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兒趕緊回頭看了眼年老爹,壓低聲音對秦富貴說:“秦富貴,你可不能在我幺爹麵前這麽說,他會傷心的。”


    秦富貴:“你幺爹咋不洗澡呢?”


    年糕兒歎口氣:“幺爹腿不是不好嗎?小叔不常在家,在家也不給他洗澡,小嬸是女同學,沒法給男同誌洗澡啊。”


    秦富貴想了想:“我是男同誌,我給他洗澡不就行了?”


    丁秀還在犯愁去誰家找人給年老爹洗澡呢,沒想到幾個孩子把洗澡水兌好了,甚至還知道把盆拖到了磚頭堆後麵遮擋,秦富貴挽袖子說要給年老爹洗澡。


    丁秀:“富貴,你一個人能行嗎?”


    秦富貴:“能啊,我在家裏的時候,我都是自己給自己洗澡的,我可會洗澡了,我爸以前在家的時候,我還給他搓過灰呢。”


    丁秀扶著年老爹過去,年糕兒搬了凳子在洗澡桶旁邊,讓年老爹坐在椅子上。


    然後秦富貴把其他人都攆走,自己幫年老爹洗澡。


    丁秀正想讓年糕兒去年大貴家拿衣服,沒想到年大全把年老爹的衣服送了過來。


    “我媽讓我把我爺的衣服送過來。”


    丁秀請年大全幫忙,把年老爹的衣服送過去。


    年大全拿了衣服過去,就看到一個大一點兒的小孩在給他爺洗澡。


    年大全:“秦富貴?你為啥幫我爺洗澡?”


    秦富貴說:“那不是因為你們家人不幫他洗嘛?”


    年大全沒說話,把衣服放到磚頭上,轉身就跑出去。


    結果剛出院子,他就看到年糕兒等著外頭,年糕兒看著年大全說:“你以後老了,肯定是臭烘烘的老頭子。”


    年大全抿嘴,“我、我已經給我爺送飯了,天天都送的。”


    年糕兒:“我又沒說你會餓死,肯定會有小孩給你送飯吃,但是,你以後肯定會臭死的,天天沒人給你洗澡!”


    年大全害怕了,“我、我不想變成臭烘烘的老頭子。”


    年糕兒:“那你還敢走?秦富貴都不是幺爹的孫子,他都給幺爹洗澡,你咋好意思自己跑掉?”


    年糕兒:你以後會臭死。年大全:我不想變成臭烘烘的老頭子。年糕兒:那你還敢走?


    年大全一下站住了腳,猶豫了一下,又轉身跑了回去,“秦富貴,我幫你一起給我爺洗澡。”


    丁秀瞅著小閨女,沒吭聲。


    年糕兒看到媽媽的眼神了:“本來就是啊,秦富貴一個人給我幺爹洗澡很辛苦的,年大全咋好意思站著就走啊?”


    丁秀:“說得也是呢。”


    年初夏還在看爐子燒水,就怕水不夠用。


    秦富貴拿年初夏的洗發香波給年老爹洗頭搓澡,衝了水後,他覺得水太髒了。


    他對年老爹說:“幺爹,我再給換一波水,你別著急呀。”


    年老爹連連點頭:“我不急,孩子,謝謝你啊。”


    秦富貴:“不用謝,我叔和我嬸對我可好了,我跟他們說謝謝,他們都不讓我說呢,我就給你洗個澡而已,再說了,你是年糕兒的幺爹,就是我的幺爹,他們對你好,我也要對你。”


    年老爹忍不住摸了摸秦富貴的腦袋,“該謝還是要謝的。”


    年大全提了熱水過來,秦富貴先倒冷水,年大全倒熱水,兌好後再給年老爹衝洗。


    年老爹其實除了腿不能動之外,手和另一條腿還是很靈活的,自己也能搓灰,就後背搓不到的時候,讓秦富貴幫他搓一搓。


    他自己平時也會想法子用濕毛巾擦身,雖然沒機會洗澡,但是年老爹已經在他自己有能力的前提下,努力做到注意衛生了。


    哪怕沒機會洗澡,他自己的衣服都是自己換洗。


    姚翠香嫌燒水兌水最後還要倒水啥的麻煩,所以從來不管年老爹洗澡的問題。


    至於年大貴,他更不會放在心上,完全沒意識到這是啥問題。


    全家就沒人關注到年老爹的衛生問題!


