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秀熱水都兌好了,見小丫頭吧嗒吧嗒從外麵走進來,還瞪了她一眼。


    這一天天的,也不知有多少話要跟人聊天。


    那村口的老頭老太太哪個不是碎嘴子?


    她這麽小的小人,天天跟那些老頭老太混一塊,到底有啥好聊的呢?


    年糕兒自動自覺脫小褂子爬桶裏坐著,“我就是跟他們聊聊天,又沒瞎說八道,幹啥瞪我啊?”


    “你一小丫頭,跟那些老頭老太太有啥好說的?”


    丁秀天天給她洗頭,就幾根小黃毛,一天下來能濕好幾茬。


    年糕兒拿毛巾捂著臉,催丁秀,“媽媽,你倒是快一點啊,泡泡都進我眼睛啦!”


    “你幾歲了?你得自己學著洗澡了!”


    年糕兒:“我會洗,是你天天非按著我,說要給我洗的!”


    讓她自己洗,她現在都洗完了,她媽媽洗澡可真夠慢了。


    丁秀氣壞了,“你倒是學著自己洗啊?你那什麽洗法?就拿水從頭到尾澆一遍,你能洗幹淨嗎?”


    這邊丁秀教訓年糕兒,那邊林初夏已經把年糕兒幹淨的衣服給拿出來了。


    年糕兒洗完澡,光溜溜的小丫頭被裹了布,踩著小拖鞋跑屋裏。


    林初夏:“年糕兒把頭發擦幹淨了,穿衣服!”


    年糕兒:“知道啦!”


    林初夏咋越來越像媽媽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飯,年糕兒拽著林初夏就要出門,丁秀和年文景疑惑地看著兩人:“今天上學太早了吧?提前了二十分鍾呢。”


    年糕兒背上小書包,“要上早讀課。”


    年糕兒跟丁秀說話的時候,林初夏背著一個大包,快速從年糕兒身邊跑了過去。


    年糕兒對丁秀擺擺手:“爸爸媽媽,我們上學去了!”


    年文景跟丁秀都有些疑惑,以前好像也聽說有早讀課,但是沒這麽早啊。


    “秦富貴!”


    年糕兒跟林初夏抱著大袋子,在原地等到了秦富貴。


    秦富貴趕緊小跑過來,“年糕兒,你上回告訴我的那個法子管用!我大伯真的沒有打我,也沒有罵我!”


    年糕兒得意:“不管用我能告訴你嗎?這些都是我仔細琢磨出來對付大人的法子。我還有很多對付大人的辦法,你以後有啥事盡管來問我。我還有軍師呢!”


    秦富貴佩服的無底投地,“嗯嗯,你太厲害了!”


    他從書包裏掏出布袋子,把年糕兒和林初夏帶給他的零食裝進布袋子裏抱著。


    年糕兒觀察秦富貴的衣裳,突然問:“你咋上周穿這個衣服,這裏有個泥巴團,現在這裏還有個泥巴團,你是不是沒換衣服?”


    秦富貴低頭看自己的衣服,頓時漲紅了臉,“我、我沒有衣服換……“


    年糕兒從鼻孔裏噴出了一股氣,“你是賣零食的人,不愛幹淨咋行呢?”


    秦富貴:我沒有衣服換。年糕兒:賣零食的人不愛幹淨咋行?林初夏:年糕兒還好意思說秦富貴?


    林初夏當時就瞅了年糕兒一眼,年糕兒要不是丁秀姨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麵盯,年糕兒不比秦富貴好到哪裏去,她也是不愛幹淨的小孩。


    秦富貴說:“那我今天晚上回去洗一洗,天氣熱,明天說不定就幹了。”


    年糕兒點頭:“嗯。”


    秦富貴縮著脖子:“那我走了,今天晚上見。”


    兩人對秦富貴擺擺手,“我們也上學去了!”


    課間,年糕兒噠噠噠跑去五年級找淩寄,“淩寄。”


    淩寄問:“幹啥?”


    年糕兒說:“你咋天天換衣服啊?”


    淩寄瞅她,“誰像你一樣,髒小孩。”


    年糕兒說:“我也天天換衣服的。”


    說著,年糕兒把自己的小肉胳膊抬起來,送到淩寄麵前對他說:“不信你聞聞,我香香的。”


    淩寄聞了聞,現在聞著是挺香的,八成是一大早涼快,她又沒亂跑亂跳,還沒出汗的緣故。


    “你過來就是為了證明你身上香香的?”


    年糕兒當即朝淩寄麵前湊了湊,臉上的笑容……嗯,看著像是有事相求的諂媚小模樣。


    “淩寄!”


    “幹啥?”


    年糕兒說:“你這麽愛幹淨,愛漂亮,你是不是有很多很多的衣服啊?”


    淩寄“呃”了一聲,“還行。”


    年糕兒又問:“你有沒有很多已經不想穿的舊衣服啊?”


    淩寄瞅她,“我的舊衣服你又不能穿,你問這個幹啥?”


    年糕兒頓時歎口氣,“秦富貴太髒了,作為一個賣零食的人,他那麽髒,那別的有錢小孩會不會嫌棄他的東西呢?”


    “所以呢?”


    年糕兒說:“所以你要是有不穿的衣服,你給我吧,我拿給秦富貴穿。”


    她見淩寄不吭聲,年糕兒又說了,“你想啊,秦富貴是幹啥的,他幫咱仨賣零食的。他幫我們賣零食,那不就是幫我們賺錢嗎?他的形象好了,人家樂意買他的零食呢,那賺錢的是我們。你說是不?”


    淩寄說:“我考慮一下。”


    年糕兒趕緊說:“有啥考慮的呢?你有那麽多衣服,隻是分兩件給秦富貴,到時候我讓他珍惜一下,上學的時候穿,回家了就換下來。”


    淩寄說:“咋是兩件?一年四季,每個季節兩件換著穿,那就得要八套。”


    年糕兒一呆,她都沒想到這個,淩寄都想到了?


    不愧是衣裳大戶!


    “淩寄,你咋這麽好啊?”


    淩寄當時就警惕地往後讓了讓,“你可別誇我,你每次找我,這樣跟我說話的時候,就是有事兒!”


    年糕兒覺得委屈:“我哪有這樣啊?那不是因為咱倆好嗎?”


    淩寄:“……”


    小胖丫,又來了!


    馬頭小學四年級,課間操過後,秦富貴第一時間跑回教室,把他的零食每樣拿出來一種攤開,“年糕兒書包小賣鋪營業啦!”


    為啥被老爺爺說是顯眼包?


    因為被人看不起時間長後,臉皮變厚了,幹啥都沒所謂了。


    以前他會拿蟲子嚇唬女同學,在學校升國旗的時候拿彈弓故意打旗子,往罵他的老師杯子扔螞蚱腿,反正發現了他也不怕。


    他現在可不是做壞事,是正常賣零食呢,就更加不怕了。


    很快,班裏的饞嘴小孩們一下圍了過來,“我想要兩個山楂片,山楂片咋賣的?”


    “我要倆果丹皮,還有一個果凍!”


    “我先去個廁所,秦富貴你給我留個大大卷!”


    ……


    年糕兒為啥要找顯眼包小孩?因為顯眼包小孩豁得出去,臉皮厚,還有辦法吸引到其他小孩的目光。


    年糕兒每次跟媽媽上街趕集,都會發現集市上生意最好的小攤販,都是嗓門特別大還會吆喝的人。


    學校裏也一樣,太老實的小孩都不敢開口跟人說話,那還咋賣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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