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而此時，另外一邊的仙宮大殿，那些仙人卻正處於極度的疑惑之中。他們原本以為，陳羲可能連傳送到洞府的過程都挺不過去，結果過了這麽久，竟然始終沒有屍體傳送回來。“會不會是承受不住傳送陣的壓力，所以……”有人小聲說道，話裏話外都在暗示陳羲已經屍骨無存。畢竟肉體凡胎，一下子被那麽多的仙靈之力侵染，能活下來才是奇跡。“既如此，那便接通了洞府的水鏡看看。”武夷上仙也同樣如此認為。可當水鏡中出現陳羲鮮活的身影時，眾人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在看到陳羲手裏拿著的食材，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發微妙。兩種魚，一種蝦，偏偏都是月華獸厭惡的食材。上個死掉的大羅金仙，就是因為用了其中一種，所以才會連全屍都無法保存。“看來陳小友的好運到此為止了。”有人故作憐憫的哀歎。就連虛弱的趴在角落裏的月華仙獸，碧色的貓眼中也閃過一絲厭惡出來。鋒銳的指甲再次彈出肉墊。可陳羲卻好似全然不知，甚至連洞府裏又變得危險的氣氛也沒能影響他半分。因為此刻，他的心思都放在了食材上。細致的翻弄著手中的魚，不過幾眼，陳羲便利落的選好了起手的地點。三寸長的小刀，隨著他的動作不斷在魚身各處劃下或深或淺的痕跡。翩然好似遊龍，不過幾閃，便又複放下，而那魚也成功骨肉分離，雪白的魚肉和晶瑩剔透的魚骨各自擺在案板上，格外好看。貓對動向的東西最為好奇，這隻月華仙獸也無法免俗。更何況，陳羲做飯的架勢好看，一把平凡無奇的刀在他手裏擺弄開來，竟也有幾分表演的意味藏在其中，雖然是凡人手段，可單新鮮這兩個字，就足以讓它移不開眼。倒是個有趣的凡人。月華獸被他的動作吸引，清透的眸子也多了些專注之色。陳羲用餘光注意到它的變化，也不多說話，不動聲色的做著接下來的事。而可仙宮裏那些仙人，卻皆不約而同的皺起眉來。“他這也算伺候膳食？”一個仙人不讚同的開口評價。仙人製作仙獸食物，都是用仙靈之力煉化，去除雜質，在用靈鼎融合成丹，哪裏會像陳羲這般粗糙。可偏偏那隻月華仙獸，卻因為新鮮而被吸引住了。可縱使如此，這些仙人也並不看好陳羲，畢竟是一時新奇，過了這個勁兒，那隻月華仙獸轉過彎來，就會加倍怪罪起來。“估計，也就到這了。”眾人皆暗自搖頭，武夷上仙也繼續尋找起下一個替死鬼。而陳羲那邊，卻並不著急，反而盯著案板上的食材發起呆來。根據《注解大全》介紹，飲玉魚的味道類似鱈魚，魚肉也是白色的，而神似三文魚的迷櫻魚卻是淺淡的粉色。如果是這樣，那那道菜便是最合時宜的了。想了一會，他心裏有了章程。開火起火，順手從旁邊放食物的地方拿了一副雞骨，直接扔進冷水中，等到水滾之後，去了浮沫，又下了魚骨。渺渺炊煙，悠然而起。人間煙火天然便有著蠱惑人心的魅力，而陳羲從容不迫的姿態，也格外讓人覺得舒適。原本隻是因為手法新奇而沒有立刻動手的月華仙獸，看著陳羲的眼神多了一絲特別的意味。至於大殿裏那些仙人，心裏的疑惑也變得更深。因為在他們認知中，早就該身首異處的陳羲，竟然毫無道理的，一次又一次逃脫了死亡的危險。十分鍾過去了，陳羲沒死。他撤了大火，用小火仔細的熬著那鍋魚湯。又二十分鍾過去了，陳羲的身影依舊鮮活。他挑開鍋蓋，在湯裏加了小半碗奶汁，而那魚湯，也逐漸熬成了誘人奶白色。