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還給我。第三遍,也是最後一遍。被南裏周身釋放的低氣場逼得無路可退,獸類危險的氣息相當熟悉,與金笙身上殘存的那些像極了。冷笑一聲,心底打翻五味雜陳。即便惱火也要應對眼下狀況,初次性命受脅,常昊動作異常謹慎。後挪的步子微不可查,他打算帶金笙逃離,再報警幹掉這條人魚,而那家夥眼睛始終注視他懷中人,全神貫注品味他痛苦表情的每一分變化,這一“分心之舉”給了常昊逃跑的機會。走廊燈滅了又亮,電梯依舊停在八樓。就在常昊下定決心轉身時,腳下一絆、再回頭,海藍色雙眼已近在咫尺。吞噬萬物的強大氣場前失了聲,無暇驚歎其美麗所在,隻覺得渾身上下汗毛戰栗起來,腿也忍不住發顫——他深深畏懼這來自深海的幽靈。南裏麵無表情,從僵直佇立的常昊懷裏、直接將人奪了過來,而金笙在觸碰到不同於常人的清涼皮膚後,竟奇跡般放鬆了身體、本能依偎過去,好像終於找到了寄托、連顫抖的睫毛都平息了下來。金笙不知道這東西能要他的命麽?張了張嘴,說不出話,眼前人類主動貼近人魚的畫麵異常驚悚,讓常昊心底一陣酸澀。而之前豎目相向、輕易威脅他的恐怖物種,也在此時放緩了周身氣息,整條魚都溫和下來,在金笙麵前宛若“人類最忠實的朋友”。畫麵衝擊太強、身體無力癱軟在地上,看人魚安撫性用鼻尖蹭了蹭金笙汗濕的額頭、一舉一動透著疼惜,更溫柔的將他單手捧在臂彎、穩穩抱著。真是……親昵到讓他眼紅的關係啊。常昊傻傻看著,手撐著地麵、狼狽的向後退了退身子,不想再看下去、隻想離開,可南裏哪能這般輕易的讓他全身而退?刀鋒般利爪撲麵而來、瞬間厄住喉嚨,太強的力道讓常昊有身首分離的錯覺。下一秒,禁錮過金笙的雙手被生生掰折,疼的叫不出聲…………關門聲響起,樓道裏燈又亮了,空無一人。第35章 ……意識逐步恢複,艱難的睜開眼睛, 金笙發現自己正躺在家裏沙發上。頭顱受創, 視線還沒完全恢複,記憶零零散散碎成一片, 抓著沙發背才能勉強坐起身, 剛靠在扶手上、調整呼吸,就聽見類似求救的嘶啞男聲。很耳熟。揉著眼睛循聲望去,立刻入眼侵著鮮血滿地水漬的人魚尾巴。“南裏!你在幹什麽?”本想跟這條人魚好好討論木地板的價格, 又被刺眼的腥紅驚醒了意識。隻見,南裏正單手扼住一人咽喉, 手掌力度逐漸增大, 明擺著要活活掐死那人。偏偏那張惑人的臉還不起一絲波瀾, 好像從未在意這一場殺戮。“快鬆手!這樣他會死的!”看清躺在鮮血中央、翻著白眼顫抖不停的人是誰後, 金笙瞬間驚慌起來, 隻可惜南裏並不聽他的, 甚至還加大了力道。“我說放手你聽不見嗎?”扯著幹啞的嗓子喊了起來,不是心疼常昊, 而是擔心這條人魚。他不能殺人, 不然就難離開了。著急從沙發上起身,忽略了極差勁的身體狀況,金笙腳才挨上地麵,就感覺眼前一黑、重心不穩就要栽倒。隻一瞬的功夫, 南裏毫不憐惜的將不明生死的常昊丟至一邊、借混著血的水漬迅速滑動、降臨至金笙身旁, 不惜當了魚肉墊子墊地、也要將人安全護在懷裏。喘息不停, 接踵而來的眩暈感讓身體一陣虛軟,“唔……南、南裏……”吐字沙啞,金笙扶著南裏結實的臂膀起身,費勁抬眼看向被扔到牆角、再無聲息的常昊,心底一涼。他的人魚……不會真的殺人了吧。表情如遭雷劈,不願相信在南裏歸海之際會出現這種意外。他掙開人魚的攙扶,臉色蒼白,踉蹌著上前探視,輕顫的五指挪到常昊鼻,感知其中還有微弱的空氣流動後,才鬆了口氣。剛才那一瞬,金笙已經開始盤算,怎麽將常昊毀屍滅跡了,甚至還想過事情敗露後、要如何將南裏幹淨的摘出去、保護他的存在不為世人所知。地板被水暈開的血痕顏色越來越深,小心靠近常昊身邊,才發現他比自己想象中傷的還要重。俊臉青紫臃腫,幾乎看不出本來麵容。手臂不知為何,以極不正常的形狀扭曲著,雙掌滿是血跡,不知受了何種摧殘。長褲破損不堪,也是血流滿地的根源——他的膝蓋皮肉殘缺、露了骨。心慌意亂,第一次見證這般血腥的畫麵,也第一次體會到人魚的力量。再抵不住胃裏泛上的嘔吐欲,金笙扶牆、捂住嘴,顫著身子幹嘔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期間,還有一隻自帶寒涼的手掌,幫他拍後背順了氣。這傷勢……短時間內,常昊不會再幹擾他生活了。掩麵沉默許久才抬頭,對上南裏清冷又“無辜”的目光,就像平日裏多吃了一口肉一般,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會有多嚴重後果。不得不感歎,還好他的人魚沒起殺意,不然以這家夥的力量,取他性命輕而易舉。可實際上並非如此,南裏隻是覺得不管用那種方式抹殺常昊的存在,都太過便宜,這微不足道的死亡還會影響金笙。何況,同類間生死總是被看的極重,將這溫馨的家弄得太血腥,隻會影響他在金笙眼中的形象。藍色眸子緊緊追隨著金笙的一舉一動,早在他一臉慌張去檢查常昊傷勢時,就有所不滿了,甚至心底泛酸。從未體會過煎熬的滋味,從來都隨本性應對一切,海底霸道慣了,哪裏體會過忍耐的苦楚?而隻管照顧另一同類的金笙根本沒體會南裏的感受,讓當事人魚不禁後悔,後悔沒幹脆掐死常昊,或者直接扔下樓去。“南裏,你在家等我,我……把他送出去,找人送走他。放心,等你走後,我會處理好一切,不會讓他對你造威脅的。”渾身疼痛,也不能把常昊扔這不管,雖然現在氣息尚存,但身上那麽多傷口,早晚要挺不住。隻要不出人命、驚動相關部門,後續金笙倒是不擔心,反正南裏就要離開了,就算日後常昊拿“人魚”說事,也是空口無憑,有誰會信他?量他也沒翻遍大海、找一條魚的本事。做了簡單的包紮,也發了消息聯係相關人員,一切完備後,金笙伸出手去、想把最重傷員拽起來,卻忽略了自身狀況以及常昊的體重、身架,根本挪不到輪椅上,不得不對身後的南裏開了口:“幫……幫個忙。”傷了我的人,還要用我的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