穀神色憂思的怔神,不由得問道:“姑姑怎麽還沒睡?”


    芳穀朝裏麵望了望,“公主還在裏麵呢,一直在喝酒,都喝了好多了,再這麽喝下去,隻怕是要傷身的。”


    飛塵暗了暗眸色,亦無可奈何。


    “飛塵,要不你去勸勸公主吧?她聽你的。”芳穀一把抓住飛塵,滿目祈求。


    可飛塵哪裏會勸,這件事,他不想插手。


    隻是,下一刻,便聽到屋裏喚道:“酒呢?酒!我要酒!”


    芳穀眼神憂切的看向飛塵。


    實在是不能放任不管的飛塵這才歎聲道:“我去看看。”


    緩緩上樓。


    一隻酒瓶從門內飛出,砸在了台階上,碎成一片。


    “酒呢??”簫璣瑤的語氣已經不耐煩道。


    飛塵看了看酒瓶,沉了沉心,繼續往裏麵走去。


    簫璣瑤跌坐在地上,身邊都是空空酒瓶。


    而此時的簫璣瑤哪裏還有半分公主的驕傲之態,嘴裏隻剩喃喃:“酒,酒……”


    飛塵就這麽清冷的走近簫璣瑤,“你醉了。”


    聽到聲音的簫璣瑤這才撐起迷離的眼睛,看見是飛塵,似是恣意的笑了笑,“我怎麽會醉呢?”


    就在簫璣瑤不由得往一旁倒下去的時候,飛塵生怕她磕碰著自己,連忙扶住,“公主醉了,我讓芳穀送你回去。”


    說著,就要起身,卻被簫璣瑤一把拉住。


    隻聽簫璣瑤似哽咽道:“我都把自己揉碎了給他看,他仍然不要我,是不是我就活該被所有人拋棄……”


    飛塵心裏一沉,若是簫璣瑤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那便是咎由自取,可飛塵知道,她不是。


    “你真的醉了,我送你回去。”飛塵輕聲道。


    簫璣瑤卻一把抱住飛塵,“飛塵,你不能再離開我了,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飛塵眸子一動,他能一直在這嗎?若是她以後知曉了情況,還會這般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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