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就連武夷上仙都忍不住“咦”了一聲。因為陳羲非但人沒事，就連那鍋魚湯都變得與眾不同了起來。清淡的鮮香隨著熱氣一起逐漸彌漫在空氣中，在雞肉醇厚的香氣之下，藏匿著的卻是屬於海魚的特殊鮮甜。原本在現實世界裏，三文魚的魚骨就是最適合熬製魚湯的材料。而陳羲以雞湯調底，又佐以奶汁調和，讓這種去掉了腥味的純粹鮮美，比任何珍饈都更讓人垂涎三尺。仙界的水鏡和一般隻能看見影像的攝影機不同，就連味道也能完美的模擬。因此，在熬著魚湯的鍋子飄出第一縷香味的時候，那清淡的香氣便隨著水鏡中的影像一起，慢慢地擴散在整個仙宮大殿之中，讓大殿那邊的仙人們，也不由自主的受到些許誘惑。這些人早就進入辟穀，也從不會感受到饑餓。可如今陳羲帶來的人間煙火，卻意外勾引了他們沉寂許久的味蕾，甚至有人不由自主的做出了吞咽的動作。至於始終趴著的月華獸，同樣被香味吸引，竟不知在什麽時候從墊子上站起，慢條斯理的跳上了料理台，並且還伸出爪子好奇的碰了碰案板一旁被剝掉的蝦殼。“餓了？在等一下就好。”見它上來，陳羲也不害怕，反而溫和的笑了笑。“這凡人膽子不小。”月華仙獸歪著頭看了陳羲一會，在心裏默默評價。可隨後，它的眼睛就被陳羲的動作吸引，再也無法移開。不，不僅是月華仙獸，就連大殿裏那些仙人，也同樣死死盯著水鏡，目不轉睛。和之前殺魚時帶著些作秀的樣子不同，現在的陳羲整個人都認真起來。分明是個凡人，可他手裏握著的那把刀，卻比仙人的禦劍之術還要幹脆果決。魚肉向來綿軟，可在陳羲的刀下，卻能變得薄如蟬翼。接下來，他又做了另外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動作。他把這些魚片，放在了一個燒熱的石板上。燒的炙熱的石板，表麵被陳羲塗上一層薄薄的動物油脂，隨著油脂化開後“滋啦”聲響，他將一片片魚片平鋪在石板之上。輕薄的魚片在石板上一沾即走，可那種熟透的焦香卻越發引得人口水直流。不過片刻，這些魚片就全被烤熟。邊緣微微卷曲，而中心卻清透軟綿。將烤熟的魚肉放在一邊，陳羲用剪開的荷葉做了一個圓形的固定模具，分別將兩種魚片漸次鋪在裏麵，而中間又用奶黃色的白薯泥隔開。一共三層。最後又將切成細絲的蝦肉堆砌在頂層做成裝飾，順便從鍋裏盛了一勺魚湯淋上。而正是這勺魚湯，恰巧成了點睛之筆，為這道食材樸素的菜肴增添了一身華麗的外衣。粉色魚片，層層疊疊，豔若櫻花，奶黃色的豆泥，醇厚誘人，如同散發著奶香的奶酪，而最上麵的那層雪色，卻顯得即為清冽軟綿，就像玉山之巔，格外澄透。歎為觀止。不論是大殿中透過水鏡觀看的仙人，還是趴在一旁的月華獸，眼中皆露出了震驚之色。誰能料想，不過是區區凡人，竟能做出如此精致的膳食！然而，這才是屬於陳羲寵物美食的真正精髓，不僅能征服寵物的舌頭，就連人心也一樣無法逃脫這種誘惑。“要不要嚐嚐？”陳羲笑著將盤子放到月華仙獸麵前。月華仙獸遲疑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的低頭嗅了嗅。沒有一絲腥味，隻有海物特有的鮮甜撲鼻而來，它下意識舔了舔那湯汁。味蕾上爆開的美好滋味引得它空乏許久的腸胃也開始咕咕叫了起來，忍不住大口開吃。然而另一邊的大殿，卻已經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