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沒到,阿裏骨到了,同時來的還有老夫人。


    連番落敗,老夫人早已不複當日自信從容的模樣。


    但阿裏骨對老夫人頗為禮遇,口稱姑母。


    他對李昱白說:“姑母對本王有恩,你們漢人有句古話,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她如今老弱不堪,唯有一子一孫,本王勢必助她闔家團聚。”


    李昱白隻問:“林楚辭呢?”


    阿裏骨揮了揮手:“請林姑娘。”


    林楚辭被扶了進來,見了李昱白,眼眶微紅,克製地說:“給你添麻煩了。”


    而老夫人見了朱合洛,又氣又痛:“我兒受苦了。”


    又賭咒道:“我兒今日所受之苦痛,來日必百倍加諸各位之身。”


    小七妹和三平對視一眼,懷揣著個不能說的秘密沒說話。


    老夫人又盯牢了小七妹:“陳小七,我川兒對你死心塌地,你卻如此狠毒的傷害他的父親……”


    “和你比起來,我小七妹還是甘拜下風的,”小七妹好笑地頂了回去:“大少爺是你的親孫子,你卻為了你兒子用他養蠱,這麽說起來,還是你比較狠毒。”


    三平嘀咕著補了一句,但是誰也沒聽清。


    老夫人怨毒地瞪著他們:“且等著,老身會讓你們親手將人送回來。”


    李昱白抬頭看她,皺了皺眉頭。


    交易很順利地結束了。


    朱季川被帶走時,用難以描述的眼神看著小七妹。


    老夫人冷笑道:“川兒,她在你和林楚辭之間已經做了選擇,你被放棄了。”


    朱季川閉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一滴眼淚。


    小七妹護送自己這一方快速離開了古渭縣。


    到了晚上,她給李昱白留了信,換上了藏族人的服飾,將自己的臉塗黑,重新返回了古渭寨。


    月光下,古渭寨的地上,有微弱的淺藍色熒光,她順著熒光追了上去。


    遠離了戰場,她又回到了自己從幼年時便擅長的領域——暗殺。


    她還有兩個仇人沒殺完。


    也絕不會容許這兩個仇人龜縮在吐蕃過好日子。


    而李昱白打開了她留的信。


    這行字有點醜,卻力透紙背。


    大人,向您預告一下,兩個月後,我會動手殺人。


    ……


    兩個月,是李昱白曾說過的,大宋與西夏交戰可能需要用到的時間。


    個人的私仇與百姓的安危,孰輕孰重小七妹心裏是有杆秤的。


    此刻取朱合洛和他媽的命,就怕萬一惹怒了阿裏骨,若真任由他大軍南下與西夏一西一北互為倚仗,邊關的百姓、將領就有難了。


    她可以等。


    等這場戰事結束。


    她隻追了一天,就追上了阿裏骨的隊伍。


    正好趕上了朱合洛在屋裏發出的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害她在潛伏的屋頂上差點沒忍住笑出了聲。


    老夫人尚在安慰:“我兒莫慌,外傷而已,有子母蠱在,都能痊愈……啊……”


    她也跟著發出了一聲驚駭的尖叫。


    然後是朱合洛在咬牙切齒地大喊:“三平、陳小七,我要將你們碎屍萬段。”


    然後是老夫人身邊的嬤嬤:“老……老爺……被被被騸騸騸……”


    然後是於知意略帶張狂的笑聲:“老爺何須介懷,您還有川兒呢。”


    “這可怎麽辦呢?若是沒有川兒,柴家該絕種了。”


    “也不一定,母親您或許還能生……哈哈哈哈……”


    三平說,若要保住朱季川,隻能先騸了朱合洛,讓朱季川成了唯一的香火傳人,自然會有人舍不得他出事了。


    於是他這個外科聖手,加小七妹這個麻沸散高高手就順手地,趁朱合洛被針紮暈後,順手灌了麻沸散,再順手將朱合洛騸了。


    其實,騸人和騸豬騸馬一樣,對三平這個外科聖手沒有太大的區別。


    都是小小手段,順手而已。


    於是,過了十天,朱合洛腳筋的外傷好得差不多之後,朱季川身上的子母蠱迎來了轉機。


    老夫人親自出馬,將朱合洛身上的母蠱取了出來,又將朱季川身上的子蠱引了出來,改下了三花軟筋散。


    還將不得自由的於知意放出來照顧朱季川。


    朱季川被養得白白嫩嫩的。


    她們回到了阿裏骨的王庭安西州,並在這裏生活了下去。


    兩母子開始攛掇阿裏骨出兵攻打大宋。


    阿裏骨卻在大宋傳來勝利的消息時猶豫了。


    大宋與西夏打了一個月,趙煦的名字傳遍了吐蕃,這位少年天子在宋夏數十年落敗的戰爭中占據了上風,展露了實力與野心,令吐蕃諸部的立場從親夏抗宋轉向了親宋抗夏。


    但主戰派還是有不少的。


    一個月又十二天後,邊關傳來消息,西夏退兵了。


    該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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