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從儲物袋裏召喚出仙石，陳羲按部就班的布置在仙宮周遭。而隨著陣法一點一點形成，過去的清泱，也同樣逐漸出現在陳羲麵前。先是永不停歇的漫天大雪，接著一片蒼茫之中，可愛的銀色貓仔劃破虛空，陡然出現。它似乎對這個一無所有的地方，有著與眾不同的執念。從最下的白玉地麵開始，到最後精致大氣的仙宮，每一處，都由他親手製成。每一個細節，都經過了反複的修改。直到仙宮完成，他才鬆了一口氣。然而，這不過還隻是開始。有了仙宮，卻並非有家，換來的，反倒是無窮無盡的等待。幼年期的清泱，就和當初的月華一樣。巴掌大小，固執又驕傲。它獨自蹲坐在仙宮門口，望著遠處，一坐，就是好幾天。然而可惜的是，它要等的人，卻始終不來。中間偶爾，它累了，就順勢趴下。可即便如此，卻依舊不敢睡得太死。一雙毛絨絨的小耳朵，機警的立著，隻要有風吹草動，它就會立刻睜開雙眼。可九重天這般危險的地方，搜遍所有角落，都隻有清泱一個。而它以為的風吹草動，也不過全都是自我腦補。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精致可愛的奶貓長大，變成了華麗漂亮的大貓。可那雙碧色的貓兒眼裏麵的孤寂，卻越來越深，而壓抑在深處的絕望，也越來越明顯。濃鬱到幾乎成為實質。看到這裏，陳羲托著萬象羅盤的手，不停的顫抖。甚至下意識閉上眼，不忍心在繼續查看。陳羲覺得，自己之前猜的沒錯。九重天的仙宮，根本就不是什麽仙人口中的福緣聖地，而是清泱親手為自己造的用來懲罰自己的囚籠。至於他在等誰？這根本不需要琢磨，多半是之前把他養大的某個仙人。或許那人還跟自己有幾分相像。例如——羲沉仙君。如果真是這樣……陳羲的臉色陡然變得煞白。他突然意識到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說，如果他沒有遇見係統，意外飛升到仙界。或者說，當初他沒有被武夷上仙推出去替獸島那些低階仙人擋災，反而促成和月華的相遇。那麽現在的清泱，就依舊還要在九重天裏，日複一日的等下去，等一個根本不可能回來的人。呯！萬象棋盤陡然落地，陳羲按住胸口，隻覺得有一口氣哽咽在喉嚨，就連呼吸，都覺得痛徹肺腑。他捧在手心的嬌寵，連丁點委屈都舍不得他受的漂亮大貓，就在他看不見的時光裏，過的這麽痛苦和掙紮。重點是，這之中種種過程，實在太過凶險，但凡出錯一步，他沒有來到仙界，或者沒有遇到月華，那麽清泱的未來，會變成什麽模樣？想到時光回溯裏，清泱那雙絕望至極的眼，陳羲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莫大的恐懼，瞬間將他籠罩，那種自心底泛起的刺痛和冰寒，細細密密沿著血液蜿蜒而上，最終，將他整個人都冰封其中。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許久沒有說話的係統，終於再一次開啟提示音。可這一次的提示音，卻讓遠在獸島的狗蛋，都跟著震驚了。係統：符合全部條件，記憶封印，解開。“遭了！”狗蛋瞬間蹦了起來，立刻找到朱雀白虎兩位仙尊商議。“這是怎麽了？”尚且留著幾分醉意的朱雀仙尊，表情十分不解。然而狗蛋卻來不及多做解釋，隻能大致說道：“不知道九重天裏發生了什麽。陳羲的記憶封印解開了！”“這不可能。”這一次，是白虎仙尊率先開口：“羲沉當年安排好了一切，他既然認定了天道秘境會在三年後開啟，陳羲就不能再現在恢複記憶。”“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陳羲的記憶若是恢複了，那麽清泱……”“遭了。”似乎不約而同的回憶起什麽可怕的場景，狗蛋和朱雀白虎的臉色，同時變得慘白不已。可縱然如此，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因為除了清泱，誰也上不去九重天。而此時的另一邊，九重天的陳羲，卻正整個陷入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回憶畫麵裏。澤天洞府，不，應該是一個內裏布置和澤天洞府相似，但外表卻同九重天仙宮一模一樣的地方。