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郃騎兵的呼嘯而過。


    身後,獨眼的夏侯惇一臉猙獰,惡狠狠地看著眼前的長矛手。雖然不知曉對方為何擺出這奇怪陣型,但都不重要了。


    騎兵就是這個時代的王者。


    高速衝鋒的戰馬,隻會把身前的一切敵軍碾成肉餅。他仿佛已經預見,袁軍軍士痛苦哀嚎,傾倒在這爛泥地中的場景了。


    丞相的智謀遠勝袁紹,這天下必定是曹家的。


    這一戰就是他夏侯惇揚名天下,為丞相拔除異己的一戰!


    戰馬很快衝至袁華身前。


    明晃晃的長矛,直立於陣前,經過月光的映照散發出陣陣寒意。


    忽然,衝在前排的戰馬眼睛一閃,竟主動往旁邊調轉。


    更有戰馬刹不住身子,一頭紮入長矛方陣,連人帶馬與袁軍長矛手同歸於盡。


    前邊一陣人仰馬翻,後邊的戰馬速度驟然降低。


    滑稽的一幕出現了,曹軍的戰馬圍繞著一團刺蝟打轉,怎麽也不肯往前衝鋒。


    “擋住了!擋住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長矛陣中的軍士立刻士氣大振。


    兩邊的弓弩手趕忙抽出箭矢,拈弓搭箭,“咻咻咻”對著失去速度的戰馬一通急速狂射。


    漆黑箭羽發出“嗡嗡”蜂鳴,射向高處,待達到高點後猛然下墜。


    刺入到曹軍的麵頰,脖頸,胸口,肩窩。


    曹軍立刻如同割麥子一般,倒下一片。


    夏侯惇急了,瘋狂抽打胯下戰馬,命令他往前衝鋒:“衝啊,畜生,衝啊畜生!”


    可是迎接他的隻有戰馬痛苦的嘶鳴。


    寒風呼嘯,整片天際已經隻有黑紅兩色,黑的是無邊的夜色,紅的是沾染在泥濘中的汙血。


    這當兒功夫,騎兵失去了速度,隻能和長矛兵進行肉搏。


    正是一寸長,一寸強,如同疾風驟雨的長槍刺來,曹軍騎士立刻倒下一片。


    長矛兵三五成群,排成隊列,一人刺馬,一人刺人。陷入車輪戰的騎兵根本抵擋不住,不肖多久,曹軍騎兵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漸漸的,幽州軍開始把握住戰場的主動。


    不遠處的山坡上,袁熙看著這場景,欣喜若狂,連聲自語道:“有效...真的有效,這長矛方陣果真是克製騎兵的一大利器!”


    哈哈哈...


    曹軍要敗了,曹軍要敗了!!


    他狂喜間隙,沮授也衝到袁熙身邊。


    一把抓住袁熙的胳膊,沮授連忙建議道:“州牧,雨越下越大,箭羽已被雨水打濕,現在怕是已經發揮不了威力。還是趕快派遣軍士上前,合圍曹軍吧。”


    經過這番驚人的場景,此時的他,對袁熙已經完全收起輕視,不再稱呼他為“公子”,而是“州牧”。


    袁熙聞聲抬起腦袋,四下一掃,果然就見箭羽沉重,不能射出。


    這時,此前撤退到山坡上的焦觸、張南一臉羞愧。


    他們沒想到,這長矛手竟還真能抵住騎兵。


    這些逃兵頓時臉上不好看。


    互相對視一眼,二人也不肖袁熙多話,領著本部兵馬就往下衝。


    上萬兵馬喊著“殺”聲,一同踩著草地上,激蕩起一陣海嘯般的泥漿。下邊,夏侯惇的軍隊明顯一顫,麵容上也首次露出恐恐懼顏色。


    “將軍,快撤吧,騎兵已經失去速度,再不撤就來不及了!”於禁一刀砍倒一名上前的袁軍,扯著嗓子衝夏侯惇吼道。


    “不行!若是就此撤退,我損兵折將,又和顏麵去見丞相?”夏侯惇當即咬牙拒絕道。


    “難不成,你要看著虎豹騎全軍覆沒,你才肯甘心嗎?!”


    於禁紅著麵頰喝問,這一下,夏侯惇清醒過來。


    舉目四望。


    剛才抱頭鼠竄的袁軍,這時竟成也露出凶悍麵容,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模樣。


    剛才的他們有多狼狽,現在的他們隻想把這狼狽,變本加厲還給自己。


    夏侯惇一咬牙,極不甘心地喊道:“撤退!”


    話音一落,尚在鏖戰的曹軍騎士也不再糾纏,調轉馬頭,急速離開。渾身浴血的袁華瞅準機會,高高舉起手中長矛,猛然往前一擲,正中一將戰馬。


    那戰馬吃痛,高高躍起前蹄,把那將摔落下馬。


    袁華幾人踩著泥漿上前,一把按住那將。


    一瞧,正是於禁。


    此時他的渾身血汙,一臉狼狽,被幾人按在泥地裏邊,瘋狂扭動身軀掙紮。


    一張嘴想要說話,直接吃進去幾口惡臭的泥漿。


    “呸呸呸...”


    他這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本以為袁軍大部已撤,他跟在虎豹騎來撿些功勞就走。


    怎料,碰上這麽個煞星,硬是他娘的用長矛扛住騎兵衝擊。


    現在擺在他麵前的也隻有兩個選擇。


    投降或者死。


    “你叫什麽名字?”袁華見於禁勇猛非凡,忍不住問他。


    “某叫於禁,你叫甚名字,難不成不怕死麽?”於禁沉著聲音回上一句,又繼續道,“你可知道,戰馬一旦失速,撞到你身上,你就是鐵打的,也得被撞出一個窟窿出來。”


    “士為知己者死,我的命都是公子給的,自然不怕。”袁華言之鑿鑿地回道。


    於禁聞聲麵龐一紅。


    他若是現在投降,是不是顯得沒有骨氣了些?若是不投降,那自己的生死,又該如何保證?


    一時間,他陷入兩難境地。


    ...


    熹光初露,凍雨才停。


    第二拂曉時分,山坡上的袁熙見大局已定,這才長籲口氣,膝蓋一軟,一屁股癱坐在泥地上。


    一臉劫後餘生的歡喜。


    沮授上前扶住,神色複雜地看向袁熙。


    在他的印象中,這位二公子向來性格儒弱,不爭不搶,沒什麽大誌向。沒想到今日不光有膽魄以步克騎,而且還成功了。


    隻這一下,沮授心中的天平微微鬆動。


    或許,他之前真的是在藏拙?


    那這人的城府未免也太深了些,活生生騙上袁家二十多年。


    “公與先生。”袁熙看著他沉思的模樣,笑嗬嗬喊道。


    沮授立馬回神,作揖道:“沮授在。”


    吞咽了一口唾沫,袁熙挺直身子,一本正經地說道:“不知先生現在可否願與我共返幽州,盡牧守一方之責?”


    “仆所願也。”沮授畢恭畢敬答道。


    “哈哈哈...好,我得公與先生相助,譬如周公得薑尚,高祖得張良也!”袁熙哈哈大笑,親自牽起沮授的手山坡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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