    把一個很講究的知識分子,糟蹋成了殘廢老頭。


    “幺爹,洗完澡舒服吧?”


    秦富貴拿毛巾給年老爹擦身體,年老爹點頭:“舒服,可舒服了。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香了。”


    秦富貴:“我覺得也是。”


    年大全遲遲沒回去,姚翠香滿心疑惑地找了過來,她是不願意看到丁秀的,但是她沒法子,隻能在丁秀家門口扯著嗓子喊:“大全!大全!”


    年大全從年文景家的院子裏應了一聲:“哎!”


    姚翠香一聽他還真的在年文景家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剛剛就是讓兒子送老頭的衣服,他咋還在年文景玩起來了?


    兩家現在是什麽狀況,他不知道啊?


    讓年大全送衣服的時候,姚翠香就千叮嚀萬囑咐,讓他送完衣服就回來,他倒好,一時不回兩時不回,還玩起來了。


    姚翠香:“你幹啥啊?回家不知道啊?”


    年大全人沒出來,但聲音卻傳了出來:“媽你先回去吧,我待會就回去!”


    姚翠香一聽,氣炸了,待會兒再回去?


    他在幹啥了啊?那熊孩子到底在幹呢?


    “你趕緊給我出來!”


    年大全的聲音充滿了不耐煩,“哎呀,我都說待會兒回去了!”


    姚翠香恨不得現在就進去,把年大全拖出來揍一頓,這孩子到底啥情況?


    年大全不出來,姚翠香沒法子,就想自己過去找,結果,院子裏一直蹲著挖坑的年糕兒突然抬頭說:“小嬸你別過去,大全在給他爺洗澡呢。”


    姚翠香一愣,“啥?洗澡?”


    年糕兒點頭:“可不是。”


    姚翠香張了張嘴,要是老頭子在洗澡的時候,那她確實不能過去。


    姚翠香悻悻地走了,臨走還吆喝了一聲,讓年大全早點回去。


    年老爹洗完澡,秦富貴熟練地拿毛巾給年老爹擦拭,“幺爹,你別不好意思,咱們都是男同誌。”


    年老爹忍不住笑出聲來:“富貴也是男同誌啊。”


    秦富貴有些害羞,“我當然是男同誌了。”


    年大全在旁邊說:“爺,我也是啊。”


    年老爹點頭:“沒錯,大全和富貴全都是男同誌。”


    換上幹淨的衣服,秦富貴和年大全才扶著年老爹在凳子上坐下。


    秦富貴倒了水,收拾年老爹的衣服放在桶裏,“幺爹,等我明天中午放學回來幫你洗衣服。”


    年老爹趕緊說:“幺爹的衣服不用你洗,幺爹自己能洗,幺爹的手健康著呢。”


    年糕兒跑過來探頭一看,“幺爹,你叫我聞聞,你現在是不是香噴噴了?”


    年糕兒跑過去,在年老爹的頭上聞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說:“幺爹,你現在香香的,是個香噴噴的老頭了。”


    年老爹哈哈大笑:“幺爹自己聞著都香呢。”


    年大全在旁邊站了一會兒,這才回家。


    當天晚上,年老爹跟秦富貴睡在小屋,年老爹的呼嚕聲都沒吵醒秦富貴,睡得可香了!


    他來叔和嬸家,終於又有活幹了。


    他是男孩子,可以給幺爹洗澡,年糕兒和年初夏是女同學,就沒法給幺爹洗澡。


    嘻嘻!


    他在這個家的用處,又更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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