而最重要的一點，是畫麵裏抱著個仙獸蛋的仙人，從長相，到氣質，都和陳羲幾乎一模一樣。不，那就是他自己。這樣的念頭在陳羲腦海中一閃而過，緊接著，他便立刻認主那仙人的身份——羲沉仙君。與此同時，那些塵封的回憶，也在這一刻盡數揭開，而上古仙人大戰的秘密，終於在這一刻真相大白。誰能料到，所謂的仙界罪人，其實才是真正救了仙界諸仙的救世主般的存在。至於上古仙人大戰，其實也並非是什麽陰謀詭計之下的產物，而是當時那些上古仙人，為了拉天道隕落，而集體演出的騙人戲碼。現在的仙界，不是真正的仙界，而是當年天道在有了自己的思維之後，悄悄建造的低階仙人養殖場。換句話說，就是天道有了意識，它不在甘願自己成為仙人駕馭的對象，它想要反其道而行，成為六界之主。在天道眼裏，世間萬物的法則，皆由它衍生。因此，世間萬物，也合該受它支配，認它為王。然而當時的仙界，卻並非如此。仙人原本就是逆天而行，參悟天道，不過是為了更好地駕馭，又怎麽可能真的為天道所驅使。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天道趁著仙界諸仙不注意，悄然圈下仙界最東側的一片地方，也就是現在的仙界九域。然後，便開始了它的“養殖”計劃。不得不說，天道十分謹慎。他選擇投入“養殖場”的仙人，都是沒有任何根基飛升的散修。而且這些散修在仙界，既不會有什麽舊友，也沒有什麽能夠依靠的宗門。所以消失了，也便不為人知。於是一來二去，“養殖場”的仙人也漸漸多了起來。而變故，也悄然出現。就是清泱。清泱是意外出現在“養殖場”的。別說“養殖場”裏的低階仙人，就連天道這個主人，都沒法弄清清泱出現的具體原因。但這並不妨礙，天道繼續觀察。可也正是因為這個觀察，才徹底讓他發現不對之處。天道發現，清泱身上，有一種特別的力量，縱然眼下不過是個蛋，也能讓它感到毀滅的危機。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它發現，清泱不受法則製約。而且，就連所謂的天道製約，對於他來說，也形同虛設。如果這種感覺是真的，那清泱的存在，就著實太過危險。沒有任何一個有野心的人，會願將危險的苗頭留在當下，並且放任他繼續生長。所以天道決定，要將清泱提前毀掉。可偏偏，這時候碰上了出來尋找貓窩材料的羲沉仙君。也就這麽湊巧，原本隻對貓感興趣的羲沉，不知道為什麽，竟跟清泱看對眼了。緣著四下沒人，也沒有仙獸，羲沉仙君就默認清泱是意外流落出來的仙獸幼崽。隨便往懷裏一揣，就把蛋帶走了。至於原本想取清泱性命的天道，也不敢多做置喙，生怕被羲沉仙君發現它的算計，產生警惕醒。接下來的百年，就是清泱過的最幸福的百年。作為天運而生的仙獸帝王，清泱的破殼期很是漫長。而幼崽又是最敏感容易被影響的。因此和羲沉仙府那些大貓小貓混在一起，還是蛋的清泱，也不由自主的沾染了一身貓性。羲沉最喜歡的，就是貓特有的那麽點小脾氣。再加上性子溫柔，寵溺起來，根本毫無下限。經年累月下來，清泱被羲沉寵得無法無天，頗有幾分二世主那個驕縱的勁頭兒。再加上活潑好動，羲沉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把他拴在身上。而包括朱雀白虎在內的四大尊者，以及窮奇混沌那幾個凶獸，也都是清泱禍害過的對象。但當時仙界已經許久沒有仙獸誕生。所以，對於清泱這個小家夥，整個仙獸一族都對他愛護非常。可一切變故，都在清泱破殼而出的那天驟然改變。因為誰都沒有料到，清泱竟不是普通的仙獸。而是傳說中，混沌一炁所化兩儀中至陽之炁與太陽之精、至陰之炁與太陰之精所化的聖獸，燭照幽熒。作為宇宙諸天中最強大尊貴的聖獸，燭照幽熒曾被稱作聖神。就連朱雀白虎四獸，也不過是由燭照幽熒所化。陰陽生而分二儀，二儀交而生四象，四象交而生八卦，八卦交而生萬物，故二儀生天地之類，四象定天地之體。所以，身為燭照幽熒的清泱，不僅是仙獸的帝王，亦可與天地同尊。之前天道想的一點都沒錯，清泱不僅僅是它無法統領的存在，甚至還是天地間，唯一能夠消滅它的存在。因此，原本想要蟄伏的天道，打算提前出手，將清泱徹底扼殺在搖籃裏。即便冒著被羲沉察覺的端倪，也一定要先將危機源頭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